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两侧路过的行人心里好奇,多看了两眼后,也缓缓移开了视线。
夜市依旧是人潮涌动,热闹喧哗,只是同上一次相比,两侧的铺子上少了许多明亮耀眼的花灯,显得略有些黯淡,却依旧是灯火通明的。
褚峻牵着夫人的手,他并没有带着夫人往人流里头挤,而是循着人少的一侧街道,缓缓地走着。
热闹喧哗的气氛最容易让人产生共鸣,阮秋韵同众人一般,朝着欢呼声不断地的杂耍看了过去,眸色柔和,唇角轻扬。
褚峻却并没有朝着人流看过去,他带着夫人穿过一条条的街道,眸光却时刻落在了正沉浸在热闹中的夫人身上。
夫人带着幕篱。
这是他第一次见夫人带幕篱的模样。
昳丽美艳的面容被覆于一层薄薄的白纱下,饱满红艳的唇瓣隔着白色纱巾,若隐若现,每当经过一簇簇明亮的烛火后,幕篱下的面容才映着火光清晰起开,娇艳欲滴。
手心被扣着的手越来越紧,也越来越热,正看地入神的阮秋韵回过神,侧眸撞上的,便是男人沉地骇人的眼底。
瞳孔乌黑,本是沉冷幽深地如同一片深海一般的颜色,却又带着无尽的热意,仿佛是一座压在死寂深海里的火山,仅仅只需一瞬,就能够直接喷涌而出。
明明还温和地笑着的郎君,给人的感觉,却好似下一刻就会立即扑上来啃食的野兽一般。
这样沉的眸,这样浓烈的占有欲,即便已经成婚一段时日了,阮秋韵却觉得自己依旧不怎么习惯。
她的心颤了颤,幕篱下的红艳唇瓣轻抿,指尖略微贴着濡湿的手心,只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视线……
在夜集上闲逛了一个时辰,夜已经深了,准备回府。
两架马车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市集,市集上依旧人潮涌动,热闹喧哗,百姓们暂时放下了白日里对生活的忧愁,乐此不疲地享受着晚间尽情的欢乐。
窗牗被打开了些许,微风从窗外闯入,带来一丝丝的凉意,阮秋韵将幕篱拿下放在榻上,轻柔地眸光落在窗外,更是努力地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窗外的一切上。
可当阴影在马车里垂下,足踝再次被印上了一片热意的时候,那努力转移的注意力,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再次回到了马车里。
脚上的鞋履罗袜不知何时被褪下了,凌乱地散落在艳丽的氍毹上,粗粝的五指几乎陷入罗裙之下丰润柔软的小腿上。
阮秋韵颤颤抬睫,望着那昏暗中淌着汗的脸庞,魂不守舍间,只觉得自己那抹足尖有些滚烫……
马车远离市集,窗牗外的喧闹声逐渐消失,街道两侧一片漆黑静悄悄,哒哒哒的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中极为明显,几乎彻底盖过某种暧昧的声音。
窗牗只是略微敞着,缕缕的微风将轻柔的窗纱吹地朝马车里侧扬起,时不时还拂过妇人汗湿绯红的脸颊上,柔软的纱料沾染了一片晶亮的濡湿。
宽大的裙袖从手臂上滑落,莹润白皙一片,阮秋韵整个人汗津津,鬓发贴着脸颊,最后还是忍不住在男人耳侧啜泣,无力可欺极了,“我们回家、回家呜……”
“好,我们回家,我们很快就回家了。”又沉又哑的男声从而耳侧响起,一个接一个灼热的吻又落在了汗湿的颈侧,男人带着低笑道,“夫人安心,我们现在就回家。”
馥郁香甜的浓香霎时变得更加香浓浓了,狭长的眼眸暗潮涌动,只停了几瞬后,后沉沉笑了笑,又是一个接一个安抚的吻落下。
马蹄声踢踏,马车门紧紧地关着,将微弱的泣声和喘息声困在了一方小小的空间里……
翌日一早,赵筠一大早地就来到了姨母的院子,可见到的是桌案旁的姨父,却并不是姨母。
面对外甥女带着担忧的疑惑,褚峻面不改色,只笑道,“昨夜我同你姨母去了北市的夜集,回来地晚了,你姨母还在睡着。”
看着外甥女一身骑服,褚峻挑眉,笑道,“这么早就起来,还换了骑服,可是要出去?”
听到姨母并非生疾了,赵筠也将担忧放下了,闻言下意识地笑着嗯了一声,后解释道,“我今日约一些朋友在马场,想着来比一场马。”
“既然约了朋友,那就快点去,莫让人久等了。”褚峻放下茶盏,言语温和道,“不过比马需要小心一些,部曲和奴仆,也一定要带上。”
外甥女搬过来的那一日,褚峻就将王府中一部分的部曲分到了外甥女手里,虽说盛京有禁军护城军守着,可有足够部曲在身侧,总是要安全一些的。
赵筠没有立即应下,她视线朝着里屋看去,神色有些犹豫。
“今日不用上朝,我会守着夫人的,你去就好。”褚峻宽慰道。
有姨父在家中,的确是不用担忧,赵筠彻底安了心,笑意盈盈地着有礼地请安退下,而后离开了正屋。
而褚峻则起身朝里屋走去。
本来垂着的帐幔已经被掀开了些许,妇人正从床榻上起来,惺忪的眸光在接触到大步走进的郎君后,柔软的身躯不可抑制地颤了颤。
这是镌刻在身体里的惧意。
阮秋韵抿着唇,视线在里屋里又细细地环顾了一圈,一张芙蓉玉面再次浮现了点点的绯色,眸泛水泽……
……
赵筠来到了马场的时候,其他人也已经全部到齐了,凉亭里,数位女郎郎君分列站成两排,身着各色的骑服,远远看去,潇洒利落!
“筠姐姐!”
“赵筠!过来,过来这边!”
见到赵筠过来,项真叶瑜连声唤着,徐梁等人也高声喊道,赵筠脸上扬起大大笑,拿着鞭子的手扬了扬,立马跑了过来!
“抱歉,我来晚了。”
叶瑜摆手笑道,“没事,还没开始呢,不算晚。”
凉亭里站着的所有人,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都对着赵筠客气有礼地打了声招呼。
这么多天,赵筠也有些习惯了,所以她也不管认不认识,一律颔首笑着应下。
她来到了项真和叶瑜身侧,看着往日的马场多了这么多不认识,有些疑惑,侧了侧身子小声道,“今日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啊?”
叶瑜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可惜,“我也不知道,不过照这种情况看来,我们今日的马赛,是比不成了。”
马赛本来就是他们几个为了检验他们这段时日习马的成果,并且顺势选出一位教导项真骑马的小先生而随便定下的,只是没想到,这个本来没几个人的马场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人。
这马今日是比不成了。
这小先生也是选不成了。
叶瑜还是觉得有些可惜,她向来是说到做到的利落性子,这定下的事却没有做成,她只觉得心里难受地紧。
因此她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几位好友,小声建议道,“不如就回我家中的马场吧?”
大周注重马政,除了盛京城内的二十几个大马场外,一些高门大户家中亦是有一些相对较小的马场。
可小马场跑起来,总归是不过瘾的,更别说几人的比赛了,而且家里有父亲母亲这些长辈在,总玩不尽兴。
叶瑜淡了这个想法,眉心苦恼地皱了起来,赵筠想着王府里的那个足够大的马场,也提议让几人和她去回王府。
可话才说出来,除了项真外的另外几人齐齐摇头。
赵筠不解。
徐梁见状,哭丧着脸解释解释,“我见到平北王大气都不敢喘,那里还敢上马啊。”
赵筠哑然失笑。
叶瑜也是心有余悸。
她托着下颚想了想,眸光一亮,“我有个庄子在城外,里头亦是有个小马场……不如,不如我们去城外吧?”
见好友们都有些犹豫,叶瑜继续道,“我们今日身侧都带着部曲呢,没事的,难不成你们今天不想比了?”
她眸光顺势落在项真身上,揶揄道,“要是这样,教项真骑马的小先生可能迟迟都选不出来哦!”
项真闻言,就有些急了,她看着赵筠,摇着胳膊急声道,“那我们就去吧,瑜姐姐说得对,反正我们身边有部曲跟着,跑远一些也没事的。”
赵筠心里也有些想去了。
不仅仅是为了骑马。
她想起及笄时收到了姨父送的及笄礼,及笄礼除了常见的布料首饰,里头好像也是有一座庄子的,如果距离地近的话,她也正好可以去看看。
都是一些年少不知事的少年郎,自然是说走就的走的,只是赵筠在离开的时候,还特意交代其中一位部曲,让他帮自己回家告诉姨父姨母一声。
一行人很快就出了城门,在叶瑜的带领下,骑了半个时辰的马,终于来到了一处庄子。
庄子很大,里头养着马,还有个不算小的马场,赵筠他们看着喜笑颜开,很快就在马场上不断追逐了起来。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追逐,终于还是选出一位教项真骑马的小先生,叶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