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神力形成一个天然保护罩,把两人隔绝在里面。
神躯是极难被伤到的,可那人一剑落下,轻而易举刺穿她的肩胛。
可想而知,是有了天道的帮助。
男子连握剑的力气也没有,指尖颤颤巍巍触碰到女子背后的伤口。
伤口殷殷流血。
血液滚烫,刺痛他的心脏。
他嘴唇颤抖,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吐出两个字:“疼吗……”
结界外的攻击还在继续,女子显然撑不了太久。
虞和翊看着血流成河地场景,无声开口:“为何人人恭维的上神,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一看就是心系苍生之人,若非如此,面对世人的挑衅,早就将他们杀个精光。
可她宁愿一次次承受攻击,也不肯还手一次。
因为她知道,神力强大蛮狠,世人扛不住她的一击。
为何天道要如此对待她?
她和这位男子究竟做错了什么?
上神被自己所爱的世人围攻,天道却在一旁袖手旁观。
何为天道?
天道是天地间的法则,可天道竟默许世人对他们的所作所为。
“天道不公!”女子喊出那个答案。
梦中场景毫无征兆地崩塌,虞和翊只看见天地失衡。
周围出现无数的裂缝,她身处其中,摇摇欲坠。
漫漫长夜笼罩着自己,不见持剑的女子,不见濒死的男子,亦不见咄咄逼人的仙族。
她掌心渗出冷汗,失神地看着这副情形。
无数恐慌、不安涌上心头。
陷在黑暗之中,她无助地伸出手,想抓住些什么。
可周围空空荡荡,无论她怎么挥手,都触碰不到任何东西。
一滴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流下。
屋里的人见状,皱起眉头,俯身扣住她的胳膊。
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她死死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在他皮肤上映出淡淡的月牙印。
梦境中,她终于抓住一抹亮光。
“虞和翊,谋杀师兄吗?”万俟肆想抽出手腕,无奈她抓得太紧。
少女骤然睁眼,触电似的收回手。
她的呼吸逐渐平复下来,指尖划过脸颊,触感冰凉。
看着指尖上的泪珠,她眼神凝固几秒。
眼前少女脸色苍白,醒来时满眼的恐惧和无助,是他未曾见过的虞和翊。
“你做噩梦了?”
她抬起手背,擦掉脸颊上的泪水,眼底的恐惧无助也一瞬即逝。
“师兄擅自跑来我的房间,是想耍流氓吗?”
万俟肆“唰”地起身,面无表情的与她拉开距离:“虞和翊,你有病?”
“谁让你进我房间的,信不信我告诉师傅你欺负我?”
“好心喂了狗。”他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丢下这句话后,夺门而出。
等他走后,她才看见屋中还有一人。
“小师妹,我们在门口喊你半天了,你一声不吭,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才进来看看的。既然没事,我也先出去了。”
弥修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开口。
虞和翊呆坐在榻上,回想着那个梦境。
梦境过于真实,她在梦中的恐惧、无助直到梦醒后依然还在。
那股恐惧无助之感,比她幼时经历的还要深。
梦中的女子究竟经历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直到万俟肆敲门,她才晃了晃神,收回思绪。
他语气不耐:“你到底还要睡多久?”
她应了一声,迅速穿好衣裳出门。
他们今日要溜进沈府,带走沈煦。
对幕后之人而言,沈煦绝对是个变数,原先沈御留住了他,如今沈御已死,沈煦的性命难保。
带走沈煦,或许能从中得到些线索。
如今的沈府已经面目全非。
自沈御一死,沈家的下人逃的逃,跑的跑,把府中值钱的东西都抢走了。
沈夫人日日在北院号啕大哭,徐氏尚未出生的孩子也成了累赘。
延东大街小巷无人不知,有三个江湖骗子混进沈府,谋害沈御性命。
平日里与沈夫人交好的几位夫人嘴上说着同情沈家遭遇,却也纷纷避之不及。
沈府嫡女沈芸不再风光,而是躲在沈府不肯露面,成了穷困潦倒的丧父之女。
沈府大门是走不了了,三人只好翻墙进府。
正好撞见一个小厮撞倒沈芸,硬生生扯下她腕间的玉镯。
沈芸猝不及防被撞倒,重重摔向身后的水缸。
虞和翊手腕翻转,释放出一股柔和的灵力护住沈芸头部。
而后拦在小厮面前,一拳挥去。
小厮摔倒在地,见对方人多势众,连忙扔下玉镯逃走了。
“别撞傻了。”她捡起地上的玉镯,递给沈芸。
沈芸呼吸一滞,手指下意识攥紧衣角,看向他们的目光包含愤怒:“你们几个杀人犯,现在还敢来沈府?我阿娘已经报官了,你们等着蹲大牢吧!”
“接着呀,沈小姐,你的玉镯。”
见对方一动不动,她扬了扬举在空中的玉镯,提醒道。
沈芸眼圈一红,泪水从眼眶流出。
她狠狠接过虞和翊手中的玉镯,语气哽咽:“用不着你假惺惺!拜你们所赐,我已经不是大小姐了!”
就连她看向万俟肆的眼神,也充满失望。
“沈芸,无论你信或不信,沈大人的死都与我们无关,我们没有理由杀他。但事已至此,伤心是没用的,你还是要振作起来。”虞和翊闻言软语道。
万俟肆眼中没有一点波澜:“相信沈小姐是个聪明人,沈府上上下下都知道我们的到来,若这种情况下还光明正大地行凶——”
“除了蠢,我想不到有第二种人会这么做。”
第32章 入梦
沈芸回过神时,他们已经朝南院走去,她愣愣地看着他们,没有阻拦。
犹豫片刻后,她走向北院。
如果虞和翊在的话,见到沈夫人一定会大吃一惊。
第一日见面时,她穿金戴银,俗不可耐。而现在她身上的金银珠宝尽数被下人夺走,原本珠圆玉润的脸,如今即使在脸上打下重重的胭脂,也无法掩盖她憔悴的面容。
“阿娘。”沈芸轻声道,“他们的确没有理由杀爹。”
“杀人要什么理由?说不定是老爷日日说他们招摇撞骗,他们恼火了,就对老爷起了杀心!”
“那弟弟呢,娘不把弟弟接来北院吗?”
“你弟弟就是个疯子!”
沈煦死后,沈夫人再没关心过患了疯病的沈煦,好像他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而是她用来博地位的工具。
她一口咬定是他们杀了沈御,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沈芸叹了口气,目光落向窗外。
他们……把沈煦带走也挺好的,整个沈府除了她会偷偷溜去南院给他送点吃食,再也没有人踏足南院。
沈夫人知道后,甚至懂了怒,禁止她再去南院。
南院的灯还亮着,薰衣草被人肆意踩踏,整个院子凌乱不堪。
沈煦坐在屋外的台阶上,嘴角淌着口水,眼神痴傻。
虞和翊神色复杂,忍不住问道:“你说他这病能治好吗?”
见万俟肆摇头,她话锋一转。
“对沈夫人而言,沈御死了,沈煦便没有利用价值了,更何况还是个神智不清的疯子。他在沈府估计活不下去了,不如带去永安寺,让抱秋照看他吧?”
她掏出一张全新的帕子,轻轻擦拭掉他嘴角的口水。
没人有异议。
对沈府而言,沈煦就是个累赘,见他们带走沈煦,没人有怨言。
倒是沈夫人接了盆冷水,泼向他们的后背,嘴里絮叨着:“杀人犯!”
这盆水最终没落在他们身上,而是被沈芸默不作声挡下。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她明白了沈府的处境和母亲的心思。
与弟弟渐行渐远后,她流下泪水。
沈煦身上脏兮兮的,以至于虞和翊跟万俟肆都不愿意抱他。
于是这项任务被交给了弥修。
“沈煦,那日在后花园里,你都看到了什么?”
虞和翊温和地开口。
“剑……段……”沈煦吞吞吐吐道,“有人……”
万俟肆:“他在说什么狗屁?”
“会不会是魔族和沈御拿剑伤人,被他撞见了?”
“他这副傻样,也指望不上提供什么线索,先送去永安寺吧,别忘了我们还有件事要查。”
她别开脸,踹了脚地上的石子。
一连好几天,三人跑遍了延东所有的庙会,都没有人见过他们形容的泥娃娃。
徐氏总不会是跑到延东外的庙会了吧?
弥修气馁地坐在地上,双手搭在膝上:“泥娃娃又不能是凭空出现的,可问谁都说没见过,我们要去哪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