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淼还未上前，那道黑影便退下了长袍露出森森白骨。
它那颗花白的头颅缓缓转动，骨骼之间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帐篷里被无限放大，直到“咔”的一声，它的头骨调转了180° 。
下颚的骨骼开合，明明已经没有声带，但祝淼还是能听到它说：“你是谁？”
祝淼不语，她环顾四周，只看到了隐藏在角落里的一道小门。
门后有人经过，掀动帘子，又很快归于平静。
祝淼收回目光，淡淡问道：“落落呢？”
白骨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听祝淼这么问也没做回答，而是拆下了自己的小指骨放在嘴边。
一道熟悉的旋律响起，是由骨笛吹奏的童谣，恍惚间祝淼似乎又听到了落落在唱着小曲。
可等她细听却发现无人歌唱，有的只是清脆的笛声。
噌——
一道聚光灯打在了观众席上。
祝淼转过头去，却发现原本空无一人的座位上坐满了观众。
见她转头，座无虚席的台下发出了一阵欢呼。
“现在我们有请今天的特邀嘉宾——苗苗。”
身后，主持人的声音传来，祝淼刚想转头便有一道聚光灯落在了她的身上。
白光耀眼刺目，祝淼眯起眼睛才堪堪看清了身后的景象——人体切割术。
很滥俗的戏码，但也充满了危险。
有关马戏团的副本，死在这个项目上的玩家数不胜数。
没想到95层也离不开这么俗套的剧情。
但腹诽归腹诽，她也不会说出来。
令她在意的是，和她一起进来的易沧澜并没有来到这个平行世界。
倒不是担心他，祝淼只是想知道他没进来是因为他没说话，还是因为……她眼神暗了暗——易沧澜不用进来。
“来啊，苗苗。”主持人朝她招了招手，指向箱子，意思不言而喻。
副本的人体切割术可不是什么障眼法，进去一个人，出来就未必是完整的了。
祝淼站在原地没动，她背对着观众席，却还是能感受到观众落在她背上的视线，炙热滚烫，仿佛她不进那个箱子就犯下了滔天大罪。
“进去啊，快进去。”
“等什么呢，我们可是特地来看的。”
“快点啊，我买票不是来浪费时间的。”
祝淼只站了一会儿，台下便传来了嘘声。
就连主持人也在催促：“快点苗苗，别让观众等久了。”
但祝淼仍旧没动，她双手插在口袋里，冷淡说道：“我不叫苗苗。”
主持人一愣，转而笑道：“别闹了苗苗，大家都在等你。”
他的嘴角虽带有弧度，但眼中的冰冷却毫不遮掩。
祝淼对上他的眼睛莫名感到了一阵阴寒，明明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男人，却在看向她时充满了压迫感。
“快点，苗苗。”
他又说道，只是这一次“苗苗”二字被咬得极缓极重。
而他的话音刚落，台下便传来了附和声。
“苗苗。”
“苗苗。”
“苗苗。”
……
一声又一声，祝淼似乎真的记不起来自己的本名，跟着台下的观众一道念叨了句：
“苗苗。”
第60章
精神攻击是高层本的常客，它总能在一个微不足道的切入点中操控玩家的意识，难以察觉无处不在。
祝淼是知道自己被操控的了，但即便知道她也没办法做出反抗。
这就是精神攻击最麻烦的点，只要被控制一瞬，就达到了系统的目的。
待祝淼眼前清明，她便已经身处箱子之中。
“现在，让我们掌声有请我们的魔术师——欢欢！”
激烈的掌声被箱子隔绝了大半声音，祝淼双腿蜷缩，艰难地用手抚摸箱子里的每一处，寻找暗藏的机关。
就算她知道人体切割术的设计，她也没打算赌这一把，能被送进箱子里一定也会有出去的办法，暗道便是最常见的求生之路。
箱子被敲响，是魔术师示意她该把头伸出去了。
祝淼没听他的话，挪动着身体微微调转了一个方向，在刺刀刺破箱体即将扎入她的身子时，祝淼摸到了一个凸起。
咔——
刺刀扎入木箱，祝淼滚落到了地上。
地面阴冷潮湿，祝淼撑起身子便感受到了凉意在身体内游走。
她朝头上看了一眼，原本落下的通道闭合，只剩下不远处的高窗投进来一两道月光。
哐当！
祝淼猛地转身，被黑暗侵蚀的角落里接二连三地传来碰撞声。
她刚迈出一步，一道狮吼便响彻了整个狭小的暗室。
声音在室内回荡，嗡嗡地响了好久才消散。
祝淼揉了把耳朵闪身避开致命的一爪，待她站定，从另一边传来的破风声使她再次调转方向。
爪子踩踏在地上的声音被黑暗无限放大，祝淼放缓了呼吸静听附近的声响。
一狮一虎，后面还藏着一只猴子。
祝淼不觉得自己赤手空拳会是它们的对手，可她一凝聚异能便能感受到一阵阴寒——黑白无常正在窥视她。
往日的副本多鼓励玩家运用异能，第95层反而考验的是玩家的综合素质。
祝淼不说有多依赖异能，但遇到危险她的第一反应也是调动身边的水元素。
现在面对这两只猛兽，她自认没办法制服。
当然，她想没一个玩家能在这种情况下徒手战胜狮子与老虎。
外加一个……
祝淼的夜视能力不错，能快速锁定她想找的目标：“落落。”
她喊道。
而后蠢蠢欲动的狮子与老虎忽然安静了下来。
“你要留下来吗？”
它们都在为落落的这个问题让步。
祝淼隔着一道落入暗室的月光和落落对视，她清楚地看见落落眼中的渴望，但她仍说：“不要。”
她回答得干脆，刚停下的狮虎又被迫展露了爪牙。
就连落落也一横三尺高地跳了起来尖叫：“不——你不许走！”
祝淼被他刺耳的尖叫喊得耳膜生疼，一边按住耳朵缓解耳鸣，一边堪堪避过狮子的扑咬。
她的手指在墙上快速拂过，粗糙的沙砾附着在墙上因她经过掉落了不少灰尘。
祝淼咳嗽了几声就地翻滚躲开攻击，这间暗室就这么小，几步路就能走完。
容纳她和三只野兽显得格外狭小。
打赢猛兽不是破局方法，系统也不会恶劣到设置一个必死局。
祝淼没找到暗门只能快速回忆一路上遇到的事件。
也许找到落落的真名可以破局，可她将马戏团这个支线提前了，要想反其道而行之也只剩下一个办法。
祝淼在角落里站定，循着记忆吟唱起了那一首充满宗教韵味的歌曲。
这是祝淼从未听过的语言，曲子也只唱响了两遍，但在她的回忆下竟也模仿得有七八分像。
她不懂歌词的含义，却也知道这是控制猛兽的利器。
狮与虎都停下了动作，落落也站定在黑暗中一动不动。
“喵——”
忽地，一道细腻的猫叫打断了祝淼的吟唱。
她正欲循声望去，却发现声音传来的地方骤然亮起一道白光，待她睁眼，只看到了一个骷髅架子。
她哼唱的音乐被接上，只是这一次不再由人声演唱，而是换做了笛声。
笛声嘹亮，似要刺穿她的耳膜。
骷髅架子被祝淼打散，那一截骨笛掉落，她还未拾起，散落在地上的白骨便又拼接成了一个人形。
曲子戛然而止，祝淼获得了片刻清明。
她转身看到骨笛接回骷髅的指上，短暂的安静后骷髅问她：“你愿意留下来吗？”
“不愿意。”祝淼清楚得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知道拒绝他的后果。
可她仍旧摇头，边摇便后退。
失去皮肉的指骨尖锐骇人，祝淼躲开后便一鼓作气地跑向了舞台边上的俺们。
那应当是关押动物的暗室，可她没得选，这是帐篷里唯一一个“出口”。
狮吼在门开后传入耳中。
祝淼硬是停下脚步往侧边一闪，勉强躲过了狮子的扑杀。
“你愿意留下来吗？”
落落的声音也在不远处响起，祝淼看都没看他，再一次开口拒绝。
来时祝淼已经检查过了口袋，里面的鬼圈消失，她没有任何可以反抗的武器。
在这封闭的空间中她不仅要和狮虎博斗，还要警惕白骨的攻击。
只逃，不是办法。
可祝淼也不愿用异能赌无常鬼是否会出现。
这似乎是个死局。
但祝淼却忽然回头硬生生撞上了骷髅。
细长指骨刺入肩膀，鲜血引得狮虎异常亢奋。
她面色不改地挥散白骨，在一堆杂乱的骨头中准确地找到骨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