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吩咐道:“你们两个带他们去煦儿的院子里,抱秋你跟着他们,告诉他们煦儿的情况。”
虞和翊东张西望,像没见过世面的孩童一般。
绕过荷花池,便是沈夫人爱子沈煦的院子,他们三人在此等候沈夫人。
待小厮走后,她打趣道:“师兄,这沈府家大业大,你果真没有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
“当然是做沈府的上门女婿呀!你忘了吗,沈夫人那日在锦绣坊说的。”
万俟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抱秋讪讪打断他们:“诸位,我来同你们说说少爷的情况吧。”
“少爷是因为前段时间不小心跌倒,磕到头部,因此患上疯病,神智不清。”
弥修道:“你家少爷在府中走路也能摔啊?”
她抿唇,不再说话。
虞和翊观察着院中的情况,院子里种满着密密麻麻的紫色花束。
忽然她眼前一黑,一头撞向万俟肆。
“干什么?”万俟肆皱眉。
“这花香味太浓了,我闻着有点晕。”她抓住他的胳膊,稳住身体。
“诸位,这是薰衣草,给煦儿安神用的。”不等他回答,沈夫人的声音率先响起。
她将身旁姑娘向万俟肆身前一推:“这位是我的女儿,名唤沈芸。芸儿,这是来给你弟弟看病的公子,快跟公子打声招呼。”
沈芸嗓音清甜:“公子可以唤我一声芸儿。”
沈家母女将虞和翊晾在一旁,她一声不吭,看着两人脸上堆起笑容。
“答应给沈家少爷看病的不是我,是这位。”
他将指尖落在虞和翊腕间,用力一拉,挡在自己身前。
沈芸见状,脸上浮现一抹不悦,随即被笑容掩盖。
“我弟弟的病要紧,麻烦诸位治好他,事成之后,沈家必定奉上无数金银财宝感激。”
她的目光穿过虞和翊,直勾勾看着万俟肆。
万俟肆压根没看她一眼。
沈夫人推开沈煦屋门,屋里暖洋洋的,弥漫着一股药苦味。
她解释道:“煦儿卧病在床有些时日,老爷先后找了许多大夫给煦儿拿药,所以屋中的药味比较重些。”
“我就不打扰三位给煦儿治病了,等你们的好消息。芸儿就留下来照顾煦儿,顺便帮衬一下你们。”沈夫人离开前朝沈芸使了个眼色。
虞和翊欲言又止。
说得倒好听,沈芸的眼睛都快长在万俟肆身上了,确定不是为了他留下来的?
看来沈夫人对这个上门女婿还没死心。
沈煦身患疯病,做母亲的竟然还有心思给女儿物色夫婿。
看来沈煦在府中……并不受到重视。
那为何沈夫人还要替他治病呢?
沈芸留下来一刻也没闲着,一会问万俟肆年纪多大,一会问他可有婚配,又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看着他逐渐冷下来的脸,虞和翊有些幸灾乐祸。
你也有今天!
他看着虞和翊笑意盈盈的眼眸,终于忍无可忍,把沈芸轰了出去。
“很好笑?”他神色冷淡,眼神似乎要杀人。
“师兄,你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她躲在弥修身后,笑得前仰后合。
“呵呵呵——”
躺在床榻上的人直起身子,发出一连串怪笑,口中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
虞和翊吓得一激灵,瞬间收回笑容,屏住呼吸想听清他说的话。
可他又住口不再说话,脸上挂着痴傻的笑容。
“这是疯病吗,看上去怎么像个傻子?”弥修忍不住吐槽道。
万俟肆指尖灵气聚拢,探向他的脉搏。
几分钟,他收回手:“沈煦脉象稳定,并未患病。”
沈煦并未患病,为何这副模样?
是刻意伪装,还是……
她皱起眉,掌心抚上他的额头。
下一秒,他忽然仰头怪叫:“完蛋了!我完蛋了!我什么都没看见,可我还是完蛋了!”
他瞳孔涣散,口水从嘴角流下,打湿了前襟。
“看样子,倒像是被人陷害。”万俟肆来回踱步,打量屋中环境。
“沈煦究竟撞见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要被害至此?”
弥修不解。
如沈夫人所说,屋中柜子上摆满了药材,整个屋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药味。
院子里的薰衣草味却被盖住,若有若无。
若屋外大片薰衣草是用来安神,为何身处屋内却很难闻到?
虞和翊带着疑惑观察屋里的药材。
柏子仁,合欢皮,朱砂等,确实都是些安神的药材。
“这是朱砂丸。”她拿起沈煦床头放置的药丸,鼻翼翕动,微微一嗅,“由朱砂、黄连、灸甘草、生地黄和当归所制,有镇心安神的功效。”
弥修道:“看来这些药材都没有问题。”
“但屋里堆满药材,沈煦真的需要吃这么多药吗?”
她陷入思考。
屋外的沈芸还未离开,她的话打断三人思绪:“徐姨娘,你来南院做什么?”
“我自然是来看看煦儿的情况如何了,听说夫人又请人回来替他看病了。”
徐氏挺着大肚子,语气紧张。
徐氏名为徐常伽,是沈大人沈御的妾室。
前段时间她怀了身孕,全府上上下下都欢天喜地,除了沈夫人和沈芸。
虽说沈夫人膝下一儿一女,但毕竟沈煦是个疯子。
若徐氏生出个儿子,恐怕地位要与沈夫人齐平。自从她怀孕,沈御对她的态度格外亲切。
这让沈夫人打心底的不舒服。
沈夫人不喜欢徐氏,沈芸自然随母亲,也对她颇为反感。
“沈煦是我弟弟,与徐姨娘何干?”沈芸张开双臂,拦在她面前。
“芸儿这话就不对了,你们姐弟好歹唤我一声姨娘,便都是一家人,何来不相干这一说法?”徐氏不赞同道。
屋门被虞和翊打开,她居高临下看着两人,两位师兄站在她身后。
“三位大夫,煦儿现在情况如何了,可否有一丝好转?”
“没有。”她直截了当。
三人不约而同察觉到徐氏眼底一闪而逝的庆幸和喜悦,默契地闭口不提。
徐氏叹了口气,眼中充满担忧:“前段日子煦儿还活蹦乱跳的,如今病在他身,痛在整个府中人们的心里。”
“徐常伽!从煦儿院子里滚出去!”
沈夫人尖锐的声音响起。
想必是徐氏跑来南院,沈芸拦不住她,去找沈夫人告状了。
徐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情愉悦,破天荒没有和沈夫人吵起来。
离开南院时,她脸上还挂着笑容。
“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
沈夫人气的跺脚,转身看向三人:“煦儿如何了?”
“还是原来那样。”
“我可怜的煦儿啊!”
万俟肆走上前,悠悠开口:“沈煦脉象平稳,不似生病,你仔细想想他精神失常前都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
“不过天色已晚,我们要休息了,希望明日来时夫人可以回答我的问题。”
沈夫人眸色暗了暗,堆起笑脸:“外面客栈条件一般,不如三位就在我府上空房歇息吧,自然是要比外头舒适的。”
虞和翊抢先答应下来。
虽然猜到她葫芦里卖得不是什么好药,但她还是没有片刻犹豫。
毕竟住在沈府调查此事,可比住在客栈方便多了。
在沈夫人离开后,万俟肆冲她挑眉:“这么喜欢在别人家做客?”
“师兄若是想,也可以一个人出去住。”
丫鬟分别带他们去了沈夫人安排的住处。
她也终于知道沈夫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沈夫人安排她住在南院,离沈煦的屋子很近,甚至能闻到淡淡的薰衣草味。
说是白日里万俟肆说要给沈煦治病的人是她,于是让她住在此处。
而万俟肆和弥修住在北院。
据她所知,沈府南北院都归沈夫人,东院则是徐氏所住。
她不用猜都知道,沈芸也住在北院。
虞和翊斟酌片刻,见夜色朦胧,翻窗出了南院。
第28章 香炉
北院某间屋子里,万俟肆正准备更衣。
他刚脱下外袍,淡青色的里衣正贴着他的身躯,小腹肌肉紧实流畅,在衣料下若隐若现。
“虞和翊。”
他咬牙切齿的看向从窗户中一跃而下的不速之客。
“师兄肩宽腰窄,身材不错。”
“亏你是个女子,一点羞耻心也没有。”
她将外袍披到他身上,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只是顺手的事。又端起茶壶,轻抿一口他刚热的茶:“师兄,你觉得沈煦发疯这件事,和徐氏有没有关系?”
“这是我给自己热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