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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女官上位记_茸兔【完结】(86)

  但今年年初,安置京郊流民之事里,桑青筠在御前又隐约听到陛下与纪国舅议事,闹得不太愉快。

  似是国库拨下去安置难民的银子遭到了层层盘剥,陛下的亲信暗中寻访,查到了纪氏的影子。

  也正是从这时候起,陛下对纪氏生出不满,对纪嫔开始冷落。

  桑青筠出身民间,入宫后便是宫女,接触朝政的渠道只有道听途说。一直到了御前,知道的消息才多了些。

  但她也知道前朝后宫息息相关,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就像纪嫔先前的得宠,有多少是因为纪氏在背后,她的失宠,又有多少是因为纪氏?

  陛下虽念着对纪氏的旧情,到底不曾在明面上做什么,可他心念稍动便能让纪嫔方寸大乱,频频出错,可见所谓恩宠、家世、煊赫的过往,看似牢固,实则都在陛下一念之间。

  以前桑青筠刚入宫的时候不懂为何祖宗规定选秀要□□间女和官家女各半,因为在她眼中,只能看到民女入宫处境艰难,不比官家女自小养尊处优、见多识广,又没有官家门路做靠山,在后宫中没有优势之人,往往落得个惨淡收场。

  但如今她倒是明悟了几分,没有背景之人相处起来简单,不必思量她背后的势力。

  就像她,民女出身,无甚背景,陛下这么宠着她,有没有因为这方面的原因?

  桑青筠不知道。

  他待她的好,总让人觉得是一场梦境。

  堂堂天子,天命所归,却肯听她说些细碎的小事,听她那些于帝王位置上并无道理的道理,待她百般温存,时时惦记。

  桑青筠有时就会想,这份恩宠会不会也像纪嫔一般,是镜花水月,水中倒影,看似令人艳羡,实则不过是陛下心念一动。

  若腻了,说收回,也就收回了。

  她不能让自己也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里,所以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冷静,要清醒,陛下的恩宠固然好,可并非长久之物,她总要做好随时就会失去的准备。

  陛下和纪国舅的对话一直持续了很久,从外面隐约能听到里头的细微动静,似是不太愉快。

  话中偶尔冒出几个声量较高的字眼,能听出他们的对话是有关纪嫔。

  自从皇后落胎,纪嫔被处罚,至今已被陛下软禁在宫里两个月了。那晚她从凤仪宫出来便昏倒在地,听说是身子出了问题,调养了这么久也不知如何了。

  纪国舅选在这个时候过来求见陛下,难道是纪嫔哪里不好了?

  围场的风又大又冷,她站在帝帐前等着纪国舅出来再进去见陛下,但一直没等到,已经足足站了半个时辰了。

  戴铮来劝过她,让她不如先行回去免得冻坏了身子,但桑青筠还想多听几句,万一能听进什么有用的消息呢,所以就婉拒了戴铮的好意,继续在这里等。

  一直到纪国舅的声音更大了些,情绪激动地喊了句:“但她也是你的表妹!血浓于水!”

  而后陛下冷淡道:“舅舅,你僭越了。”

  “这几年,朕已足够宽容。”

  往后的声音再次变小听不清楚,但桑青筠这回没等太久,纪国舅很快满脸怒容地从帝帐内出来,在看见她的时候重重地哼了一声,甩袖而离。

  那晚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在宫内宫外都不是秘密,纪嫔病重又遭到陛下责罚,其中的关键人物就是她,因此纪国舅厌恶桑青筠是自然而然的事,桑青筠并不意外。

  不过她面上仍然保持着得宜的微笑和礼节,不曾因为纪国舅的所作所为有任何变化。

  须臾,戴铮快步过来说:“主子,陛下请您进去。”

  桑青筠这才笑着走进去,朝陛下行礼:“嫔妾给陛下请安。”

  纪国舅才走,谢言珩甫一抬眸,眉眼仍然寒津津的。但看到桑青筠,他的情绪又无声无息地压了下去,朝她伸出手,嗓音恢复了冷清淡然:“一直在外头候着?”

  他牵起柔荑让她起身,只觉得手中像捧了一块冰似的凉,再抬眼,她的双颊和鼻头也被风吹得红起来。

  谢言珩不悦地蹙起眉头:“戴铮,送个手炉过来。”

  外头伺候的宫女很快送上来一只描金手炉,还提了一壶热腾腾的奶茶,收拾完毕后退了下去。

  桑青筠坐到软榻上,先是喝了一杯热奶茶,又忙捧住手炉,暖意盈身:“围场的天气变化多端,嫔妾记得咱们到的那日还没有这么冷,这才过了一日就凉下去了。”

  谢言珩觑着她:“天冷,你倒不知道往屋里头跑?直愣愣在外头站着做什么。”

  “也不怕自己染了风寒。”

  桑青筠当然不会老实到直接说是想偷听纪国舅和陛下说话,她揪了揪他袖口,调子有些撒娇的意味:“嫔妾不知您和国舅要说多久,万一很快就走了呢?”

  “嫔妾想早点见到您。”

  她如此说,谢言珩纵是有气也撒不出来了,淡淡挪开了视线:“今晚睡前喝一碗驱寒的汤药,朕明日不想知道你病了的消息。”

  桑青筠笑道:“是,嫔妾遵旨,一定悉心照料自己。”

  等她的身子彻底暖和起来,谢言珩才说:“朕今日叫你来,是有事想和你说。”

  桑青筠的心微微一沉:“是关于纪嫔吗?”

  谢言珩嗯了声,指尖缓缓在案几上敲动:“你可知朕为何要软禁她吗?”

  桑青筠缓缓垂睫:“反思己过,为皇后腹中流掉的孩子忏悔,也不允许她再出来兴风作浪。”

  “这是一重考虑,”谢言珩的嗓音淡淡的,“还有吗?”

  桑青筠时刻记得自己现在的立场是皇后的人,尤其是在陛下面前,她更得装得像些:“为了让她养病?”

  她偏头轻声:“陛下待纪嫔,已经十分仁慈。”

  桑青筠不喜纪嫔,此时耍小性子埋怨他也是情有可原,谢言珩淡声说:“除了你方才说的两点,还有一点。”

  “为了让她自己静一静,不要再受外人影响。”

  “外人?”桑青筠佯作不知,“陛下指的是谁?”

  谢言珩朝她看过来,将她的伪装尽数收入眼眸:“朕知道,你也看得出。”

  “纪嫔的性子从前是什么样,朕清楚,你也清楚。她固然是因为朕的冷落而心有不甘,可绝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谢言珩淡淡道:“若无人趁机挑唆,其实她本性不坏,更没有这么周全的手腕。”

  桑青筠问:“那陛下既然已经有所怀疑,为何只罚纪嫔?”

  他沉沉笑了声,听起来有些凉薄:“这便是她高明的地方了,藏在纪嫔身后,半点证据也不曾留。”

  “何况她母族一直忠心耿耿,其兄长更是上进,哪怕是念及聂氏的功劳,朕也不至如此心狠。”

  “只是今日得到消息,纪嫔病重,朕愈发疑心。”

  桑青筠轻声说:“可陛下若真的容不下她,还论有没有证据吗?她已经是外嫁女,祸不延亲眷。”

  谢言珩敛眸看她,语气很平静:“朕若想除了她是很容易,但朕不能不考虑公主。”

  “她今年四岁,已经通人事,不再是襁褓婴儿,心里很清楚谁的她的生母。若贸然离了生母,朕担心会对她造成不好的影响。”

  “她心肠歹毒不足为惜,但瑶儿是朕的女儿,朕不得不为她考虑。”

  四岁是一个尴尬的年纪,已经知道认人了,但又没形成完全的自我意识,周围的遭遇最容易在心里留下刻痕。

  陛下唯此一个女儿,哪怕是为了公主的身心健康,也不会贸然动了聂贵嫔。

  非得徐徐图之,让公主渐渐脱离生母的影响,再给她换一个更合适的养母。

  桑青筠试探道:“即使是徐徐图之,公主也不能没有人照料,陛下可曾想过公主将来由谁抚养?”

  “宫中唯有主位才能抚养皇嗣,如今宫中高位只有皇后、裕德妃和聂贵嫔。”

  谢言珩嗯了声:“皇后养身无暇照顾公主,裕德妃照料后宫,又各自有年幼的皇子,都不是好人选。”

  “何况朕有意为公主寻一位品性上佳,真心疼爱的养母,这便更不好找了。宫里的旧人只剩妍容华和珂贵人,虽说位分不足朕也能抬举她们,可她们两个性情浮躁,珂贵人更是目不识丁,都不是好人选。”

  他摩挲着桑青筠的手,缓缓道:“其实朕原本有意让你抚养瑶儿,但朕还是更希望你能生下和朕自己的孩子,若你有孕,到时候分身乏术,反而受累,一时便先搁置了。”

  在陛下的角度,眼下一时还真动不得聂贵嫔了。聂贵嫔虽然和桑青筠没有仇怨,但她心思太深太会盘算,若真让她把持了后宫,难保不会有朝一日波及到自己。

  所以陛下有意,她也希望能借陛下的手解决了她,如此也少了一层后顾之忧。

  桑青筠缓缓说说:“今年新入宫的嫔妃年纪尚幼,都不能照顾公主,如此只能在旧人中择选。皇后和裕德妃都不得闲,那嫔妾觉得,妍容华倒还算一个可以考虑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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