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听着就来气,替萧凛不平:“难为侯爷,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的缘故原来是柳小姐在中间挑拨看来柳小姐对夫人怨念颇深啊!”
萧隐倒比萧寒要冷静客观,看得更加透彻:“其实这件事情不在于柳小姐费尽心机对付夫人,而是柳小姐这些行为体现出来,她的心思太过深沉,也能看出枢密使对我们衙署的掌控程度。”
萧寒讶然:“那这枢密使的手伸的也太长了吧!”
萧隐一手托着手臂,一手抵住下巴,眉心轻拧:“只怕枢密院的势力早已经渗透到我们殿前司了!”
萧凛将手中的文书重重扔在书案上,冷哼一声:“柳文宣这个老狐狸,尾巴已经快藏不住了!柳依依随手就能调动这么多势力,很难说这背后没有他的授意,就算不是他指使的,那至少这些人也都是得了柳文宣的默许,才会帮柳依依去做这种小事。为的就是让我费尽心机调查出来,这何尝不是他的一种警示?”
萧寒好像听懂了:“侯爷,您的意思是说,柳文宣那老贼是借柳小姐的手在向您示威。”
“可能是侯爷一直没有应下柳小姐的婚事,惹怒了他?”
萧隐猜测道。
“还这样?”
萧寒一听,眼睛瞪的更大了。
萧凛却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非也,更有可能是一种警告,或许他是想告诉本侯,应该趁早离柳依依远一点,不要再招惹她,更不要答应这门婚事。”
萧寒接着说:“侯爷的意思是说,柳文宣他并不想要这门婚事,但是又没有办法说服柳小姐,就如此行事,意在敲山震虎。目的是借柳小姐的手告诉侯爷,让您趁早断了柳小姐的心思?还不伤了他们父女感情?”
“这个老匹夫!无非就是仗着圣上对他的器重,想要拿捏侯爷罢了!”
萧隐难得也骂了两句。
“也不全是因为这个,他也的确有几分能力,当年先帝在位时,曾派他独自前往北境谈和,最终以每年十万两银、绢二十万匹极低的价格促成和谈,柳文宣也因此受到先帝器重,从一个小小的安抚使,升任枢密副使,后官至枢密使。”
此事震动朝野,柳文宣当初也的确是一心为国为民,只是年岁大了,又在这权力之巅待得久了,难免会忘乎所以,以为万事尽在掌握,便生出能只手遮天的错觉来。
萧寒早看柳文宣不顺眼,扬了扬下巴,神色鄙夷:“他可不就是仗着当初的政绩自持身价,等着侯爷和殿下争相拉拢嘛?以为他支持谁,谁就可以……”
萧寒适时停下了,他再不知轻重,也不能将那句话宣之于口,况且他还看不明白他家主子如今的心思。当初侯爷虽然在整个临安掀起轩然大波,但那只是为了找回夫人,以及自保。
这些年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尤其和静王之间,两人都是高深莫测之辈,谁也不肯将心思写在脸上,也没人愿意先撕破脸,倒让他越看越糊涂了。
如今夫人回来了,他就更摸不准萧凛的心思了。毕竟,照目前来看,若侯爷想拉拢柳文宣,唯有应下柳小姐的婚事,这是唯一也是必须的途径,不管是先答应婚事,以此拉拢,还是二人先达成同盟,以柳小姐对侯爷的痴心程度,日后若柳家真扶持侯爷上位了,柳文宣若替柳小姐开口,侯爷还能拒绝吗?
而且就论如今二人彼此忌惮的程度,他实在想不出有比结成姻亲更牢固的关系。但侯爷为了夫人,定是不会答应的。
可若侯爷不愿和柳家联手,那势必是将柳文宣推向静王殿下那边,如此一来,局势对侯爷十分不利,若侯爷无法自保,也依然护不住夫人,如此想来,此事乍一看竟是死局。
总之以萧寒的脑子,也只能想到这一步了。
萧凛不知萧寒心中所想,只是见他待在原地,很是不解,拧眉盯着他好久,终是忍不住问:“你在那儿一会儿一个脸色,想什么呢?”
萧寒挠了挠头,干笑两声:“没什么!”
萧凛这才接着方才的话往下说:“柳文宣这老匹夫,他自以为筹谋万全,可那终究是他所想,且不论本侯,静王又何曾是那愿意受人胁迫之辈?更何况还是他这种居功自傲的老臣。”
萧寒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没听明白。
萧隐倒是听明白了,心照不宣地看了萧寒一眼。
萧寒凑过来,不耻下问:“侯爷这话什么意思啊?”
萧隐双手环抱,冷笑一声,并不打算解释。
“好哥哥,你快同我说说!”萧寒拉着他的胳膊,神色虔诚。
萧隐眉心一跳:“说了你也不懂。”
“行了,萧寒你这段时间也辛苦了,快下去休息吧!这几日的早功就免了,好生休息几日。”
萧寒显然已经忘了方才的疑惑,大喜过望:“多谢侯爷!”
萧凛埋头翻看着萧寒带来的文书,头也不抬地挥挥手。
萧隐抱剑行了礼,转身往外走。
萧寒紧随其后,三两步跟上去,又缠着萧隐跟他解释,萧隐懒得多费口舌,死活不肯说。
萧寒也不执着,很快起了旁的兴致,胆大包天地问:“不说这个也行,那我问你一些旁的事,我走这段时间可有发生什么趣事,比如,侯爷最近可有在夫人那儿吃瘪?”
萧隐用看病患的眼神看他一眼:“连日奔波,你不累吗?”
萧寒摸不着头脑,还仔细想了一下:“我不累啊!”
萧隐没救了一般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了。
“诶,你等等我啊!”
萧寒一转头发现人没了,赶紧跟上。
第63章
之后的日子,叶霜一直忙着书坊的事,入宫教习,这一日天气晴朗,晨起后她便预备着带茹茹去一趟大相国寺。
起因是前些日子,茹茹夜里在书房的软榻上玩竹蜻蜓时,忽然抬头巴巴儿地看着她:“娘亲,茹茹真的不能出门吗?”
叶霜这才惊觉,为了茹茹的安全,自从她们来了临安后,茹茹就没出过门,眼见着已经在书坊待了快一个月了。
一想到是因为谁才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她就来气,当即决定带茹茹出门,去大相公寺祭拜母亲,顺便外出转转。
是以这日叶霜早早起身,闻香照例服侍她梳洗。
春桃拿了衣裳出来,叶霜看了一眼,吩咐道:
“去换那件鸦青色暗花交领来吧!”
春桃依言去换了,不多会拿来一件鸦青染缬交领襦,外加一件鱼子缬直领罗褙子,配上一件建宁青锦半臂,整体素净又不失庄重。
“小姐今日是打算出门吗?”
闻香端来首饰,搁在叶霜手边。
叶霜仔细打量片刻,抬手自发饰上扫过,忽然停下,拿起其中一支。
“就戴这支簪子吧,去祭拜母亲,不宜太过艳丽,但也不能失了庄重,这只样式正合适,发髻就梳简单点便好。”
闻香接过,那是一只青鸾衔珠压鬓簪,簪身采用的是碎金点翠,点点碎玉嵌在鸾鸟翅膀之上,鎏金鸾鸟展翅欲飞,喙部有珍珠流苏垂落,显得鸾鸟越发灵动,行动时流苏轻碰,步步轻响。
书坊开业时宋云送来不少东西,姑母来时也备了首饰送她,叶霜一应叫闻香收了,如今见到这支簪子,便以为是那些贺礼中的,也不曾多想。
闻香总觉得这簪子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叶霜还要急着出门,她不宜过多耽搁,便以为是她近来事忙,没有留心,想着等回来了再好好盘点一下这些首饰,当下便也按住不表。
闻香替叶霜梳了凌虚髻,又将簪子戴好。
“茹茹呢?”叶霜问。
春桃答:“姑奶奶带着在楼下用早膳呢!”
“好,”收拾停当,叶霜站起身,“随我一同下去吧!”
“既是去大相国寺,要像上次一样预备一些东西吗?”
闻香上前替她打起湘妃竹帘,走在她身侧落后半步。
“不必了,今日要带茹茹一同去,就不烧这些了,让茹茹给母亲上一炷香便罢了。”
叶霜走在前头,穿过抄手游廊,往东耳房走去,饭厅便设在此处。
“小姐,”闻香和春桃交换了一个眼神,“您这是不打算再藏着茹姐儿了吗?”
“我的女儿,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太好了!”
闻香和春桃都很为之高兴,春桃更是大大松了口气,她乍知道此事,简直震惊得说不出话时时担心萧凛会派人找她问话,这段时日总是提心吊胆,生怕说漏嘴,更怕自己刻意隐瞒的事被萧隐他们察觉。
叶霜轻叹一声:“本也没打算藏,原本只是担心贸然露面过于打眼,让有心之人盯上茹茹,但我却忽略了茹茹的感受,况且打开门做生意,总不能一直让茹茹待在后院。”
孩子最怕的,就是跟旁人不同,自小她听过太多这样的话了,你要懂事,你和旁人不一样,不能任性,不能无理取闹。
一旦被灌输了这样的思想,难免就会生出不配之感,事事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