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师妹可以回去了,我以后定会加强防范,免得有小贼又来偷喝。”他挪开目光,将茶具收起。
虞和翊神色不满:“师兄,你真小气。”
“抱秋说沈御从前很宠爱沈煦,沈煦喜欢向日葵,他便在后花园种下一大片向日葵。向日葵生得茂盛,抱秋没少打理。”
“但有一日抱秋正在后花园浇水,沈煦突然让她退下,说要赏花。那日过后,他便疯了。抱秋吓坏了,但除了沈煦以外,没人知道抱秋给向日葵浇过水,因此逃过一劫,没被怪罪。”
“她并不知道沈煦为何疯了,沈家请来的大夫都说他是头部撞到台阶所导致的疯病。但她亲眼看见沈煦进了后花园没有出来,可后花园里,没有台阶。”
万俟肆挑眉:“也就是说,沈御请来的大夫有问题。”
“正是如此。”
两人立刻起身前往西院。
整个西院只有一间屋子的灯光亮起,一个人影在屋中来回走动。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徐常伽,我今日没空陪你,改日再来吧。”沈御语气焦灼道。
“沈大人,是我。”虞和翊淡淡开口。
“你来干什么?”
屋门被万俟肆一脚踹开,笑道:“沈大人,找你谈谈。”
沈御摩挲着翡翠扳指的动作顿住,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什么事?”
万俟肆似笑非笑地将桌上茶盏重重一搁,发出清脆声响:“令郎今日出事,沈大人可有头绪?”
“我……我怎么知道是谁干的?沈府养得都是些饭桶,查也查不出来。”他支支吾吾,目光躲闪。
见二人眼神充满怀疑,他高声道:“你们怀疑我?”
“沈煦出事的时候,我不就在你们面前吗?我分身乏术,怎么做到割他舌头的?”
“沈大人不要冲动,我们可没说是你。”虞和翊嘴角勾起耐人寻味的弧度,她走到沈御身前,直勾勾看着他的眼,“但是沈大人,我们比较好奇的是,为什么要把后花园堵住?”
沈御表情僵硬,扯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这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沈煦他……对花粉过敏,自然是要赌上的。”
“那沈大人可知……后花园的罂粟花是谁种的?”
注意到他眸中一闪而逝的惊慌,两人更加确定此事与沈御有关。
“后花园的罂粟花,是你种的吧?”她故意拖着腔调。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沈煦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害他?”
他脸涨得通红。
“那看来是我冤枉大人了,还请大人莫要放在心上。”
沈御掩着嘴轻咳一声,声称自己要休息了,将二人送走。
站在西院外,虞和翊轻声开口:“沈御就差把心虚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万俟肆语气戏谑:“一个蠢货罢了,什么都没干就自乱阵脚。”
“走了,明日有好戏看了。”
第30章 引蛇出洞
次日清晨,沈夫人邀请两人去膳厅用膳。
徐氏坐在沈御旁边,跟沈夫人大眼瞪着小眼。
许久未见的沈芸也来了,她端坐在沈夫人身边,目光落在对面的少女身上。
少女双手托腮,苦恼地叹了口气。
沈夫人神经紧绷:“姑娘,煦儿的病……”
“沈夫人,不瞒您说,沈煦的病是能被治好的。”
没等沈夫人松口气,她垂下睫毛,纠结道:“夫人有所不知,昨夜我看见沈煦从榻上坐起来,好像在纸上写了什么。我一个半夜女子不方便闯进他屋里,就去找师兄和我一起,没想到那张纸条竟不见了。”
“沈煦上次犯病时说的话,就能证明他是被奸人所害,我跟师兄认为,那张纸条上一定是写了什么重要的线索。我去找师兄不过短短几分钟,不可能有人拿走纸条,应该是被他自己藏起来了。”
“不如沈夫人替我们找找吧?”
沈夫人嘴角一跨,无力地笑着:“眼下最重要的是治好煦儿的疯病,至于究竟是谁在背地里陷害煦儿,我们沈府自然会查。”
她颔首:“既然如此,那我跟师兄现在去街上找些合适的药材,一定会尽力救治沈煦。”
两人对视一眼,起身离开。
沈芸看着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筷子重重插进饭里。
“师兄,你看没看见沈御刚刚脸臭的和抹布似的?”虞和翊双手背后,步伐轻盈。
他们不是出来抓药的,而是出来找弥修的。
沈夫人对沈煦的态度冷淡,她隐隐猜出真相,却需要找弥修确认。
他们在西城庙会上找到了他。
“沈夫人屡屡出府,跟不同的男子私会,我调查了一下那些男子的身份,都是些官门贵府的有钱人家。但泥娃娃一事,我跑遍了附近所有的庙会,里面的道士和游客都摇头说没见过那个泥娃娃。”弥修把这几日发现的事娓娓道来。
沈夫人与不同男子私会。
如她所想,沈夫人不关心是谁陷害沈煦,而是一心盼望他的病能痊愈,是因为她只想通过沈煦来稳固她在沈府的地位。
徐常伽怀了身孕,更是让她焦头烂额,无论是在锦绣坊遇见她,还是在城西夜市,她都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
沈煦大病未愈,徐氏若生了儿子,就能与她平起平坐,她心中怒火无处宣泄。
一个妾室,怎么能与她平起平坐?
于是当虞和翊提出给沈煦治病时,她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而泥娃娃……
徐氏说是在庙会中求得,可为何这么久,弥修没打听到一点线索?
万俟肆吩咐他从暗处下手,莫要打草惊蛇,顺便去找一件东西。
而他们……要回沈府捉贼了。
沈煦屋中放置药材的柜子空间狭小,两人躲在后面,颇为拥挤。
他还没来得及发火,嘴就被虞和翊掌心捂住。
“嘘,安静些。”她比出噤声的手势,另一只手盖在他嘴唇上。
他们紧紧贴在一起,无法挪动分毫。
万俟肆眉头紧皱,对她的主意十分不满,但她二话不说就把他推进柜子后面,没等他反抗,她也挤了进来。
他连头都抬不起来,干脆把脑袋搭在虞和翊肩上,当她是个架子。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痒得她想伸手抓挠。
好在沈煦神智不清,对两人别扭的模样视而不见。
他们当然知道沈夫人并不关心沈煦,但饭桌上还有个人,一直在暗中关注沈煦的一举一动。
那番话,就是说给他听的。
放置在沈煦屋中的纸条并没有被藏起来,相反,只是压在沈煦枕头底下,露出一个小尖角。
现在,尖角不见了。
没过多久,预料中的开门声响起。
柜子后面两人静静地看着来人,他把纸条叠好,重新放回枕头下。
做完这一切,他注视沈煦片刻,才准备离开。
“沈大人,怎么来自己儿子屋里当小贼?”
忽然响起的声音让沈御猛地回头,满脸惊愕失色。
万俟肆嗤笑一声,抬脚从柜子后面走出,完全不顾被他一把推出去的虞和翊。
她怒气冲冲看着万俟肆,被他摆正脑袋。
“推你出来抓贼了,虞和翊。”
“什么贼?你们搞错了吧,我是沈煦的父亲,怎么可能是贼?”沈御强装镇定开口。
她一腔只好怒火发泄在他身上,冷笑道:“那沈大人偷偷摸摸进来做什么?”
“什么偷偷摸摸?自然是在早膳厅听见二位说话,夫人不在意陷害沈煦的奸人是谁,我作为他的父亲,怎能不在意?所以我替夫人来南院找到那张纸条,协助你们一起捉拿凶手。”
他慌忙从枕头底下拿出纸条,举在头顶。
“沈大人说的,和我心里想的不太一样啊。”万俟肆歪头,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着那张纸条。
“你什么意思?”
“我还以为是沈大人害怕沈煦在纸条上写下什么见不得人之事,怕被我们发现,偷偷拿走纸条。回去一看发现纸条上竟然空无一字,才放下悬着的心,将纸条送回来。”
“你……你们早就看过纸条了?那为何要说沈煦把它藏了起来?”沈御神色慌乱,额头渗出冷汗,“你们诈我?”
“当然是想看看这沈府心怀不轨的人究竟是谁。”
虞和翊抢过纸条,撕碎后洒在空中。
万俟肆瞥了他一眼:“忘了告诉沈大人,这张纸条根本就不是沈煦放的,而是我为了让沈大人露出破绽,特意放的。”
“我说了不是我!我是沈煦的父亲!我怎么可能会害他?!”沈御面庞涨成紫红色。
看着他这副模样,虞和翊微微皱眉,指尖点在窗户上的孔洞。
“那这个孔洞,和孔洞后面种满的罂粟花,又会是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