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妈垂着眉眼,“夫人什么也没说。”
萧凛:“当真?”
刘妈妈抬眸看着萧凛,不卑不亢道:“有些话还是等侯府找到夫人,由夫人亲自说比较好,不过夫人走的时候都没说什么,估计也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吧!”
萧凛无奈地低下头,知道此刻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这时晚膳送来了,萧隐便问要在何处用膳。
萧凛叹了口气:“就在这里吧!”
萧隐试探着问:“那这件大氅?”
萧凛:“先收起来吧!”
萧隐应了是,欲将大氅收了。
“等等!”恍然间领口处一抹亮色吸引了萧凛的视线,他掀开一看,顿时僵住。
只见领口内侧绣了一片小巧的银杏叶。
萧隐奇道:“第一次见有人在衣襟上绣这个的!”
话还没说完,萧凛已经站起身了。
萧隐不明就里,“侯爷?又要出去吗?”
“召集所有护卫,还有营中的弟兄,给本侯连夜搜查!”
萧隐:“侯爷您这是?”
“原本以为还有时间,但现在本侯明白了,她这是要彻底离开。帮我调集虎贲军,封锁临安所有城门,任何人不得通行!”
萧隐:“封锁城门,只怕不太合适吧!圣上知道了会怪罪您的!”
萧凛语气不容置疑:“出了事本侯顶着,今夜谁也不能给本侯放出去,知道吗?”
萧寒也在旁边劝:“侯爷您蛰伏多时,好几次都忍下来了,如今这般大阵仗,岂非前功尽弃!侯爷三思啊!”
“不必多言,只管去罢!如今本侯才算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萧隐萧寒知道劝不动了,只得领命各自去了。
从见到那枚银杏刺绣开始,萧凛就明白了,这次和以往每次都不一样。
不知为何,他总有种预感,如果今晚不能把人找回来,那就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在他心里,叶霜一直都很重要,不!应该说,她是最重要的,那些权势地位,朝堂博弈,他并没那么在乎,就算失去了也没什么,但他不能失去叶霜。
夜幕之上一片漆黑,一点星子也无。
萧凛失魂落魄步入中庭,忽然清醒地意识到,再也不会有人像她对他那样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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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府后院。
两位衣着华丽的女子相对坐在罗汉床上。
静王妃一袭绯红冬装,巧笑嫣然:“听闻妹妹宫宴上受了惊,本宫特来探望,如今可好些了?”
柳依依身着蹙金绣梅鹊纹旋袄,下搭青罗描金百褶裙,身披银鼠裘披风,捧着手炉,以帕掩唇,轻咳了声:“承蒙王妃挂心,养了两日已经好转了,只是侯夫人伤得比我重多了,也不知她伤势如何了。”
静王妃讶然:“妹妹还不知道吗?叶霜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柳依依不解。
静王妃往前倾了倾身:“你还不知道吗?临安城都传遍了,今日萧凛在城内跑了一圈,这不,大晚上的又在城中戒严,还封锁了城门,真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去!”
柳依依显然没听到后面的话,只听见叶霜真的走了,就已经快按捺不住笑意了,恨不得立刻去侯府看热闹。
静王妃扶了扶额:“夜深了,说了这会儿子话也累了,本宫就不耽误妹妹休息了,先行回去了,日后有空再来王府小聚啊!”
送走了静王妃,柳依依心绪再难平静,她叫来贴身丫鬟绿芜,让她传话侯府,说自己心悸受惊,诱发时疾,病情加重,让萧凛立刻来看她。
丫鬟奉命去了。
柳依依心绪激荡,坐立难安,她其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此刻是最关键的时候,她必须出手,若能在此刻占得先机,将婚约定下,日后就是叶霜回来了,她也能想办法不让她回到萧凛身边。
她已在心中设想了好几种情况,只是思绪繁杂,一时也没个头绪,如此等了一个时辰,绿芜去而复返,柳依依连忙追问情况。
绿芜低声回禀:“小姐,消息我带到了,但是侯府的侍卫说,侯爷暂时有要务在身,不能过来了。”
柳依依不信:“你说清楚了吗?有没有把病情说得足够严重。”
“奴婢说了,但还是被侯爷一口回绝了,侯爷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柳依依眼睛亮了亮。
绿芜期期艾艾开口:“侯爷还说,让小姐你病了就请大夫,找他也是无用的,还说日后让小姐不必因为这种事情再去找他。”
“什么?”柳依依颓然往后一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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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萧凛正带人在城中四处搜寻。
萧寒:“城里已经找了个遍,到处都找不到夫人。”
萧凛:“不可能,她没有那么快出城。她应该是坐马车的,把所有的马车都给我查一下。”
萧隐随后赶到:“马车都查了,城门戒严后,再没有任何一辆马车出城。现在都已经过年了,也不会有人往城外跑,都是回城的,况且马厩基本上都已经打烊了。但是有一件事,西郊马场有一匹马不见了,好像是有人把它领走了。”
萧寒一听,直接说:“侯爷,会不会是夫人?查了这么久没消息,夫人应该是早就骑马走了。”
萧凛怔住,他竟不知她还会骑马,他到底有多久没有好好在意她了。他总以为自己心里是在意的,只是被逼无奈,或这或那,可如今想想,或许他压根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在意她,连她的半点心思都不了解。
萧隐试探地问:“侯爷还找吗?骑马出了城,这……可不好找啊!”
萧凛此时心已经凉了大半,但还是坚持要找:“不管她去哪儿,都要把她给我找回来。”
一个时辰前。
城门外,一袭黑衣头戴斗笠,手持长剑,身边跟着一匹红驹,立在夜色下,回过头看着城中戒严。她没有一点犹豫,压下斗笠,遮住半张脸,上了马就走了。
在她身后,城门轰然关上。
第31章
仲春时节,莺飞草长。
皇后娘娘举办的春日宴是如今第一大盛事,人人乐道,世家贵女更是以受邀为荣,据说这次永定侯也会出席。
昔日的永定侯早已大权在握,与静王分庭抗礼,权势滔天。只是一直没有侯夫人,自从当初侯夫人走后,永定侯就像变了一个人,不仅不遮掩锋芒,行事还愈加狠厉,但对于庶务十分勤勉,事事亲力亲为,几乎没有休息,像是跟谁赌气似的,更像是自我惩罚。
当时侯夫人和离出走,永定侯连夜命人封锁城门,欲将整个临安城翻过来找一遍,大过年的扰得百姓不能安宁,怨声载道,圣上得知后勃然大怒,狠狠训斥了他,永定侯并不辩驳,还自罚巡逻长街半月,为临安百姓赔礼。圣上应允了,此后不到十日,永定侯就将临安城防尽数替换,全换成自己手下,几乎将整座城掌控在手中,如此也更方便了他寻人,圣上气得病了半个月,永定侯亲自侍疾,待圣上病好之后,朝堂局势就变了。
圣上无力地发现,曾经忌惮之人,一旦不愿再受制于他,他竟也束手无策。
好在永定侯并未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圣上便对他之前的罪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再过多介入他与静王的博弈,让二人互相牵制,藉此多得片刻喘息。
但明眼人都能看懂,这种制衡之下的安稳其实很脆弱,政变如今还没发生,只是因为永定侯没有动手,只要他想,那便是腥风血雨,改天换地。
而一切最开始发生变化之时,便是永定侯夫人离开之日,皇后便想着给永定侯再张罗一门亲事,只是迟迟没有合适的人选,一开始曾提及的枢密使之女和永定侯二人的婚约,之后竟也
没被提及。连永定侯的亲信都认为他近来性子越发难以琢磨,当然主要还是萧寒琢磨不透,不止一次跟萧隐抱怨。
“侯爷如今也真是奇怪,营中也不去,衙门也不去,日日只知守在西跨院,望着院门方向出神。夫人的东西也是一应不许动,吃饭时还要自言自语,旁人不知道还以为夫人不是跑了,是走了呢!”
萧隐看傻子一样看他:“管管你那张嘴吧!回头侯爷听到了又要罚你!”
萧寒得意一笑,冲他眨眨眼:“放心吧,侯爷今日不在府上。”
萧隐:“今日是……春日宴?侯爷进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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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刚过,园子里各处争先恐后开了花,其中不乏许多名贵品种,春日就这般踩着她的脚步降临了,将园子装点一新。
园中多种桃花,常开的还有牡丹、芍药、绣球花,另有棠梨、蔷薇、梨花、海棠等等。
此次春日宴一早就预备下了,除了永定侯还邀请了皇亲、世家贵族子弟以及适龄未婚男女,除了赏花,也有为国祈福之意,并由皇后带头募捐军饷,另有文武技艺,骑射、蹴鞠、诗词、射覆,用过午宴,便可自行活动,与情投意合之人交流,三两相约游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