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淼没理她，只是问叶寻燕：“第几层了？”
“ 87了，我打算过段日子就去把她的90层下了。”
“挺好的，以后可以一直和你待在一起了。”
“你呢？”叶寻燕问，“不打算找个伙伴一起过接下来的副本吗？”
“伙伴？”祝淼觉得这个词很陌生。
“嗯，易沧澜难道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吗？”
“他？”祝淼觉得叶寻燕是疯了，“你知道他是怎么失败的吗？他是我杀的。”
“我知道，”叶寻燕浅笑，“可现在唯一一个能陪你过剩余副本的人选只有他了。”
“不需要。”
“有人一起难道不好吗？”叶寻燕问。
“好？”祝淼有些嫌弃地看了叶寻燕一眼，“你老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叶寻燕还没说话，花清漓就已经拍着桌子笑了起来。
她扶着叶寻燕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身，还不忘调侃叶寻燕：“寻燕啊，岁数到了，咱和年轻人的思想脱轨了。”
叶寻燕无奈地摇摇头，她等花清漓笑完才对祝淼说：“我是和你有代沟了，不过苗苗，我是姐姐，你在我这里不需要一直当姐姐。”
这话陌生人听来有些难以理解，但祝淼一下子便听懂了，她低着头看着杯中反射出五彩灯光的鸡尾酒，忽然想起了易沧澜。
“你是神域玩家中最小的，其实大家都把你当成妹妹来看的，只不过……”叶寻燕看向不知发生了什么已经要打起来的西迪和希尔叹了口气，“大家表达的方式都不一样。”
“其实你可以试着融入他们，毕竟未来还有几十年都要和他们一起度过。”
“未来几十年吗？”祝淼看着两个不知道多大了的人了还不顾旁人地闹腾的神域玩家，顿时感到有些头疼。
“不然嘞？”花清漓终于笑够了，趴在桌子上调转酒杯观察里面的光彩，“你难道还想过百层不成？”
“嗯，”祝淼盯着桌上折射出来的彩虹轻轻点头，“我想过百层。”
哐当——
彩虹顷刻消失，花清漓玩弄的酒杯打翻了。
“你……你再说一遍？你要干什么？”
“我说，我想过百层。”
第92章
西迪掐着希尔的手停了下来，希尔也就着奇怪的姿势转头，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停止了战争，面色凝重地坐回吧台前。
祝淼以为他们会大闹一场，但是没有，所有人都很安静地看着她，仿佛这是一个多么沉重的话题一般。
“我觉得有必要把艾尼他们都叫过来。”西迪沉声道。
“我也觉得。”就连希尔也正襟危坐了起来。
这都是祝淼从未见过的正经样。
她扫过面色严肃的四人，不明白为什么一句话就能让他们都变成了这样。
“你想好了？”最后还是叶寻燕打破了这份寂静。
“嗯，”祝淼再次确认，“我想好了。”
“你要知道，所有挑战百层的人都没成功。”
“我知道。”
“你知道也不行啊，从来没有人能通关百层。”西迪说道。
“我来做第一个就是了。”
“你知不知道百层是不能用替死道具的？”希尔问。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你还打算挑战百层？”希尔沉不住气，一知道祝淼了解百层的规则便忍不住加重了声音质问。
但他还是很快把声音压了下来，跟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后才说：“你疯了？你才多大呀，再等等不行吗？”
“不是现在，”祝淼当然知道百层的难度，“我只是想，又不是明天就去了。”
“不是明天去也不行啊，你应该也知道有很多神域玩家去挑战了百层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吧？”西迪皱起眉头满脸写满了不认同。
“我知道。”这已经不知道是祝淼第几个“我知道”了，她无奈地看着四个都想给她办葬礼了的人，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如此郑重。
“外面有什么值得你出去的吗？”希尔看不懂她，就像她看不懂他们一样。
“外面？”祝淼抬抬手指将撒出的鸡尾酒重新放回杯中，“我也不知道外面……”
“祝淼！”
突如其来的尖锐叫声成功打断了祝淼的话和动作，杯中的液体溅出了一些，她皱着眉转身便看到了门口疾步而来的越圆。
四人都被她吓了一跳，纷纷抬起头去看这个凌乱的女生。
越圆的状态不是很好，眼睛哭肿了，头发也很乱，就连衣服也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一样皱巴巴地贴在身上。
她见到祝淼后眼睛里才带了一点高光，不顾旁人的侧目，三步并两步地冲到祝淼面前：“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
她双手抓住祝淼，用哀求的目光望着她，才刚开口眼泪便夺眶而出。
祝淼被她几近扑过来的动作撞得贴上了吧台，要不是她腿长能撑地怕是连高脚凳都要一起被掀翻了。
“怎么了？”她没推开越圆，只是将她从自己身上扒了下来。
“就是她？”西迪悄悄地问希尔道。
“嗯。”希尔回答。
西迪点点头，双手环胸打量起越圆。
“王卓死了，只有你能帮我了。”越圆站在吧台前，用脏兮兮的手背擦着眼睛。
叶寻燕递给了她一张纸巾，她只稍微擦了下，纸巾上便染上了一层污渍。
“我帮不了你。”祝淼说。
“为什么？你都已经通关95层了。”
“我通关95层和能不能帮你并不矛盾。”祝淼无视了她的歇斯底里，平静地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不用你带我下本，我只求你能帮我通关百层。”
熟悉的字眼让四个人纷纷朝越圆投去了目光，他们原本还在就着这个话题探讨，现在又来了一个不要命的。
还是让别人别活的。
“我说妹妹，你这要求也太高了吧？”西迪道。
越圆这才发现还有别人在，转过脏脏的脸去看西迪，却被她的装扮看得一愣。
说话的人看上去岁数不大，穿了一件复古风格的洋装小裙子，整体颜色是温柔的浅粉色，上面还点缀着精致的小碎花，配上一顶贝雷帽显得小巧可爱。
可越是精致的衣服，在积分商店里价格高得越是吓人，像她这么一套下来不知要过几个本才能买下她一双皮鞋。
越圆垂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朴实的穿搭，遥想不久前，她也能像眼前这个女生一样，穿自己想穿的，不用考虑任何价格。
可惜时过境迁，她被卷入了这个世界只能从最底层开始向上爬起。
“嘿！”西迪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怎么不说话了？”
越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连忙转过头望向祝淼：“可以吗苗苗？”
听到熟悉的小名从越圆嘴里说出来，祝淼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你知不知道过百层不可能的？”希尔也加入了他们的话题，同样的问题越圆也曾问过他，他记得他是明确拒绝了的。
“为什么不可能？”越圆的眼中有些不甘，“不是说过了百层就能回到现实世界吗？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根本就没人能过百层。”希尔说。
“祝淼也不行吗？”
希尔看了眼祝淼，点头：“也可能不行哦。”
祝淼不觉得自己不行，但她没反驳只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你连95层都能过。”
越圆说完左右看了看围在她身边的四个人，最后问道：“你是不是不想帮我？”
“我可以给你很多钱，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提，只要能帮我出去！”她赶紧抓住祝淼的手，生怕她不耐烦离开了。
但祝淼只是将她的手从自己手上拨了下来，淡淡说道：“我没有百层的经验，没办法帮你去过百层，更何况你的身份卡还没有资格开启百层。”
“没资格？”越圆这才想起来王卓跟她说过，只有过了90层才有资格挑战神域十本。
“那你帮我过90层吧！”她连说道。
“你才17层，突然跳那么多本会被直接判定为代打。到时候副本难度提高，可不就是91层， 92层那么简单了。”花清漓说，如果能直接从1层跳到90层谁还愿意一步一步往上走。
“可是……祝淼不是能过95层吗？”
“我说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呢，”西迪有些不耐烦了，“没有人有义务冒着生命危险帮你去过本的好吗？”
“我可以给他们的孤儿院捐楼，”越圆赶紧说，“只要我能出去，她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她，为什么就不能珍惜这次机会呢？”
又是这个条件。
明明听上去很诱人，可祝淼总觉得从越圆嘴里说出来就有一种天真的残忍感。
温室里长大的花朵从来没有经历过外界的风雨，被移植到外界后总想用温室的规则来抵抗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