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能承认。
此时此刻,他们还是夫妻。
而她还没有能够跟他离婚的能力。
“当然不是。”容向熙垂下眼,望着脚下乳白色长绒地毯。
商呈玉伸出手递给她, “太太。”
容向熙知道他什么意思, 顿了几秒, 将手搭在他掌心。
下一刻, 她微凉的手被他扣住。
坐在床边被吹头发时,容向熙心情有一瞬怔忡。
很久之前,她也幻想过这样的场景。
当时她不认为高高在上的商先生会折腰费时间为她吹头发, 所以便没有提过这个要求。
现在实现了, 她也失去了当时的心境。
“今年的生日想怎么过?”吹干头发,商呈玉垂眸,细致为她的发尾涂抹护发精油, 浅淡的木樨花香气融化在空气里。
“随便过。”容向熙不关注这些,她很少过生日。
容公馆只大肆为一个小辈庆过生辰宴,请了大半个京城的人, 那个人不是她。
“那我来安排。”
容向熙点了下头,转过脸说:“我有点困了, 可以先睡了吗?”
她不想继续跟他交流, 跟他说得每一句话, 都在消耗她本就不旺盛的精力。
商呈玉并没有露出其他表情,语气一如既往平静, “当然可以。”
临睡之前,容向熙信守承诺换了个枕头搁在商呈玉的位置。
她微微俯身, 抬手抚平枕面上轻微的折痕。
满头乌发随着她的动作,散在腰际,荡到胸前。
一阵清幽的香气散开。
容向熙感受到了商呈玉的注视, 他并不遮掩,眼神直接裸露看过来,容向熙动作一顿,刚想直起身,下颌便被人扣住。
她被迫看着他的眼。
他漆黑深邃的眼睛微微含笑,“太太,你知道回到檀园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得履行夫妻义务。
“我没有心情。”
“帮太太寻到好心情,是我的义务。”
容向熙抬起眸,笑了,“随你啊。”
反正她不会配合,他愿意跟木头睡便让他得偿所愿。
但事实是,商呈玉很有技巧。
她的呼吸和身体很快便热烫起来。
他的指腹擦过她下颌,是湿的。
他俯身,沉静凝视她的眼,“太太,你的身体比你的嘴巴更诚实。”
容向熙仰躺在床上,微微抬起下颌,笑起来,“你信不信,任何一个男人对我做同样的事,我的身体会是同样的反应。”
商呈玉的笑容从脸上敛去。
室内灯光昏暗,他肤色冷白,漆黑的瞳孔里泛起冷意。
容向熙勾了勾唇,侧过身,不顾他的注视,旁若无人闭上眼。
她以为以商呈玉的高傲,在听到这样的话之后会立刻离开。
但他的吻覆过来。
长指捏住她下颌,迫使她启唇容纳他。
“你疯了是么?”
商呈玉扣住她的腰,让她贴得更紧一些,沉腰,“你是只会这样骂人么?”
容向熙撇开脸,轻轻在枕上喘息。
商呈玉掰过她的脸,让她直视他的眼睛,眸光冷锐逼人,“太太,如果出现了那样的男人,我保证,你会在庚子坟捡到他的头盖骨。”
容向熙说:“我没有看到你的气定神闲,只看到你的恼羞成怒。”她微微支起身,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呼吸交融,”你不能指望一个婚姻不幸福的女人时刻保证对她丈夫的忠诚。”
他的眼睛已经彻底冷下来。
容向熙蹙着眉喘息一会儿,又笑着说:“你尽管去做,我很乐意去捡他们的头盖骨。”
这场情事,做到这里已经没什么意思。
他还没有疏解,便抽身离开。
容向熙懒得理,长腿勾起薄被,慢腾腾移到自己的位置睡觉。
过一会儿,商呈玉带着一身湿润水汽回来,躺在她身边。
容向熙往旁边挪了挪。
“你想掉下去么?”他开口,嗓音似乎也被冷水浸润。
容向熙睁开眼,瞥一眼,的确到床边了。
她翻了个身,靠里了一些,冷不丁跟他四目对视。
容向熙蹙了下眉,刚要转身,手被他攥住。
“是方珏吗?”他平静开口。
容向熙却听出惊心动魄的感觉。
她的瞳孔不自觉放大,“你也有心肝,做事还是要思量一些,不然我保证,方珏承受的一切,会分毫不差落在你心肝头上。”
“能为方助陪葬,也是她的荣幸。”他慢慢抚摸她下颌,指腹捏住面颊,倾身吻过去。
容向熙鼻息间,满是他身上清冷湿润的气息。
她蹙着眉,咬他一口。
商呈玉动作不顿,反而就着血腥气,吻得更深。
.
翌日,容向熙被铃声吵醒。
是容韶山。
真是惊悚。
容韶山语调平稳,听不出患大病的模样,“家里有没有出什么事?”
容向熙听不出他在试探还是正常问话,斟酌语气道:“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二太太前两天为难了陈秘书,让她受了委屈,我补给她一套别墅,还有周律师告诉我,您改了遗嘱的事情。”
容向熙毫不避讳把事情全盘托出。
她不能一再忍让,总得露出锋芒。
“如果我真的把家业交给子暮,你会怎样?”
容向熙道:“如果爷爷把家业全部交给四叔,您会怎样?”她慢吞吞道:“我是您的女儿,会做跟您相同的事情。”
闻言,容韶山不受控咳嗽起来。
他蹙紧眉心,忍着刺骨的痛苦。
病房里,医生和护士围上来,“容董,您需要休息。”
容韶山摆了摆手,缓了几口气,他道:“昭昭,我还没死呢,你就开始威胁我了。”
容向熙听出他的示弱,但没有就着台阶下,“我相信爸爸不会那样对我的,对吗?”
容韶山顿了几秒,“昭昭,你已经是商家少夫人了,再加上你的能力,就算没有坤泰,你也可以过得很好。”
容向熙没吱声。
事情到这一步,已经不能强求容韶山回心转意了。
他就是要扶容子暮那个废物。
昨天晚上,她已经看到了周方海发过来的新遗嘱。
——容韶山要把坤泰所有权全部交给容子暮,然后给她管理权让他辅佐容子暮。
他要扶容子暮当君,要她当容子暮的臣。
笑话。
洗漱完下楼,商呈玉在楼下餐厅看报纸。
餐桌上已经摆满早餐。
容向熙刚一落座,他放下报纸,掀眸,“太太今天什么安排?”
今天周末,按理说没有工作安排。
容向熙握住刀叉,“回容公馆。”
想起什么,她似笑非笑,“我们家容公子要召见我,今时不同往日,我不敢不见他。”
就是眼前的这个人,让手上沾人命的容子暮成功脱险,半点皮毛都没伤到。
商呈玉对容韶山新改的遗嘱也有所耳闻,他道:“母亲那里会有万全之策。”
容向熙道:“我不是孩子了,不能事事靠母亲。”她不打算再说,专心吃饭。
方珏发消息过来,[查到了容董的住院地址,要去看吗?]
容向熙:[好能干。去看的话,要不要让我答应什么条件?]
方珏发了个“无奈”表情包,[帮到你,是我的荣幸。]
容向熙忍不住弯唇笑起来,因为对面有人,她有意克制唇角上扬的弧度,但眼神里的笑意止不住。
她澄澈明润的眼眸里溢满笑意。
商呈玉擦手的动作一顿,目光停留在她脸上。
容向熙不关心,回完消息,干脆利落给手机重设密码。
她抬起眸,温和说:“昨天该问的问题我不打算再问。”
有人不用条件就帮她查到一切,她为什么还要指望处处需要交易的商呈玉呢?
“看来方助理为你查到了消息。”
“对啊。”容向熙没有否认,“而且,现在得知消息也没有用,遗嘱已经立好,爸爸已经把我踢出继承人序列,我不想徒劳关心他的健康。”
“我吃好了。”她起身,拿走手机,脚步轻快离开。
很明显,是方珏给她带来一天的好心情。
檀园地库里停满豪车,可惜的是,没有一辆属于容向熙。
自从闹掰后,容向熙有意清减她留在檀园的物品。
她的车大部分停在容公馆。
甚至商宅也有一辆。
只有檀园没有。
她想了下,让司机来接她。
还没有拨出给司机的电话,商呈玉的电话拨过来,“上来,我送你去容公馆。”
他语调清冷,似乎不耐烦。
容向熙抬步上去,标志性的劳斯莱斯已经停在门口。
见她过来,车子立刻启动迎过来,后车门恰好停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