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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_君执夙【完结+番外】(42)

  云团散开,可见碧空。

  “方才还瞧着像要落雨,这会儿又晴了。”关月起身,“我们这几日是名正言顺的偷懒,不如叫上温怡,去酒楼。”

  “那你侄儿呢?”

  “他在家抄书。”

  第38章

  沧州的消息谢旻允特命亲随快马送至侯府,谢剑南瞧过又差人送去顾府,他们早得了信,便不约而同在燕帝面前缄口不言,权当不知道此事。

  朝会散后,李永绥去了未央宫。

  顾容似乎早料到他要来,将下人尽数遣退,端坐在案前等他。

  母子相对无言良久,顾容低头细心点茶,成了后才递给他:“前日送来的敬亭绿雪都给你留着,我一早让人包好了,一会儿拿回去。”

  “这些东宫都有,劳母后挂心。”李永绥接过来,却只看着殿外正盛的玉兰,“今年这花开得好。”

  “是啊。”顾容也看向殿外,“一日又一日,过得倒也快。”

  李永绥收回目光:“侯府也有玉兰。”

  顾容目光沉如水,轻点了头说:“是你小姨种的。”

  她眉眼稍弯,笑得温柔:“你今日是来与我闲聊的吗?”

  李永绥失神片刻:“自然不是。”

  他少时曾见过母亲真心的笑,并不是如今这个样子。

  顾容一向是笑着的,大多时候那笑意始终不达眼底。都说牡丹国色,可她半点不似富贵花,反清冷如冬日里的白梅,只有太傅称赞太子时,才见冰雪消融。

  彼时尚不知事的东宫日日上进得太傅称赞,只为看母亲像那样笑一笑。

  李永绥定了神:“儿臣今日所为,是母后所愿吗?”

  “你今日所为是何,我尚且不知。”顾容说,“说说看。”

  李永绥似乎想从她的神色里找出些别的情绪,但他的母亲始终是那个端庄的中宫皇后。

  “我其实不喜欢读书。”他说,“小时候不过是为了哄母后开心。”

  “可是后来我发现,这不可能。”李永绥轻笑了声,“因为你的心好像不在宫中,更不在我身上。”

  “从前你私下叫我母亲。”顾皇后平静道,“后来只叫母后。”

  “我不喜欢玉兰。”李永绥抬首,“但玉兰不该长在宫里,它有怨气,岂能苛责。”

  “自幼我便教你何为对错、何为是非黑白、何为忠奸善恶。”顾容垂眸轻叹,“你学得很好。”

  “可你学得太好了。”顾容说,“到如今……我都不知道自己教你的这些究竟对不对。”

  李永绥闻言笑了出来。

  许久,他轻声:“母亲。”

  “你教得很对。”李永绥说,“浊源之下,仍有清流。只要清流尚存,东宫便永远应为之一争。”

  顾容饮了茶,神色平静:“你是想定了。”

  “是,母亲不是将随行的内官换了吗?”李永绥说,“箭已离弦,不能回头了。”

  顾容垂下眼看不出情绪:“这件事太大了,陛下纵然不敢发作,也会在心中记你一个忤逆的罪过。”

  “在父皇心里,我一向是忤逆的。”

  “这件事要了结,可以不由你我出面。”

  李永绥自嘲般地笑了笑:“只要侯府和顾家搅和进来,终归是会记在我头上的,倒不如母亲出面,了结个干净。”

  “你既想定了,便这样做吧。”顾容颔首,“我只是担心你……太得罪他。”

  “母亲。”李永绥笑笑,“我这个身子,您真的不清楚吗?得罪不得罪的,由他去吧。”

  他闭了闭眼:“母亲教我辨是非黑白,明忠奸善恶,有的事情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匹夫之勇,犹可撼天。若今朝袖手旁观稳坐钓鱼台,只怕梦里难安,遑论日后尚且有求于人。为着将来,这亦是必行之事。”

  “储君,副主也。”李永绥说,“父皇不喜欢这个说法,可母后明白,儿臣心里自有判断,不会辜负先生和母亲的教导。”

  顾容缓缓站起身,目送他一步一步走下未央宫的台阶,渐行远去。

  “皇后将太子教得很好,可我没教好你。”

  郑嬷嬷不知何时过来的,替她加了衣裳:“姑娘怎么站在这风口上,仔细冻着。”

  “这么多年,就您不肯改口。”

  郑嬷嬷扶着她:“不管多少年,都是我家姑娘,当着人前时老奴自然有分寸,不会失言。可怜七姑娘福薄,老奴总得照看好您,也算没辜负顾家的恩情。”

  顾容停步看向不远处的玉兰树:“薰风吹尽不多云。晓天如水清。哦松庭院忽闻笙。帘疏香篆明。兰玉盛,凤和鸣。家声留汉庭。狨鞍长傍九重城。年年双鬓青。”

  “姑娘怎么又念这词?”

  顾容闻言笑:“这词冷僻,我也是听旁人念的。”

  郑嬷嬷沉默须臾:“姑娘,如今——”

  “我知道。”顾容拍了拍她的手背,“只是今日听永绥提起旧事,有些感慨。这孩子一向什么都明白,他不容易。”

  “您也不容易。”郑嬷嬷扶着她进屋,“这宫里没人容易。”

  “是啊。”顾容抬首看向正盛的玉兰花,“您看那花开得多好。”

  她侧首吩咐:“让人去齐妃宫里传个话,就说我要过去,让她候着。”

  “是,老奴这就让人先将那宫的角门狗洞全盯住了。”

  “不用,她且没得信呢,别打草惊蛇。”顾容淡然道,“若那几个小的真让消息走脱了,便看他们如何收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哪里需要我们费心。”

  嬷嬷笑着说是:“谢小侯爷办事,一向是滴水不露的。”

  顾容颔首笑道:“可不是吗?余下那两位,也够陛下头疼了。”

  —

  齐妃宫中。

  顾容一早传下话,却不急着去,只晾着她。

  等得久了,齐妃便有些不安,皇后一向是个冷清性子,虽说打点后宫事务时手腕了得,但从不多言多事。她差人去打探消息,竟也没捉着什么影。

  又小半个时辰过去,顾容终于来了。

  齐妃规规矩矩行了礼,始终等不到顾容叫她起身。

  顾容绕过她坐上主位:“你转过来,跪着回话。”

  “臣妾近来……是否不慎冒犯了皇后娘娘?”

  “不曾,妹妹一向恭敬,本宫喜欢得紧。”

  “那是……”

  顾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齐妃立即住口,四下一片安静。

  外间郑嬷嬷入内上前,行了礼说:“齐妃娘娘宫中一干人等押在院外,无一遗漏。”

  顾容淡淡嗯了声:“都仗杀吧。”

  “皇后娘娘!臣妾——”

  她的后话被一道白绫生生截断了,皇后宫中的首领太监死死勒着不松劲,她说不出话,只能满眼惊恐地看着顾容。

  “你兄长有过错,即便一尸两命,本宫也敢送你去团聚。”顾容抬首避开她的目光,轻声吩咐,“郑嬷嬷,去请陛下吧。”

  —

  院子里满地血迹,宫人正拿麻袋套了往外拉,里头齐妃的尸首随意横在地上,睁大眼睛不瞑目的模样。

  燕帝来时便看见这幅场景。

  “皇后这是做什么?”

  “臣妾参见陛下。”顾容行了礼,不等他说话便自行起身,“齐妃自戕,宫人侍奉不力,臣妾已尽数处置了。”

  燕帝看了眼一旁横着的尸首:“自戕?”

  “是,自戕。”顾容复跪地请罪,绯色的广袖散在地上显得刺目,“臣妾管束不当,请陛下降罪。”

  一众宫人随她跪在地上,屏息不敢作声。

  燕帝沉默,低头冷笑:“顾容,你如今真是厉害。”

  “陛下谬赞了。”顾容仍跪着,抬首答他,“后宫要安宁,臣妾自然需有手腕。只是齐妃妹妹得陛下盛宠,又怀有天家血脉,自戕一则真是大大辜负了陛下的厚爱。陛下忧心,臣妾便忧心,还望陛下节哀,以龙体为重。”

  她又俯身叩首:“臣妾有罪,请陛下责罚。”

  “皇后起来吧,后宫诸事繁多,辛苦你了。”

  “臣妾一心辅佐陛下,不辛苦。”顾容起身,恭顺道,“齐妃自戕是大罪,遑论她还……只是齐妃奉驾多年,一向恭谨,还望陛下念及旧情,留些情面。”

  “皇后主意大,不如你说该如何处置?”

  顾容躬身:“臣妾不敢。”

  “皇后很不用作出这幅恭顺模样。”燕帝沉声,“哪怕此事另有隐情,朕还能废了你不成吗?”

  四周宫人闻言又跪下去。

  “臣妾若有错,陛下理应责罚。”顾容说,“陛下若觉得此事尚有未明之处,不如详查,臣妾与齐妃妹妹相交多年,亦不愿她泉下难安。”

  燕帝拉过她的手拍了拍:“皇后这些年并无错处,今日也处置得很妥当,不过朕尚有一事不明,望皇后解惑。”

  顾容笑笑:“陛下请讲。”

  “齐霄,还有命回来么?”

  “陛下将臣妾弄糊涂了。”顾容微微皱眉,“臣妾又不会算命,怎知齐将军的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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