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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成了女配的姨母[穿书]_尺鲤【完结】(39)

  首饰夺目,衣裙鲜艳。

  一件件簇新的衣物整齐地堆叠着置于黑色漆盘里,袄子,褙子,抹胸,各色的齐腰罗裙绣花长裙,还有各种各样的斗篷披风……

  大多是些颜色鲜艳明亮的服饰,鲜亮的布料上的织秀精致秀丽,被小婢捧着这般置于日光下,熠熠生辉。

  妇人彻底怔住。

  ……

  苏嬷嬷动作轻缓地给夫人梳理着黑亮的乌发,面对夫人带着关怀的轻询,也笑着娓娓道来。

  “回家没几日,奴就收到夫人遣人送来的银钱了,捎东西的小厮说夫人晕倒了,奴这心里急,对家中稍做安置,便火急火燎地便赶回府里赶了……”

  “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日,奴赶回去时,夫人已经离开云镇了,只留下一封书信。”

  说到自己是怎样一路来到盛京的,苏嬷嬷手里的动作停顿了片刻,神色有些复杂,思虑了许久,却也并没有瞒自家夫人,

  “卫府外一直有人守着,奴收拾好行囊正准备赶路时,便有几个高大的郎君找上了奴,说要送奴上盛京。有他们护送着,虽是冬日赶路,可这一路,也没吃什么苦头……”

  卫府外一直有人守着。

  妇人鸦睫轻颤,漆黑柔和的眼眸怔忪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置于膝盖上的指尖蜷了蜷,那因为水汽而稍显红润的唇瓣也在听到这样的话后,微白了一瞬。

  手里的牛角篦子被轻轻放下,苏嬷嬷看着铜镜里越加秾丽清绝的妇人,怜惜地叹了一声,“夫人受苦了。”

  这般出色的容貌,这般柔弱平和的性情……若是那日她不曾收留下那一伙借宿的过路人,想必如今夫人还好好地待在云镇,也定不会遭遇这般事……苏嬷嬷早已心知肚明,心里越想越悲,竟忍不住老泪横纵。

  阮秋韵转过身,忙用拇指去抚着苏嬷嬷眼眶底下泪,只抿唇笑着安抚道,“苏姨何出此言,我这一路,亦是挺好的。”

  夫人这是不愿自己忧心。

  苏嬷嬷识地清好坏,很快眼泪也停下来了,将夫人手握住放下,看了片刻,眸色复杂。

  这位夫人柔荑的食指处还带着细细的茧,脾性对柔软亲和,却并不自卑怯懦……是同以前那位夫人完全不一样的脾性。

  苏嬷嬷怔怔地抚上妇人食指上那一处小小的茧,带着些许浑浊的双眸看着正担忧望着自己的美貌妇人,只徒然笑道,

  “夫人……其实是不爱读书,亦不爱笔墨的,奴进了这卫家为奴快二十年了,在夫人身侧服侍亦有十数年了,也甚少见夫人提笔写过字。”

  抚着的柔嫩指尖似有些僵住。

  而苏嬷嬷却恍若不察,只怜惜道,“过去的便已过去了,这人活着,总是要看着以后的,无论以后如何,老奴都还是会陪伴在夫人左右的。”

  青丝披散的妇人身子彻底僵住,只抬着眼眸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老妇人,半晌都说不出话,满脑子想着的都是一句话。

  她一直是知道的

  ……

  快到晚食的时候了,赵筠带着翠云,正想偷偷地从后门溜去姨母家吃饭,却不曾想嫡母身侧的李嬷嬷再一次是来到了她院子里,请她到正院用饭。

  赵筠心里不大愿意,却也还是只能做出乐意至极的模样来了正院。

  方案上已经摆好了膳食,方案侧除了嫡母和几位嫡兄嫡姐,还有一位,便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父亲。

  这架势让赵筠忍不住心里直打鼓,她小心翼翼地朝着嫡姐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得到了一个不甚明确的眼神,只能朝着父亲嫡母请安,请安后立即被嫡母笑着免去礼节后,心里打着的鼓就更响了。

  这是宴无好宴啊!

  果不其然,在用饭时,嫡母就轻笑说道,“筠丫头,你这几日可有常去看望你姨母?”

  来了来了。

  立即将竹箸里夹着的笋干放进自己身前的碗里,赵筠打起精神,抬起眼小心翼翼道,“我前几日才去过,这两日便没有过去。”

  夏氏闻言,眉眼微敛,有些语重心长地不赞同道,“你姨母千里迢迢赶到盛京,身侧又并无亲近之人陪着,你是阮夫人的外甥女,理应得多陪陪才是。”

  赵筠低眉垂目,柔声应是。

  赵盼山眉头拧起,又瞥了眼夏氏,夏氏顿了顿,又和煦轻笑道,“不过既是我们三姑娘的亲姨母,也是同咱们赵家有亲,及笄那日没有招待好阮夫人,待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便给阮夫人下帖,也好请阮夫人到我们府上一聚。”

  赵筠神色顿住,抬眸看了眼正慈爱地笑着望着自己的嫡母,还有笑得异常期盼的父亲,心里不明所以,却只能闷闷地应了声是。

  晚食用完,又坐了一会儿,几位郎君女郎一一离开的方案,垂首告退。

  奴仆收拾着方案上的残羹剩饭,夏氏同赵盼山缓步来到了屋里,她看了眼身侧的赵盼山,有些疑虑道,

  “阮夫人脾性好,可……”夏氏朝上指了指,讳莫如深,“这般贸然邀请,会不会有些失礼?”

  赵盼山坐下,接过奴仆递上的茶水,闻言摇头晃脑笑道,“如今阮夫人还声名不显,正是交好的好时候才,若是等了阮夫人将来有了大造化再交好,岂不是落了下乘。”

  他饮了一口茶汤,而后有些自得地吹嘘,“若非今日我回家时见着,恐怕是谁也想不到,平北王竟有一日会亲自登门一妇人家中,还送上了诸多讨女郎欢喜的首饰衣物呢……”

  夏氏捏着帕子坐下,虽心里还是有些不安,脸上却是压不住的欢喜,“这英雄难过美人关,倘若真的如老爷所说,想来这倒也是我们赵家的运道。”

  赵盼山将茶盏放下,闻言抚了抚须眉,似想到了什么,又小心叮嘱道,“筠丫头的吃穿用度这些,你作为嫡母,还是需得看紧一些,莫要让那些个卑贱奴仆欺了去……”

  夏氏连连颔首,她不是蠢货,即便是夫君不交代,这些她心里也是都记着的……

  ……

  赵家等一切算盘,阮秋韵没有察觉。

  自从知晓了赵家已经准备给外甥女相看夫婿了,阮秋韵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莫名的不安和躁动之中。

  书中的赵筠,十五岁及笄,十六岁出嫁,十八岁时因受刺激怀着孩子难产……花骨朵一般的青涩的女郎,还未彻底绽放,就这么死在了所谓的后院争风吃醋险恶当中。

  之后的接连几天,阮秋韵整日翻看着那本大周律例,翻看着上头对于男女婚嫁一事的诸多规定。

  大周律例,若女郎超过十七岁,郎君超过十九岁,还未有出嫁或娶妻,一律需要收取一定程度上的赋税。

  按照现代的说法而言,就是所谓的单身税。

  因着这项赋税的原因,大周的女郎几乎大部分都是在十五十六岁这样的年幼的年纪出嫁,然后出嫁一两年后就怀孕生子……

  十六七岁的年纪怀孕生子,发育还未彻底完全……又有多少是能够平平安安地生地下来的?

  妇人怔怔地看着书案上的律例,一时间,竟觉得有些胆寒,即便是在历史书上见过这样的描述,可从未置身其中的时候,也没办法去领会到其中的残酷。

  昏暗的烛火亮堂了许多,阮秋韵侧眸看了过去,见苏嬷嬷正用簪子挑着烧好的灯芯,她看了片刻,有些突兀问道,

  “苏姨家中那位怀了身孕的儿媳,今年几岁啊?”

  苏嬷嬷放下手里的簪子,闻言不由朝着夫人看了过去,妇人的面容在摇曳的烛火美艳清绝,她想了想,道,

  “想来应该也有十九了。”

  十九,阮秋韵若有所思般颔首,十九岁生孩子,在这个时代里,也不算太早。

  可却又听见苏嬷嬷有些惆怅道,“奴那小媳妇三年前怀了孩子,谁知生下来竟没活成,这等了三年,终于怀上了第二个了。”

  若非如此,她也是不会撇下夫人赶回去的。

  三年前,十六。

  十六岁生孩子。

  妇人敛了敛眉目,有些歉意道,“抱歉,苏姨。”

  脸上的那么惆怅很快散去,苏嬷嬷摆了摆手笑道,“这女郎生孩子便是鬼门关,这怀了生不下,生下了活不成的可多了,也只能怪那孩子命不好。”

  阮秋韵良久没有说话,眼睫下垂,看不清神色,只是良久过后,才轻声道,“是啊,怀了生不下,生下了又活不了的,可多了。”

  可为何要这样呢。

  如今又并非开国时百废待兴,急需人口的时候,为什么要这样催着还未彻底盛开的花骨朵绽放孕育呢?

  阮秋韵想不明白。

  这一晚过后,苏嬷嬷能够明显感觉到,夫人似乎对于同医术相关的书生出了不小的兴致,不仅买了不少同妇人生子相关的医书来看,还常常亲自到附近的一些医坊,向一些医者郎中求取有关于妇人生子的诊籍脉案。

  这个时代其实并没有现代社会中患者隐私这个说法,可病人的诊籍脉案却也不是随意就能给的,阮秋韵接连去了许多的医馆,却还是被大部分的医者给拒绝了,只收集到寥寥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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