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时候,大衍别说是打胜仗,有没有命回去都是问题。
霍无忧:“可……”
姜雁归朝他抬了抬手,她知道他们想用摄政王举例。
她而今的处境,与景明当年也不同。
当年景明征西,只需要打服、不需要管其他,现在她所打下来的城池、城中的百姓,将来都是大衍的子民。
她需要民心归附,将来玉儿执政,才不会有无休无止的反抗与镇压。
这是在为长远计。
齐光明、霍无忧这些老将哪里领会不到皇上的用意呢?
但他们之所以选择不计后果的猛攻、选择登不得台面的旁门左道,说到底都是因为九方城布防太严。
若没有他们的军事布防图,想要攻下来,难如登天。
姜雁归拍了拍霍无忧的肩,“放心!这些朕早就想到了。”
“早就?”
众位大将面面相觑:这个“早”得多早?
破山先众人一步反应过来,“去年邕周城,皇上说咱们最终目标是‘击退南褚军,攻占九方城’,从那时候……不,在那之前,皇上就想到了今天?”
姜雁归望着沙盘上只有一方围墙的九方城,笑道:
“不然我们为什么要跟南褚军周旋这么久?”
周旋这么久?
霍无忧也反应过来:“难怪!”
难怪这两年好些回根本没必要退守,皇上都坚持撤退!
还故意身犯险境,原来都是诱饵。
放长线钓大鱼,没想到皇上竟能放这样长一条线。
思及此,霍无忧眼眸一亮,冲口而出:“她……”
姜雁归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必说出来。
在座诸位将领自然都是自己最忠诚的良将,只是没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哪一步无意之举会让赫连珏发现端倪。
齐光明和孟叔淮不解。
一个问:“难怪什么?”
一个问:“他是谁?”
“我是说赫连珏。”霍无忧认真道,“他这个人疑心太重。”
可不是嘛?
他这个人疑心太重,为了让他相信,姜雁归也是下了血本了。
“连着打了这么久,众位将士也累了,安营扎寨,好好休整。”
姜雁归吩咐道:“过些时日,咱们也换个便装,去感受感受南褚风土人情,顺便也买些兵器粮食。”
齐光明眉毛扬起:“粮食也就罢了,强征也行,这兵器……”
孟叔淮:“兵器怎么可能买得到?”
“买得到!”
姜雁归胸有成竹道:“赫连珏会给朕送上门来,到那时候,就能开打了。”
从前赫连珏在大衍境内,将她们耍得团团转。
现在也该轮到她来他的国境,将他耍一耍了。
众将士离开大帐时,夜幕已经降临。
春褀端了晚膳进来,姜雁归吃了两口,没什么食欲,从窗口瞧见天上的月,便掀开帐门出去。
八年前,也是这样的月夜。
她送齐南风和李意离开京城。
当时她便说过,大夏免不了要与南褚一战。
比起各国地形,九方城的布防图乃重中之重。
此行多险,注定孤独。
所以私奔是幌子、勘探绘图也是幌子,打入南褚内部,才是他们真正的任务。
齐南风和李意在大衍之外的所有行动,都是随机应变的。
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他们真心叛国,还是假意投靠。
直到青河城之战。
姜雁归当年说过,夏褚之战,青河是最重要的转折。
拿下青河,南褚败势难挽。
攻占九方,南褚必降。
青河城之战,赫连珏拿六座城在赌,姜雁归又何尝不是在赌?
天知道她那段时日心里有多忐忑。
她一方面欣喜期待,自己在南褚内部的最强助力将要发挥效力。
一方面又担忧,倘若南风真的背叛,她姜雁归是死不足惜,但是她手下的十万将士,就要因她的轻信命丧于此。
还好。
南风没有辜负自己的信任。
对得起齐家忠勇之士的血脉。
只是……
林风扬起她的衣袂,姜雁归叹了口气:
只是她二人应该再也回不去了。
三个月后,虚缇寒矢匆匆进入褚王宫,带着各地搜集来的情报。
“你是说大衍将领乔装打扮,去各地采买兵器甲胄?”赫连珏问。
“回大王,是的。”虚缇寒矢肯定道,“已经再三确认,这个月他们三次加价,但是没人敢接。”
齐南风哼笑一声,“兵器甲胄乃是衙门严格管控之物,怎么可能由着他们买卖?”
“爱妃有所不知,兵器买卖是个暴利所在,凡暴利行业,屡禁不绝。”
“大王的意思是……有人不顾官府禁令,私下售卖?”
齐南风反应过来,拍着桌案气愤道:“此事关于我大褚存亡,咱们这次定要看严了,绝不能叫他们得逞!”
“不~”
赫连珏抬手,语气因胸有成竹而云淡风轻,“要让她们得逞。”
齐南风不知道赫连珏用意,可她了解赫连珏为人。
她劝阻道:“大王您可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候犯糊涂啊!”
赫连珏眸中带着得意,给了虚缇寒矢一个眼神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