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刚回太炎不久，闻言神色微动，似在思索。
许久，他才开口：“看来魔族又开始蠢蠢欲动，区区几个小魔，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说起来，我还是比较好奇你的徒弟，听说你最近又新收了个女弟子，何人竟能入你的眼？”
戚首初淡淡道：“一个凡间女子罢了，不足挂齿。”
他冷哼一声：“倒是宝贝得很。”
“此事或许与魔头有关，虽不知她打什么鬼主意，但她迟迟不肯露面，想必是顾及仙界的实力，我认为应该派人前往魔域谈判。”
“毕竟六界太平才是最重要的。”
“我说兄长，你好歹也是我太炎宗的长老，怎么这样想？魔族若真怕我们，就不会闹出这么多动静。”
戚息知睨视着他，语气轻蔑：“当年的事，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提到当年之事，戚首初沉默不语。
他说的事，是十几年前一桩惨事，与万俟肆的父母有关。
妖魔两界对仙界虎视眈眈，无数次挑衅上门。
仙族为了维护六界，多次无视妖魔族的挑衅，但它们愈发嚣张，肆无忌惮地作恶。
万俟肆的父母是太炎宗弟子，两人心怀苍生，惩恶扬善，为了守护人界安宁，他们自请下凡，捉拿作恶的妖魔。
这一去，就是数十年。
小万俟肆出生后，他们带着年幼的儿子在凡间行善，许多人受到他们的庇护，纷纷赞扬他们的伟大和善良。
日子过得充实又自在，小万俟肆也在一天天长大。
这种美好又平静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两个大魔来临。
大魔实力强大，屠戮村庄。
他们一边抵挡魔气侵袭，一边护着人族逃跑，灵力渐渐耗尽，身受重伤。
两人好歹也是太炎宗的强者，却为了护住年幼的万俟肆，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他们用最后的灵力，将小万俟肆送到千里之外，免遭这场灾难。
等小万俟肆跌跌撞撞找到村庄时，那里已经面目全非。
废弃村落中空无一人，只剩下他父母冰冷的两具尸体。
第37章 下凡
戚息知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既然是你的三位弟子发现的，就让他们去人界调查魔族的阴谋吧，这件事我也会和其他宗主商量的。”
“不行！事关魔族，让三个孩子去太危险了！”
“他们是太炎弟子，不是温室里的花朵！”
他看着戚首初离开的背影，十一张传音符分别落在另外十一个宗主手中。
戚首初叹了口气，转身回到院中。
万俟肆被喊来院子时，他已经翻出了一堆符纸和法宝。
“有这么夸张吗？”
他嗤笑一声，踹了脚老头子心心念念的宝贝。
戚首初吹胡子瞪眼道：“去去去，我可懒得管你，这些都是给我小徒儿的。”
“到了凡间，你必须保护好她和弥修。阿翊只会些简单的咒术，没有灵力支撑也发挥不了什么威力，这些符纸让她带着，至少遇到危险时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他们又不是三岁孩童，还需要我来保护？”
他轻挑下眉，嘴角勾起弧度，腔调散漫。
戚首初不搭理他，捧着院中一堆法宝自言自语：
“这是血灵丹，可解天下奇毒，万一小徒儿一不留神被下了毒，就服下此丹药保住性命。”
“这是青霜魄，曾经一位上神陨落前留下的剑，虽然小徒儿的灵力不能支撑她使用此剑，但剑身蕴含神力，一般的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你用也行，但是得用来保护好我的小徒儿。”
“这是……”
“够了！”万俟肆打断他，“虞和翊知道您这么小瞧她吗？”
“有这个功夫，不如给她些银子，我看她在人界倒是什么都想买。”
“我这是担心她的安危！”
没等万俟肆回答，他便一边喊着“小徒儿”，一边屁颠屁颠跑去她的院子。
虞和翊看着他捧来的东西，险些惊掉了下巴。
来太炎宗这一趟，没曾想过自己能体验一回被人担心、在乎的日子。
“小徒儿，魔族杀人不眨眼，那两臭小子不一定能护好你，难免有些磕磕碰碰，那是很疼的。若你不愿去的话，便让他们去也行。”
戚首初把法宝和符纸堆在她院中，那叠符纸简直堆成一座小山。
她垫起脚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盈盈道：“师傅，别小瞧我。”
既然她愿意去，戚首初也没有多说什么，把三人召集在院中，一连串说了许多注意事项。
最后丢给万俟肆的话是“我的小徒儿要是有什么磕碰，我惟你是问”。
万俟肆面无表情地应下。
戚首初给的灵石不少，虞和翊挑了两块最漂亮的走，剩下的都被万俟肆换成银子，方便他们在人间行动。
灵石闪闪发光，她欢喜地放在院中，准备带回魔域摆起来，再送给恰梨一块。
好歹喊人家帮忙养了那么久的花呢。
三人在人界租借了个院子，院中有两间屋子，虽然不大，但够他们居住。
虞和翊住一间，万俟肆和弥修住一间。
说是要查案，但他们却无从下手。
宋言只给出“老人”这一线索，幕后者会是魔族哪个老家伙？
她撇撇嘴，宋言重生后不会再有之前的记忆，早知道先让他指出幕后者是谁再送去转世了。
与幕后者有关的沈御死了，知道线索的沈煦疯了，现在只知道魔族有阴谋，可具体是什么阴谋，又是哪些魔族犯事？
师兄和师傅都认为此事与魔王有关，但虞和翊心里清楚，和她没关系啊！
虽然知道血魔煞魔心怀不轨，但他们一个佝偻，一个壮实，却都不是老人模样。
莫非他们猜错了，血魔煞魔与卖泥娃娃的魔并非是同一个？
魔域还有其他蠢蠢欲动的魔族？
她整理好符纸，将血灵丹放在袖中以防万一，弥修给的玉佩也挂在腰间。
戚首初虽然给了她一堆符纸，但她总共就带了一沓。
带不完，根本带不完。
青霜魄被她放在师兄屋子里，因为她嫌这柄剑太占地方。
收拾好后，她大步出门，从院中窗户翻进另一个屋子。
弥修在整理被褥，万俟肆懒洋洋地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桌上摆着一壶刚热的茶水，散发着热气。
虞和翊擅自拿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茶水滚烫，差点烫到嘴。
他睁开眼，咬牙道：“下次我要在茶水里下毒了。”
“那师傅给的血灵丹只能浪费在你的茶水里了。”
她语气惋惜，无奈地摊开手。
弥修问道：“小师妹，你怎么来了？”
“来问问我的师兄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若是血魔煞魔为了修炼，不仅与人族合作，还和其他的魔族联手，可他们为什么要对付万俟肆？
二魔藏在他屋里那日，她怎么也忘不了。
蚀灵草一旦服下，全身筋脉寸断，修为作废，可他们无冤无仇，二魔为什么要这么做？
招惹到仙界头上，二魔的对手就不只她一个了。
万俟肆食指敲击桌面，低着头仿佛是在思索。
“师兄，我们现在可是战友，有什么事你都得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你能帮上什么忙？”
她将手掌贴在他脸颊上，将对方的头抬起来，而他缓缓挪开她的手，不仅不愿意说，还瞧不上她的帮助，
于是她苦恼地喝光了他茶壶里所有茶水。
茶壶空空荡荡，一滴茶水也倒不出来。
很好，他又没喝上一口茶。
他半眯着眼：“你想知道什么？”
没想到他竟然会愿意说，她惊讶道：“我想知道你和魔族到底有什么仇？”
弥修见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小师妹这个问题，算是问到他心中的坎了，自己这个师兄向来又是个脾气不好的。
他装作很忙，从床榻边转转悠悠，再转到柜子前，最后挪到虞和翊身边，手臂撞了下她的胳膊。
“同她说也无妨，你先出去吧。”万俟肆脸色一点点冷了下来，眸底郁郁沉沉。
弥修唯唯诺诺挪出屋子，生怕惹得他动怒。
惹不起，难道他还躲不起吗！
他走后，屋中陷入一片寂静。
过了许久，才响起万俟肆的声音，声寒如冰：“魔族杀了我爹娘。”
“我爹娘乐善好施，慈悲为怀，自请下凡庇护人族，却在一个村落里，被魔族残忍杀害。等我回到那里，只剩一缕魔息飘荡在空中，我爹娘已经倒在血泊里，没了生气。”
“自那时起，我便立誓，与妖魔不共戴天。”
想起他们对魔头的种种怀疑，她忽而开口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