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场比赛看下来,黑鹰确实更胜一筹。
他计算好对手的招式,并在间隙中准备好了暗器,就等着对方自投罗网。
而佟颜在已经连败的战况下负隅顽抗,只会受伤。
魏陵州一向只宽恕强者,并不关心下属死活,如此看来,佟颜确实危险了。
眼睁睁看着逐林卫的人被天仞宗羞辱,在场千蛊门的人脸色难看到极点,只是蛊王殿下还未说什么,他们也不敢贸然与别的教派起冲突。
突然,一道倩影翩然掠过。
云思浅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台迎战。
她一出场,飘逸的身影一下子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云思浅翻身掠上台,身体腾空时“唰”地一声掣出佩剑,鞋面落到台上。
锃亮的剑身挡住飞向佟颜的暗器,云思浅徒手接住暗器,随即剑指前方,面对黑鹰时眼神坚毅:“现在你的对手是我。”
在场观众都以为她疯了,只有千蛊门的人才知道,云思浅在前几个回合中早已判断出黑鹰的武功深浅度,与他对战,十拿九稳。
这场比赛的平衡被彻底打破,天仞宗主眼见自己的人处于劣势,忍不住问道:“这女子是何人?”
魏陵州显然没有料到云思浅会出手,却也不至于失望,道:“不过是一个奴隶,不足为惧。”
“奴隶?我看不像吧。”风宴臣掸了掸身上贵气的狐裘,捻起一根银签,搅和着羽觞中的酒水,随即一个弹指。
就在云思浅腾空翻身的那一瞬,黑纱脱落,露出完整的容颜。
每一个五官单挑出来都平平无奇,但组合在一起,却是格外出尘。
回眸的一瞬间,侧颜的轮廓层次分明,鼻梁纤细,一双浅眸清冷孤傲。
风宴臣抬眸,正与她对了个正着,不由感叹:“不愧是蛊王调教出来的人,果然身手不凡。”
谁知,二人对视的画面,被魏陵州的余光精准捕捉到,他面无表情,手一紧,羽觞出现裂缝……
第21章 刀光剑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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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场比武大会结束后,已经是傍晚了。
贵宾们被天仞宗弟子领着回到安置房里。云思浅余光扫过一旁,却见魏陵州全程冷脸,大概是想到她白日在人前露面,就恨不得掐死她。
魏陵州端坐于罗汉床,将一包东西丢在地上。
窗棂开着一道细细的缝隙,透过此处可以看到屋里的云思浅跪在地上,伸手攥住魏陵州丢给她的东西,藏在袖里。
说着惩罚,看到她身上的伤,还是给了她止血散。
魏陵州身体前倾,握住云思浅的手腕,道:“你就那么愿意让他们看到你?”
“主上,阿浅不敢。”
“你第一天做暗卫,不知道做暗卫的规矩?还是说,你把本王的话当耳旁风?”
云思浅垂着脑袋:“阿浅属于主上,而非旁人。”
魏陵州:“今日的行为,蠢死了。”
云思浅又说,“黑鹰并非奴隶出身,已然违反比武大会的规则,他一个是天仞宗的走狗,却敢公然挑衅大师姐,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如此粗鄙的话,我……是为了保护千蛊门的尊严。”
“下不为例。”魏陵州托起云思浅的脸,看到她侧脸被头发遮挡出有一抹红痕,“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了?”
房里炭火噼里啪啦。烛火荧荧的光落在云思浅脸上。
空气中暖烘烘的,看着她薄如蝉翼的衣袂滑落肩头,男人压抑着心底的燥热。
今夜他们不能做什么,在别人家庭院,待到夜深,云思浅就要装扮成天仞宗弟子,打入天仞宗内部,熟悉整个宗门的地图以及机关布局。
这是那晚她与魏陵州商量好的。
当初安插在天仞宗的眼线终于派上用场,白日云思浅需要跟天仞宗弟子们一起搭建擂台,想了解一些事情,但是这帮人嘴都很严,想让他们主动透露,几乎是不可能的。
想到他们的脸画着花纹脸谱,这花纹非常诡异,有很强的教派感,云思浅后背发凉,她摇了摇头:“我只知道赋阳令被藏在天仞宗的金库里,可那里是宗门禁地,也有重兵把守,实在难以靠近。”
魏陵州抚摸着她落下红痕的侧脸,“知道我们要的东西在何处,就要想办法,不然养你何用。浅浅,本王相信你。”
他手一用力,她抖了一下。
魏陵州蹙眉:“你的脸怎么回事?”
云思浅摇了摇头:“方才在后山,有人聊起关于黑豹的死,那些天仞宗弟子听说黑豹与我有过节,所以他们就……”说着,她不由地捂住侧脸。
魏陵州冷静地说:“一群小喽啰,日后不愁没机会处理。”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赋阳令。
只有蛊王得到赋阳令,才可以练赋阳令上的武功,才能寻到更好的关窍为千蛊门徒解白骨毒。
云思浅心想:如此至宝,慕容天仞定是将其藏在隐蔽之处……
***
比武大会进行了三日,千蛊门保持领先,天仞宗最能打的黑鹰输给了云思浅,起初几个弟子有些许不满,但比着比着,也就习惯了。
夜幕低垂,几只乌鸦飞过冰山,发出喑哑的叫声。
她装扮成天仞宗弟子,溜进金库。
手中的罡敖刀闪烁着凌厉的光,撬开箱盖,赋阳令的光与罡敖刀双双融合。
机关接连被破,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弥漫,一袭夜行衣的女子从黑暗中稳步走出来。
云思浅垂眸,看着地上七八具冷冰冰的尸体,其中一个死者,是看守金库的黑祭师,就这样被杀了。
她正了正覆着下半张脸的黑布,回头一看,身后之人一脸花纹脸谱。
“你是天仞宗弟子,为何杀他?”云思浅这样看着此人,却感觉他看自己的眼神没有敌意。
方才云思浅闯入金库,正要偷袭看守的黑祭师,却不小心触碰到机关,几个天仞宗弟子窜出,就在云思浅寡不敌众时,这人突然反水,与她并肩作战杀了天仞宗弟子,还有一个黑祭师。
“为何杀他?”
那人笑了,随即走近她,绕到身后时,猛地搂住她的腰,“当然是为了你呀。”
头顶天旋地转,云思浅奋力想推开,却被身后钻出来的一只手捏住下巴。
刹那间,仿佛一根针从尾椎刺入,直通脊椎。
“放开我。”
云思浅屏住呼吸时,能感觉背后之人的心脏跳动。
她想踹开他,谁知一个不当心,抬脚踩在黑祭师的衣袍上。
死去的黑祭师兜帽一歪,露出秃顶,身上衣袍大面积编织的纹路像极了邪教的鬼画符,前襟处有一块流苏穗相连的铜牌,刻着“金长老”三字。
据说当年萨旦教在西澜城盛行过一阵子,光头的黑祭师就是守护萨旦教的畜生们。那时有西澜王护着,黑祭师守护他们心中的萨旦之神。
可是自从魏陵州屠杀了西澜王及其党羽,萨旦教和黑祭师就从西澜城消灭了,为何会出现在天仞宗的金库里?
唯一的解释就是——
五年前魏陵州清除西澜王党羽时忽略了萨旦教派,以至于萨旦教的那些黑祭师带着全部身价投奔慕容天仞。
五年了,他们躲在这里,替天仞宗做事,可寻得一处庇护,还能将萨旦教派的“文明”得以保留。
云思浅尽管惊叹自己发现了天大的秘密,却也不免惶恐。
看着对方脸上的脸谱,竟然跟黑祭师衣袍上的鬼画符相似,一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斩钉截铁道:“你不是天仞宗弟子。”
若是天仞宗弟子,会对她格外提防,绝不会为外人做这些。
那人一愣,笑道:“你不笨嘛。”
很快,感受到她的喘息发抖,他又道:“别怕,我不会声张的。”
云思浅:“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你不妨告诉我,你来这金库做什么?”那人将罡敖刀丢还给她,刀刃处还流有血迹,“想不到,罡敖刀居然在你这里。”
随即轻功掠起,他身上溢出淡淡的桃花香,转身丢下一句话:“记住,你欠我一次,下次再见,记得对我笑。”
瞳孔闪烁出一丝精光,云思浅握紧拳头,随着叮当响的声音,她看到了那人腰间悬挂的骆驼铃铛,与她自己手里的一模一样。
抬手,接住从他身上落下的东西。
掌心摊开,这是一支袖箭,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因为是她的袖箭,而此人,正是那晚藏在蛊师殿,并与她交过手的刺客。
这人屡次三番招惹她,但都是草草了事。
他的武功极高,绝非普通小卒可比。
他貌似跟魏陵州有仇,那晚利用无音符混淆视听,让魏陵州对她产生误会,或许是想利用她对付魏陵州。
而他丢下的骆驼铃铛,与刺客留下那只一模一样,这铃铛,她曾在朗缨买下的画卷挂钩处见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