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儿的提醒下,石夫人很快回神,待王妃下马车后,带着石家一众女眷上前了两步,福身恭敬道,“臣妇给王妃请安。”
阮秋韵看着给自己请安的一众女眷,也很快意识到这是石家的夫人和一众女眷,出言让人起身。
“石夫人请起。”
一众起身了。
石夫人看着平北王妃,面上带笑,用着感激的语气道,“儿孙生疾,得以康愈,多亏了王妃遣来的医者,臣妇在此谢过王妃。”
阮秋韵抿唇笑了笑,“石夫人客气了,孩子没事就好。”
这个时候阳光正大,阮秋韵很快就被石妇人带进了楼阁里,进了楼阁后,又有了许多官眷夫人过来请安打招呼。
和千秋席不太一样的场合,的确需要同这些夫人们有一定程度上的交流。前来打招呼的夫人不少,可每一个都是有礼的,大部分也只恭敬地说了几句后就笑着离开了,所以即便有些不习惯,阮秋韵也觉得还好。
待那些官眷夫人全部离开后,赵筠才拍了拍胸脯,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凑到姨母身侧,对着姨母小声道,“姨母,我都被她们夸地有些害怕了。”
从容貌夸到品行,从品行夸到礼仪,就连身上穿戴的服饰也会被夸……几乎每一位上前给姨母请安的官眷夫人看到自己,都会夸上自己一嘴。
阮秋韵见状,眉眼染上笑意,轻声宠溺道,“别人夸你,你不高兴?”
“我也没有不高兴啊。”赵筠歪着脑袋,看着姨母嘟囔道,“只是这些夫人也太夸张了,这都夸得我愧不敢当了……”
无论如何,被人夸奖总是欢喜的,可这些夫人的夸奖,总让赵筠有些心虚。
长相俊俏活泼还好,她长得像母亲,也像姨母,的确很俊俏,也很活泼。可什么沉静娴雅,蕙质兰心,知书达理这些的,在经历过诗会一事后,赵筠只觉得,那些夫人简直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阮秋韵抿唇一笑,眉目柔和,她知道外甥女如今是定不下来的性子,只又抚了抚外甥女的头,叮嘱道,“要是觉得无聊,也可以去寻友人玩,但是千万要记得,绝对绝对不可以饮酒。”
案席上同样摆着酒水,虽然大部分是度数比较浅的果酒,可也不是一个未成年的的小姑娘能够喝的。
赵筠的确看到了徐梁几人了,方才也打过招呼了,可一想到要留姨母一人在这里,担心姨母会碰到一些不长眼的人,闻言也是飞快地摇头。
“有苏姨陪着我,无事。”阮秋韵看出外甥女的心思,温柔道,“我今日还给筠筠带了骑服,若是等会想打马球,待会儿也可和友人一起上场。”
今日的马球会上场的也大多是盛京的女郎郎君,筠筠有朋友在身边,也可以组队上场。
守在王妃身后的嬷嬷也慈爱笑道,“表姑娘安心,奴定会照顾好夫人的,难得的马球盛会,王妃定也想看看表姑娘在马上的英姿。”
苏嬷嬷的话赵筠犹豫了片刻,最后也脆声应下,只是在离开时还特意拉着苏嬷嬷不断叮嘱道,“嬷嬷要注意着些,人多口杂,若是有不长眼的人跑到姨母面前嚼舌根,欺负姨母,只管让部曲丢进翡月湖里凉快凉快。”
苏嬷嬷含笑应下。
阮秋韵则看着外甥女离开的背影,心头不解,沉思了片刻,才对着苏嬷嬷无奈笑道,“也不知为何,筠筠好像总觉得会有人欺负我?”
“王妃脾气好,性子和善,表姑娘挂念着王妃,自然会有所担忧。”苏嬷嬷给王妃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汤,才笑着解释道。
阮秋韵含笑敛眉,若有所思。
鼓声响起,马球开始。
阮秋韵暂时放下了心绪,目光落在下方的马球场上。
马球场两侧竖着一个木架门,二十位女郎郎君用两种颜色的衣物分成两对,每一个衣着都十分利落,骑着马手握球杖,驱马抢球,骑马的姿态极为矫健,看起来气势如虹。
彩绘的球在球杖的打击下,不断地飞起落下,如此往复数次之后,才逐渐靠近一侧的木门。
随着木门的逼近,烘托气氛的鼓声加急激烈,郎君弯腰俯身,遥遥一击,彩绘秋就被一杖送入了门里。
进球了。
擂鼓三通。
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呐喊声,击中的是一位红衣郎君,正面带笑意,举着球杖享受着众人的欢呼,举手投足尽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而获胜方被增加了一面红色旗帜,落败方被罚减了一面红色旗帜。
阮秋韵看得入神,随即也鼓起了掌,只觉得马球这项运动和现代的足球其实有些相似,只是马球是用马跑,击球时是用球杖。
妇人看得认真,心里也隐隐期待着外甥女的出场,而此时赵筠也早早来到了友人身侧,托腮看着下首的马球赛。
“一局要半个时辰呢,他们今日要比三局呢,我们还得再等等。”叶瑜捻着一块糕点,百无聊赖地啃着,口齿不清地道。
虽说马球比赛连着比上几日都是平常事,可这次到底只是一次玩闹娱乐,连着打了一个半时辰,也尽够了。
徐梁则趴在露台栏杆处,有些羡慕地看着马场里那位意气风发的红衣郎君,语气隐隐有些酸,“谢家郎君打地也还算可以,只是还张手仰头,就太过张扬了一些……”
项真则靠近着赵筠,目光不断地朝不远处王妃夫人身上看,边看着还边小声道,“筠姐姐,也不知今天那马家的家眷有没有过来,筠姐姐还是要小心些……”
他们几个都知道,诗会上发生的事,平北王妃是不知道的,若是马家继续纠缠,恐怕会惹来烦心事。
“安心安心,筠儿将马家郎君送象姑馆之事早已传遍了,如今结了仇怨,石家夫人既然邀了王妃,就定不会这般愚蠢还邀马家的家眷的。”叶瑜继续啃着糕点,眼皮耷下,有理有据分析着。
瑜姐姐这话说得也有道理。
项真想了想,略一颔首,也将心里的担忧放下,轰鸣的欢呼声再次响起,她也将心思放在下面的马球场上。
石夫人邀请了大多是盛京里同品阶的人家,因此即便四品祭酒是虚职,赵家也在被受邀的人家里。
嫡长女即将成婚,最近在学着管理中馈之事,因此赵大夫人此次也没有将嫡亲女儿带出来,而是在将自己院里那个庶女郎赵笙带出来的同时,也应了婆母的要求,带上了三房的嫡姑娘赵箐。
雕花栏杆处,身着蓝色马球服的几人着实显眼,仅仅只是懒懒散散地坐在露台角落里看着下首,也着实吸引了不少明里暗里关注的目光。
赵笙抿了抿唇,看着那在一众身份贵重的女郎郎君从容自在、谈笑风生的三姐姐,只觉得满心的陌生。
明明面容还是同样的面容,可偏偏就是让人觉得陌生……赵笙眼睑微垂,咬了咬下唇,手心略微蜷起,只觉得不远处那位根本不是三姐姐。
三姐姐明明不是这样的……
可应该是怎么样的呢?
赵笙细细回忆,却觉得记忆中一直在角落里的身影十分模糊,模糊到自己也有些记不起来了。
“二姐姐,我们去和三姐姐打个招呼吧。”赵笙扯了扯赵箐的衣袖。
赵箐抑制着自己的目光不往赵筠那里看,拂开赵笙的手,皱着眉冷冷道,“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去呢。”
家里几位姊妹,就数她和赵筠关系最不好了,平日里争吵打闹的时候也多,如今赵筠明显不一样了,她可不想自取其辱。
赵笙有些失落,犹豫了片刻,却也还是走了上去,唤了一声,“三姐姐。”
赵筠回头,见是赵笙,笑道,“五妹妹,母亲也过来了?”
另外几位女郎郎君的目光也看了过来,赵笙有些紧张,小声地嗯了一声,指了露台上的一个方向,“母亲在那里。”
赵筠循着视线看了过去,也不管看没看到,只是面露遗憾,“早知道先去给母亲请安了,我都快要上场了。”
赵笙目光落在赵筠身上的蓝色衣物上,抿了抿唇,疑惑道,“三姐姐学会打马球了?”
“最近学了一点。”欢呼声再次响起,赵筠笑道,“也和朋友们练习了许久,正好借着这次机会,上场试一试。”
“哦、哦,三姐好厉害。”赵笙唇角扬起,有些干巴巴地夸赞着。
赵筠看了她一眼,笑容和煦,问道,“今日母亲就只带了五妹妹一人过来?”
赵笙摇摇头,指了指身后,轻声道,“还有二姐姐也过来了。”
赵筠看了过去,果然见赵箐正背对着自己和几位女郎说话,她没有说什么,又对着赵箐笑道,
“最近天气转凉,我最近功课繁忙,也不在祖母身边,还望五妹妹帮我给祖母请一个安。”
赵箐应下,
赵筠道了一声谢,正想再拉一些家常,正好这时锣鼓声再次响起,马球场上大汗淋漓的女郎郎君退出了场外,叶瑜眼睛一亮,立即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