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它总是在夜晚出没，好像能借助月华，提升魔力与妖力。如果你们不幸死在玉泉宗，没人会替你们收尸。”
她交代完后，嘲讽一句便离开了。
爱在夜晚行动，能吸收月华，半魔半妖。
虞和翊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是谁。
她一统妖魔界数十年，从未听说过妖与魔能诞下子嗣，在妖魔两界还未统一时，妖与魔亦是不共戴天之敌。
那邪离是如何诞生？
三人一夜未眠，蓄势待发。
直到晨光渐起，也没见到邪离的身影。
他们出门打探情况时，撞见两个眼熟之人。
虞和翊注视着迎面而来的一行人，为首男子眉骨似弯刀，鹰钩鼻突兀地挂在脸上，散发着刻薄的气息。
他身后跟着两位女子，一位披着半旧深蓝斗篷，浓眉飞扬入鬓；一位穿着鹅黄色裙摆，同样愣愣地看着眼前人。
“你们怎么在这？”
身前眼熟之人渐渐与记忆中的人重合。
雨夜，拐子，是她进入原主体内，最先见到的人。
赫然是胡式微与陈艳艳。
“祁虞？”胡式微也疑惑开口。
本以为山高路远，她们各走各路，不复相见，她那时甚至连名字也没告诉她们，只说自己并非祁虞。
想到这，她笑着挥挥手：“二位，我名唤虞和翊。”
“管你叫什么名字，挡我们道了，赶紧让开。”男子冷冷打断她。
“刘师兄，她曾经救过我们二人的命。”
陈艳艳看了眼少女，小声道。
“要叙旧就滚到一边去，苍靡宗是让你来这里叙旧的吗？”
被呵斥后，陈艳艳低下头不再看她，亦不敢再说话。
虞和翊秀眉蹙起，这男子刻薄刁蛮，也不知那夜分别后，她们为何入了苍靡宗。
玉泉弟子聚集于山谷，他们三人刚走上前，便被许多的目光包围。
所有目光最后都停留在虞和翊身上。
“想不到啊，小姑娘看似眉清目秀，居然是个杀人犯。”
“可不是哩，知人知面不知心，听说她杀人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弥修怒道：“都把嘴放干净点，说谁杀人犯呢？”
“说谁谁心里清楚，都被人看见了，还想狡辩呢？”
虞和翊抬眸扫视人群，不少人低着头不敢看她，但依然有人回看她，目光趾高气昂。
“可以啊虞和翊，一来玉泉宗就有新称呼了。”万俟肆嗤笑道。
她耸肩，指尖抵住太阳穴，轻轻揉了揉。
人群中有人装作在与旁人聊天，视线却从他人身上穿过，落在她身上。发现她的目光扫过来时，立马垂下头不再看她。
但垂头没多久，一片阴影忽然洒在身前，等她抬头时，刚刚还在人群外的虞和翊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前。
手腕被她扣住，力度不大，却不容她挣脱。
“有意思吗？”她眸中掠过一丝厌烦，声线凉薄，如浸在雪水般。
“我……我……”胡式微嘴唇蠕动几下，声音如蚊子一般，而后眼睫下垂，不敢直视她。
俨然是一副被欺凌的模样。
霎时有人撞开她的手，护在胡式微身前：“敢杀人还不敢承认，这就是太炎宗的做派吗？”
三人定睛一看，正是起先陈艳艳口中的“刘师兄”，刘仄。
虞和翊翻转手腕，随意拉住其中一个看热闹的人，询问道：“她是怎么说的？”
被拉住的弟子惊恐地看着她，说话声结结巴巴：“她……她就说你在山林里，当着她和另一个姑娘的面，拿匕首捅死了好几个人……”
“还说你……动作速度很快，定是十分熟练……
“说的没错，我是杀了人，当时那群人都被我捅死了，血溅三尺。”
她垂下眼，淡淡开口。
“胡式微果然没撒谎！她真的杀人了！”
她不气反笑：“既然胡式微一口咬定我杀了人，那我为何杀人，杀的又是何人？”
胡式微心虚道：“刘师兄，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太炎宗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她已经亲口承认滥杀无辜的事实，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莫要怕，有师兄护着你。”
刘仄安抚着她，摸了摸她的发丝。
“怎么不说？”虞和翊冷嘲，“胡式微，是算了吧还是不敢说？”
“我杀的人，当真无辜吗？”
“杀人犯，我师妹只是心善，你莫要欺人太甚！”
“你说谁呢！”弥修吼道。
众人津津有味的围着他们看热闹。
万俟肆默不作声地运转灵力，重重一掌拍向刘仄胸口。
刘仄没想到对方会动手，毫无防备挨下一击，他满眼不可置信，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刘师兄！”
“打人了打人了！”
人群中发出尖叫声。
“怎么，只有你能护着你师妹，我不能？”
他的目光充满挑衅，声寒如冰。
刘仄撩起袖子，灵力凝聚手心，瞪着对方。
万俟肆下颌微扬，眼眸扫过周遭：“我怎么记得，虞和翊杀的是群拐子？”
胡式微死死咬紧嘴唇，刘仄却一愣。
他只听胡式微说她杀了凡人，却没说杀了什么人，为什么杀人。
“拐子？”
围观者窃窃私语，发出不少质疑声。
人间的拐子专门贩卖无辜少女，作恶多端，罪该万死。
如若她杀的是拐子，压根不叫滥杀无辜，而是为民除害。
众人目光纷纷朝刘仄二人落下，见到陈艳艳走来时，他立马眼前一亮，把她拽到身边。
陈艳艳和胡式微都是目击者，只要两人都一口咬定她并非为民除害，即使她有口也解释不清，毕竟那群拐子早就死了。
对，只要这样，群众不会偏向她的！
他故意抬高音量：“艳艳，她杀人那日你也在，你来说说被杀死的人是否无辜。”
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抬头。
一双手攥紧衣角，指节泛白，半晌后，她才开口：“她杀的人，并不无辜。”
“那时我们身处险境，差点就要被拐子卖掉，是她勇敢地站出来救了我们，她杀人也是迫不得已……”
陈艳艳话音很轻，尾音几乎消散在空气中。
直到关长老将众人召集于山谷中，探讨邪离多捉拿计划时，刘仄和胡式微依旧瞪着陈艳艳，以至于他们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虞和翊同她道了谢，塞了颗糖块在她手中。
可最后这颗糖块被胡式微扔到地上。
“叛徒！”
接下来几天，陈艳艳几乎都是独来独往，身边空无一人。
刘仄和胡式微厌恶她，做什么都不肯带上她，几个与苍靡交好的玉泉弟子也选择无视她，而虞和翊忙着打听秘境下落，甚至没发现她的处境。
某日夜里，虞和翊坐在窗前喝着热茶，心想邪离销声匿迹好几天，或许是有什么阴谋。
正当她这么想时，一阵腥风吹来，茶水翻涌而出，壶身也摇晃着倾倒，
山谷中央，女子散发着黑气，双眼紧紧盯着自己。
半人半妖，正是邪离。
她抬起头，一轮圆月悬挂夜空，月光轻柔，纤尘不染。
“前几日月光不盛，因此它没有动静，看来邪离只挑月圆时出没。”她心中了然。
不止她一人发现邪离踪影，楼阁灯光大量，无数尖叫声此起彼伏。
万俟肆一马当先，手持银剑翻出窗台，一剑刺向邪离，却被邪离侧身躲开。
众人这才看清，邪离速度快得惊人。
邪离是个女人模样。
它皮肤溃烂，如泡发多日的腐肉，黑色脓水顺着身体滴在地面，腥臭味令人作呕。脓水滴在花草上，侵蚀花草生机。
头发黏在它的脸上，眼眶垂挂着右眼珠，双眼都空洞无神。
最恐怖的是，它的脖颈以诡异的姿势扭转，背脊骨节凸起，四肢着地，胳膊和腿如枯木般弯曲。
“抓住它——”
弥修站在远处，冷汗布满额头。
他双手不停交换，口中念念有词，斩妖咒和降魔咒交替使出，却无一打到邪离身上。
万俟肆与刘仄一左一右，长剑挥向邪离，剑身重重撞在一起，碰撞声巨大，邪离却从两柄剑下溜走。
邪离速度惊人，妖魔气息骤然炸开，众人心口仿佛被山岳砸中，顿时被掀飞数百米远。
虞和翊身处屋内，侥幸避开妖魔气袭击，她单手撑着桌子，眯着眼打量邪离。
它的脸部已经溃烂得不成样，饶是身为魔尊的她，也无法认出邪离到底是谁。
在邪离移动的过程中，她的目光亦跟随着它。
她并未出手，只是在屋中高声向万俟肆报点。
“师兄，它在你南偏西六十度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