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拂,带起更深的醉意。
她心情不错,想去领略白鹭涉水而飞的风采。
刚走到芦苇荡,高跟鞋陷入微湿的泥地里。
她皱了下眉。
忽然有人从后面虚虚揽过她。
容向熙以为是方珏,挑眉笑,“胆子挺大啊。”
一道声音伴着芦苇荡的夜风吹入耳中,意味深长,“我抱自己的太太,为什么算胆子大?”
在海腥气之余,容向熙终于闻到属于商呈玉身上的清冷香气。
微弱的松脂气息伴着淡淡的清冽感。
——她认错人了。
而且,商呈玉敏锐察觉到这一点。
容向熙瞬间酒醒。
商呈玉扣住她腰肢的手很重,气息浮在耳廓,伴随着着海水的潮气,“太太把我当做谁?”
容向熙身体有一瞬的僵硬。
下一秒,她放软姿态。
“当然是你。”容向熙语气平缓,仰眸看他,以表诚意,“我只是有点诧异,你会在外面抱我。”
她这个理由还算正当,毕竟,商呈玉确实很少在外面跟她公开亲密。
“哦。”商呈玉眼眸微眯,似乎在判断这个答复值不值得他相信。
下一刻,他扣住她的脸,俯身吻上去。
容向熙怔了下,启唇回应他的吻。
这个吻很轻,商呈玉似乎只是想让她辨别出什么。
他指尖抚摸她的脸,“亲密过了,太太以后还会惊讶吗?”
他想问的不是“惊讶”而是“认错”,只不过换了个体面的表述方式。
容向熙当然明他的意,说:“不会。”
商呈玉没有再问,搂住她肩膀,“你本来想来这里做什么?”
“醒酒。”
“我以为你是童心大起,要来玩泥巴。”他垂眸看她深陷泥地的高跟鞋,“还能出来吗?”
“我脱掉,拿一双新鞋子换上。”车子上有备用鞋,换上很方便。
“我记得这双鞋你很喜欢。”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商呈玉不喜欢她这样薄幸,“我帮你。”
容向熙微微凝眸,“嗯?”
商呈玉屈膝在她身前,握住她细瘦脚踝,稍稍用力。
被风吹得冰冷的脚踝被温热掌心裹住,下一秒,踩在泥泞里的脚重获自由。
商呈玉没有急着起身,以仰视的姿态,抬眼,看她的眼睛。
她似乎笑了下,笑意晕染下,她的眼眸比星河更加璀璨。
容向熙伸手,看向他,“要我拉你起来吗?”
当她看向他,周身所有的倦怠一扫而空。
商呈玉轻轻摇头,从容起身。
手机屏幕亮了下,他垂眸扫一眼,刚刚温和眼神微深。
容向熙没有留意,她早就转移视线,欣赏湖面上垂颈的天鹅。
“走么?”商呈玉道。
他的手扣住她肩膀,不容拒绝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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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出了陆园。
容向熙坐在后座,赤裸的足踩在车上绵软的地毯上。
她侧目瞟一眼商呈玉。
他似乎倦极了,上车之后便开始阖眼补眠。
容向熙收回视线,看微信界面。
师兄:[我到了。]
容向熙:[他回来了,明天见。]她给方珏发了一个可可爱爱的道歉表情包,以表歉意。
“是方助。”不知何时,商呈玉已经睁开眼,因为倦怠,他脸上带着几分疲惫的温和,不过眼神依旧如此凛冽而犀利。
容向熙疑心他长了两双眼睛,不然怎会敏锐到如此地步。
她含糊“嗯”一声,并不深入解释。
商呈玉开口,“在芦苇荡,也是把我认成他?”
容向熙微微蹙眉,她没想到商呈玉会直接把事情剖开问。
“当初,你看着我出神的时候,我并没有问,你看着我,心底到底在想谁。”
言下之意,当初,她给了他这份尊重,现在,他也不该刨根问底。
商呈玉笑了。
他眼神很冷,“太太,我不是你,我想知道的,就一定要知道。”
容向熙没说话,神情冷漠。
商呈玉凝视她,“太太,想好怎么报复我了么?”
“不会报复你。”不值得。
她偏过头去,看向窗外外漆黑而深邃的夜。
可是她已经在报复他了。
商呈玉淡淡想,她的目光不再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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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后,商呈玉第一个面见的是郁小瑛。
出长差结束后,他有一周的假期。
不用上班的日子他穿得很休闲,浅色羊绒衫衬得他面如冠玉,气质温润。
只是,这是假象。
他跟郁小瑛说得第一句话是,“母亲想找我帮舅舅,总要开出让我满意的条件。”
郁小瑛早就知道他的薄情冷性,“尽我所能。”
她不可能帮郁怀亭官复原职,但总要让他体面退场,到底他还姓郁,到底她还要伪装成一个爱护弟弟的好姐姐模样来。
商呈玉:“我要您在容家家族理事会的董事席位。”
郁小瑛做了二十多年容家主母,在容家家族理事会地位尊崇,容家做得所有大事决定都绕不开她,在家族理事会里,容韶山都要让她三分。
郁小瑛蹙眉,“我跟容韶山已经离婚,这个席位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当然可以给你,你要这又有什么用呢?”
商呈玉垂眸品茶,青涩的苦味弥漫喉腔。
“我当然有我的理由。”
他不想说,郁小瑛也不问,她是聪明人,知道该如何见好就收。
她说:“我并不想郁怀亭位极人臣,只希望他平平淡淡,安稳退休。”
商呈玉说:“母亲高看我,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气氛总算和煦一点,郁小瑛想了想,还是问:“你跟昭昭,感情还好吗?”
商呈玉问:“昭昭怎么说?”
郁小瑛道:“她说蛮好的。”
若是按商呈玉以往的行事作风,当然要告诉郁小瑛容向熙和方珏的事情,郁小瑛出手打鸳鸯远比他自己出手更为凌厉高效。
他顿了下,眼眸微垂,“我跟她的答案一样。”
他已经仁慈到近乎懦弱
郁小瑛点下头,不打算久坐,“联姻夫妻就是这样的,我跟容韶山可以凑合二十多年,你们也可以,不要对对方有太高的期望,对彼此都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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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呈玉出差回来后,容向熙便跟他一起搬到商宅住。
出远门归家后,商载道要跟孙子一起共叙天伦,这是自商希林和商介民罹难后形成的习惯。
商呈玉一早出门,容向熙便去宠物房逗猫。
这几只猫都是附近伤残的流浪猫,被商宅管家看到后抱回商宅养着。
平常,这些猫可以自由活动,但商呈玉归家,这些猫便只能被束缚在宠物房。
管家说:“少爷不喜欢猫。”他若有似无跟容向熙说:“因为他最喜欢的那只猫死了,便再也不能见猫这个物种。”
容向熙心底平静无波,配合应一句,“少爷挺长情。”
“不及太太长情。”
商呈玉不知何时回来了,长身鹤立,眸光淡漠看向她。
容向熙懒得理他,好像自动屏蔽了他,眼神里只有那几只喵呜直叫的小猫。
管家却不敢忽视商呈玉,眼神问询一下,得到答复,立刻联合几个人把猫弄走,其中也包括那只窝在容向熙怀里,舒服得打呼噜的猫咪。
管家祈求看向容向熙,“昭昭,给我吧——”
在得罪二少爷还是二少夫人之间,他只好选择得罪脾气温和的少夫人。
容向熙轻“嗯”一声,无意难为他,托起小猫,刚要递给他。
“让她抱着吧。”商呈玉淡淡道。
管家一瞥他沉冷的脸,立刻带着其余的猫撤了。
商呈玉走过来,气息沉沉。
容向熙抬起眸看他,轻轻抚摸小猫背脊,“你的爱猫怎么没得?”
商呈玉勾了勾唇,“不关心你的方助理,开始关心猫了?”
第36章 玉佩 太太,我从不标榜自己是君子。……
见他不接台阶, 容向熙也懒得哄,垂下眼睛,漫无目的看青石地砖。
“当然是病死的。”商呈玉偏了下头, “还有什么要问的?”
没了。
“项目圆满成功了?”容向熙配合问。
“没有。”商呈玉屈膝, 垂眸跟她对视, “被NGO组织联合抗议, 暂时搁置。”
“这种组织不是花钱就能摆平吗?”他靠得太近了,容向熙身体往后倾。
但他已经靠过来,手掌扣在她脖颈, 像容向熙揉弄小猫颈项一般抚摸她的脖颈。
猫咪夹在两人之间, 眼珠咕噜噜转。
“当地政府在政治站位上有问题,与其承担不必要风险,不如顺势停下。”商呈玉抬手拎住小猫的脖颈, 将它从容向熙身上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