这句话的意思是:天晴可以播种、下雨可以灌溉,只要是对老百姓有好处的,不管是什么天,都是好天。
换言之,只要是为国为民的君主,都是好君主。
邹诤言不傻,听得出来这是在为王妃说话。
他蹙眉回头,瞧见是程怡谨。
大夏首位女进士。
邹诤言看过她的文章,确实是不可多得之才。
皇榜出来之后,王妃特意出面为她求了个恩典,想给这位女进士直接封侍郎,以彰显我大夏不拘一格用人才,被朝臣齐心反对。
程若谷和程敬贤父子齐心,对朝臣不看才、不看品,单因为女子便直接反对的行为,大加斥责。
彼时坊间也议论纷纷,说男子一个个瞧着正人君子、大度能容,实则小肚鸡肠,容不下比自己厉害的女子云云。
又拿提点江佩蓉、忠武将军桑妞说事。
这都是凭本事做得大官的女子。
京中不比别处,高门贵女读书识字、亦颇有见识,听闻百官因为程怡谨女子之身而反对其入仕,去年女儿节后,街上便有好些绢帕绣诗、枫叶题字,嘲讽男子。
今年春日的纸鸢,更是将那些讽刺诗放到了天上。
年轻的男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嘲讽?
他们纷纷表示,能人志士不分男女。
百姓之口反将压力给到朝臣。
于是摄政王顺应民意,特准程怡谨在六部轮流学习,一年后,择一处喜欢的,由御史大夫邹诤言、该部尚书、礼部侍郎联合考核。
通过授官,不过无职。
现下她无官无职,和离之后再叫小姐似乎也不太妥当。
邹诤言道:“原来是今科程进士。”
一句“进士”便是莫大认可。
程怡谨抱拳,与其他男朝臣一样,给邹诤言行了一礼,“晚辈程怡谨,见过邹大人。”
程敬贤正同父亲说话,忽然发现妹妹不见了,告知父亲一声,赶紧过来,未曾听清妹妹所言,但瞧邹大夫面色凝重。
这邹大人的嘴,可是朝中出了名的,只要他看不惯,上骂九十九、下骂刚会走。
不掺到你磕头下跪认错,他决不罢休。
程敬贤作为晚辈学生,自然不敢轻易招惹,他连忙道歉:“小妹自幼率性,若有冒犯之处,还望邹大人海涵。”
邹诤言看着程怡谨没说话。
程敬贤再次抱拳致歉,说自家马车已经过来,要拉着妹妹离开,程怡谨不死心,再问一句:
“‘进则救世,退则救民;不能为良相,亦当为良医’,济世救民,此乃我读书人之所愿,敢问大人,身正为民,是否可不畏人言?”
“小妹!不得无礼!大人恕罪,父亲正等我们,学生先行告退。”
兄妹二人正要离开,邹诤言缓而有力道:
“程进士不辱家风,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
这句赞誉非同寻常。
他认同的不只是程怡谨,还有那句“晴种雨溉”。
程怡谨领会其意,后退一步,双手平展,朝邹诤言深鞠一躬。
“多谢大人夸赞。”
邹诤言抬眼看向程若谷,两人隔着人群,未曾抱拳,相视一笑。
这一笑,许多事情都清楚了。
送走邹诤言,程敬贤好奇问道:
“我来之前,你和邹大夫说了什么?”
程怡谨双手揣在袖子里,横抱腹前,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她瞥一眼兄长:
“与你吏部何干?程侍郎管得忒宽了些。”
“程怡谨,你完了!过两个月来我吏部,看本官怎么收拾你?!”
“程侍郎这是打算公报私仇吗?下官好怕怕。”
往来人多,兄妹俩顾着影响,一路打着嘴仗,朝自家马车走去。
一进马车,程怡谨先告状:“爹爹,哥哥欺负我。”
程敬贤:“……”
▪养居殿中。
“我在里头听得心惊胆战,又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可是吓坏我了,那个施饭桶可有伤到你?”
朝臣离开后,墨承影从内殿出来,一双眼睛上下扫视着,生怕自家卿卿少了一根汗毛。
沈雁归还没说话,桑妞拍着胸脯抢白道:
“王爷放心,本将军在这里,谁能伤到王妃?”
莫说有桑妞在,那破山也就站在沈雁归身旁,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叫王妃受伤。
墨承影这是关心则乱。
“没事。”沈雁归握着自家夫君的手,“计划周密,皆在掌控中,一点事都没有。”
但他们都知道,今日算是正式拉开了登基帷幕。
真正的危险即将降临。
桑妞心中有不解,便说出来:“这些文臣心眼多得很,今日俯首,明显就是为了活命,回头还不知道要商量什么阴损法子对付王妃,王妃何不趁机,将他们一举拿下,以除后患?”
“左右借着王爷中毒,也算是师出有名。”
沈雁归笑一笑,没有回她的「师出有名」,只道:“便是为了除后患,才将他们放走。”
桑妞还是不能明白。
沈雁归:“恶人要做,机会也要给,恩威并施方为上策。”
墨承影接着自家夫人的话,继续道:“猛兽要擒,阴沟里的老鼠也要抓。”
桑妞越听越糊涂。
第446章 暗杀连连
说到底,摄政王为君,未曾登基,再强势,也是代执天子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