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瞥他一眼,转身就走。乔声追了上来,“别走啊,你是新进门的弟子吗?我带你了解了解宗门如何?”
黎倾皎视若无物,正要去宗门给自己安排的住处。
撞钟的声音四散开来,试炼台缓缓升起,剑宗内门的比试要开始了,台下乌泱泱聚齐了全部的弟子。
台上赫然是她四处找寻不见的祁淮之,原来这就是他所说的比试。
他一袭宗门的服饰,唇抿的很紧,好似一座雪化的人。
手里的若冰剑乖顺地躺在他的手心,对面是三长老的弟子薛礼,祁淮之与他相对而立。
黎倾皎改变了步调,也在台下坐着看了起来,她知晓,祁淮之一定会赢。
黎倾皎坐在台下支着下巴望着他的身影,台上祁淮之迎风而立,一瞬过后通飞尘扬声道,“开始!”
祁淮之对薛礼微微颔首,若冰剑瞬出,冰雪蔓延间薛礼连忙用剑抵挡。
剑意连绵,薛礼乃是风灵根,对上祁淮之本就不占优势,他心念一动而后风声鹤唳。
薛礼堪堪稳住了心神,狂风艰难的想要卷走无尽的冰雪。
祁淮之只站在原地,薛礼抓紧剑身,额头泛起细细密密的汗水,他甚至没看清祁淮之的动作。
冰封冻住了他的本命剑,而后祁淮之剑指薛礼咽喉。
祁淮之放下剑,淡声道,“承让。”让人觉得冷冰冰又不近人情。
薛礼垂头丧气,收了剑鞘走下台。
原本这场比试该是他的师兄乔声在场,他功力勉强只是中等,怎么可能敌得过大师兄。
可偏偏乔声他道身体不适,自己只好硬顶了上来。
他看了一眼人群,竟赫然发现乔声好端端地站在台下,笑意吟吟对旁边的女修嘘寒问暖。
而偏生女修视他如空气一般,根本没搭理他。
薛礼愤怒了,拳头也硬了。
祁淮之下了台,通飞尘跑回来一脸崇拜的看着他,“师兄,我一定要像你一般厉害!”
众人也都在夸赞他,:“不愧是大师兄,厉害至极。”
祁淮之不说一句话只觉得烦躁,台上下一场的比试还在继续,他绕过层层叠叠围绕着他的人,走了出去。
好不容易远离了众人,才走到角落一双圆眼睛靠过来,“你不高兴吗?”
祁淮之敛起眼睫,是黎倾皎。
他想起她一次一次的欺骗,甚至连名字也骗了他,心底更加阴郁。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我知道错了。”黎倾皎话声软绵绵的,“你理理我嘛。”
祁淮之抿唇,只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没有生气。
黎倾皎见他不说话,锲而不舍地问。“你是不是不高兴啊?”她敏锐的察觉并不是因为她。
他清淡的眼神移开,“没有。”他没有和别人说自己难过的爱好,它们都积压在心里,默不作声地躺在角落。
皎皎好奇地看着他,难过是很难说出口的事情吗?她裙摆一荡一荡,蓦地很小声的在唱哄小孩子的歌,温柔又带着缠绵。
这是以前母亲唱给她的歌,皎皎在哄他。
说不上好听与否,祁淮之假装自己没有去听,他抿着唇不说话。
他自小就进了仙宗,法力高深年纪又比别人年长些,所有人都依靠他。
没有人问过他难过不难过,他也从来不显现出来,面前看着漂亮稚气的人问他是不是在难过。
她的声调随着风飘进祁淮之的耳朵,歌调那么低,它慢慢往下落。
直到在他心里落下来,祁淮之忍不住警告她。“不许靠近我。”他的耳朵在发烫,却用一副生人勿近的态度对她。
“你不喜欢吗? "黎倾皎眨着眼睛问他。他窒闷,说不出口谎言,几乎要落荒而逃。
那天是他母亲的忌日。
待比试结束后祁淮之换上凡间的衣服,一身白色劲装,悲伤几乎铺满了他的全身。
祁淮之把若冰剑搁置在房间里,搁置了所有关于修道的东西。
然后来到了山脚下,他像门外弟子一般一步一步爬上了山顶。
他走的很慢,像是在害怕面对那座冰冷的墓碑。
只要不面对那座墓碑,他还可以假装自己的母亲还活着世上,只是像一众弟子那样见不到至亲而已。
终于,他爬上了山顶的下方,只离山顶一步之遥的地方。
祁淮之沉默地在一个很隐匿的角落找到了它,墓碑上用石头留下了很深的痕迹,上面写着:祁秋倩之墓。
祁淮之把她生平最喜爱的胭脂放在上面,然后跪倒在墓碑前。
胸口涌出了无数的情绪,酸楚了他的心脏,泪不止而遥遥,情不休却殇伤。
他的母亲曾是一个很天真的人,她的爱人是一位将军,她一直在等那个人归来。
可惜在国战和爱妻之间,他选了去战场杀敌。
她等啊等啊,等来的却是那个人的尸体。
母亲那么难过,难过的让他心碎,她却很坚强的把他抚养长大。
他一直在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母亲过的幸福快乐,所以在师尊发现了他,想把他带进宗门时他答应了。
彼时他那么天真,修仙长生不老,还会有法术,再也不会有变故将他和母亲分离。
他们度过了一阵非常温馨的日子,可惜他越来越强,母亲却越来越虚弱。
他曾问师尊,自己的母亲不能修仙吗?
师尊沉默地摇头,母亲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心血和精神,他不停的修炼,找寻所有的丹药。
修仙者也不能保住所有人的命,所以他还是失去了母亲。
她死后祁淮之把她埋在了这座山峰,从此冰冷封心。
祁淮之定定地看着墓碑,想和母亲诉说发生的一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蓦地他才察觉墓碑旁竟然有一朵花,它轻轻摇摆,然后青蓝色的发带轻轻扯着它,那是一朵芙蕖。
祁淮之怔然。
他才猛然想起黎倾皎下山之前采了一朵芙蕖花别在腰间,用自己的发带缠住。
她嘴里念叨着她母亲最喜爱芙蕖花了,要好好保留着。
他比试完后见她时,似乎她腰间那朵芙蕖花消失不见了,是登上山顶之前的事么。
从未有人发觉过这里曾经埋葬过一个人,但是她竟然发现了这座墓碑。
然后取下来这朵她珍惜不已的芙蕖花放在了墓碑前,连带她的发带一齐留在了这里。
祁淮之无数的酸楚涌上心头,他蓦地泪珠滚落下来,除了他的师尊之外,他第一次如此感激一个人。
谢谢你,黎姑娘。
谢谢你。
第7章 拜师
◎她笑道,“薛师兄看好了,这招叫做流云断水。”她剑招连绵轻盈◎
初晨,柳叶的露珠摇摇欲坠,蓦地一股凌厉的剑气破开,露珠便四分五裂。
黎倾皎眼睛莹亮,握着一把灵剑在这山后的丛林中修炼,此剑便是她的本命剑,名唤清凝。它玲珑如水,与黎倾皎合二为一。
今日便是收徒大会,虽说新进门的外门弟子,鲜少会参加,毕竟还什么都没学会,但是她势必要成为虚元仙尊的弟子,才能探听到神器到底隐匿在何处。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机会,她在剑宗浪费的时日已经太多太多,黎倾皎握紧了剑柄,朝空中一刺,感觉到了一股气息扑面而来。
她裙摆摇摇,手腕一转正对来人,她话声清脆。“祁淮之!”
祁淮之本偶然路过这里,看见她的身影下意识躲藏在了暗处,不知该怎么样面对她。听见话声他缓缓走过来,复杂地看着黎倾皎。“黎姑娘……”他顿了顿,还是问了出口。
“昨日你腰间那朵芙蕖花呢,弄丢了么?”
“我爬山歇息时把它放在一处墓碑旁了,”黎倾皎道,“这座山上竟然有座墓碑,你知晓么?它上面的名字很好听,一个人孤孤单单睡在山上那么寂寞,我想就让这朵芙蕖陪伴她吧。”
柳叶上的水痕浅浅滴落下来,好似滴落在祁淮之的心头,他嗓音窒涩。“多谢你。”
黎倾皎抬头疑惑。“你认识那个人么?”
只听见缓缓一道撞钟的声音,传遍了剑宗的各个角落,黎倾皎收回清凝剑,急声道。“收徒大会要开始了,我先走一步。”
她的身影消失不见,祁淮之也抬步离去。
试炼场已聚齐了许多人,其中被众人环绕的少女,神色倨傲,身后背一把剑,她额头一点朱砂,透出些妩媚动人,她便是剑宗大长老的女儿,许栖荣。
其中一人笑道,“许师妹今日定能夺得魁首,拜进虚元仙尊名下。”
许栖荣瞥他一眼,“恭维的话就不必说了,我自会拿得魁首给爹爹看,”她轻轻一笑,“倒是你可以祈祷今日抽签对上的不会是我。”
众人笑作一团。
黎倾皎早已打量了她许久,她攥紧了手指,看来这个许栖荣必会是今天的强敌,她有实力,也有不小的身份,自己绝不可以放松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