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临公主下意识摇头。
她拍掉掌心因握板子留下的血迹，挑眉道：“太医院的医官认定陛下并无中毒之兆，而臣女与公主也是近日才知晓，陛下就更不用说了，他身子虚弱，断不可能告知于娘娘。”
“而且臣女刚刚似乎听到有人说，皇后娘娘很久没有看望陛下了。”
“那娘娘是从何得知，陛下中毒一事？”
皇后眼中有片刻的惊慌，很快恢复镇定，她高高在上地看着对方，轻哼一声：“宫里的公公照顾陛下，陛下的行为举止本宫怎会不知？陛下那副模样，不是中毒是什么？”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臣女误会皇后娘娘了。”
虞和翊笑着看她，丝毫不畏惧对方虎视眈眈的眼神威胁。
“母后，这是儿臣结识的江湖游医，近些日子都在替父皇治病。”
皇后目光不屑：“本宫不管你是什么游医，敢冒犯本宫，是要治不敬之罪的。”
“——来人！”
“母后不可！！阿翊救了父皇的命，是皇家的恩人！”
绍临公主立刻站到虞和翊身前，不让侍卫靠近。
救命？
皇后狐疑的看着绍临公主，似乎在分辨她的话是否可信。
随即她摇摇头，认定绍临公主是受到眼前少女欺骗。
但侍卫们闻言却不敢贸然上前。
若公主所言为真，他们动了陛下的救命恩人，怕是要引得龙颜大怒。
皇后眼珠一转，招手示意虞和翊上前：“既然绍临这么说，那本宫问你几句，若是答得好，本宫便饶你一命。”
见绍临公主神色担忧，她扯了扯对方衣角，眼神告诉对方莫要担心。
并低声告知对方将静妃带走。
她大步上前，走到皇后身边。
果不其然，她身上有一丝罂粟花香，很淡很淡。若不是她心中对皇后有所怀疑，怕是发现不了。
“绍临说你是陛下的救命恩人，那你可知陛下中毒多久，又是中了什么毒？”
“回皇后娘娘，陛下中毒已数月有余，至于中了何毒。”
“——乃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毒，名为双生毒。”
话音刚落，皇后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双生毒罕见，整个延东几乎无人知晓，眼前这人怎么会知道？
皇后回过神，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在她转身的一瞬，虞和翊悄无声息取走她腰间的香囊。
打开香囊后，里面装的却是牡丹花。
第43章 调查
将香囊神不知鬼不觉挂回皇后腰间之后，皇后忽然幽幽开口：“那你可知陛下的毒，所以否医治？”
“回皇后娘娘，不可。”
虞和翊假意离开，等皇后离开便偷偷跟了上去。
先摸清楚皇后的寝殿位置与生活规律。
皇后生活井井有条，一日三餐按时食用，作息也十分规律。
并且她没有任何动作，偶尔喝喝茶、同太子下下棋，看上去倒像是个安分守己的样子。
自从同虞和翊交流过后，她便会隔三差五地去看望皇帝的病情，有时还突发奇想送些膳食。
然而这些膳食在她离开皇帝寝殿后，尽数被万俟肆扔了出去。
毕竟他们首要的怀疑目标便是皇后。
数日后，万俟肆翘着腿，攥住虞和翊手腕飞身跃起，落在树枝上。
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不远处站着个男子，不知同身边的人在说些什么。
——是林建。
当初想要怂恿太医院众医官讨伐他们的人。
“林建，是太医院的副院使。”他折下一根树枝，随手插进虞和翊发间，“众医官的身份并无异常，而他却有些特殊。”
“他似乎没有背景，几年前孤身一人前往延东，又坐上副院使的职位。可你应该知道，在人界毫无背景地位的人，是很难坐到这个位置的。”
虞和翊皱起眉，缄口不言。
如他所说一般，凡人最看重的便是身份地位，无依无靠又没有背景的人，往往会被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挤下去。
而这个林建，孤身一人又没有背景支撑，竟能坐到副院使的位置，并且从众医官似乎没人对他不服气。
除非他很有本事，否则绝无可能。
他继续道：“于是我着重调查了一下他的情况，四年前他来到延东落脚，在安如街开卖药铺子维持生计。”
“街坊邻居都知道他，能力不足，却空有一身医官梦。”
……
四年前，林建来到延东，渴望能在此出人头地。
无奈现实残酷，他只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卖药贩子。用光全身上下所有的积蓄，才勉强在安如街买下一个铺子。
本以为安如街热闹，富贵家族喜欢聚集于此，他的生意也会越来越好。
可现实给他来了重重的一击。
来安如街的富贵人家兜兜转转，却不曾在卖药铺子前停留一瞬。
别的铺子甚至排起长队，而他的铺子却总是冷冷清清，日复一日。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小半个月，他终于忍不住问街坊邻居：“为何人们都喜欢逛你们的铺子，却对我的铺子视而不见呢？”
“大家都是来逛街的，买些漂亮玩意为得是开心，谁会来你这儿买药啊？”
“但是人总归是会生病的，生了病难道不吃药吗？”
邻居瞥了眼他的铺子，目光鄙夷：“就算是生病了也不会来你这买药的，谁知道你卖的是什么药，吃出问题来找谁负责？大家都是去药局取药的，安全有保障，这么多年从没变过。”
后来林建去了一趟药局，发现药局售卖的药品价格昂贵，却依然有人愿意高价购买。
而他的药大多都是三五文钱，最高才卖十文钱，却无人问津。
药局掌柜见他穿着打扮得寒酸，又杵在门口一动不动，只当他是来捣乱的，将他轰了出去。
他低落数日，卖药铺子也没有继续开张。
不知过了多久，有个老人家找上门，似乎是他的远房亲戚。
林建将铺子卖了，带着那亲戚跑去酒楼大快朵颐。
再后来，安如街的邻居去药局买药时，发现林建站在此处，身后跟着一群侍卫。
他摆摆手，侍卫持刀上前，杀死药局的掌柜与几个伙计。
邻居吓得拔腿就跑，回到安如街后才听说是药局贩卖假药，引得陛下不悦，林建奉命前来取药局掌柜的头颅。
只是不知，为何曾经在安如街落魄的林建，忽然土鸡变凤凰，一跃而成了皇室太医院的医官。
原先看不起他的人，都争先恐后地巴结他。
一年后，他再次一跃成为了太医院的副院使。
很是威风。
“他似乎已经搜寻到了太医院院使对皇室不利的消息，已经在整理消息准备上报皇室了。待院使被处死，他自然而然就是太医院的新院使。”
虞和翊扯出插在发间的树枝，扔回万俟肆手中：“林建从前落魄，那所谓的‘亲戚’出现后，让他的人生轨迹发生变化。”
“你怀疑他的亲戚有问题？”
他耸耸肩，看着林建身影慢慢消失在他们眼前。
若说不怀疑肯定是假的，能让一个人短时间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般人很难做到。
在人界，必定是要依靠权势。
可林建无权无势，那“亲戚”也不可能拥有权势地位，否则就不会有林建掏空积蓄买铺子这样的事。
既然无权无势，又是怎么做到让他扶摇而上的呢？
他淡淡道：“还得继续查。”
万俟肆调查林建的日子里，虞和翊也没闲着。
皇帝情况好转，不需要她守着，由绍临公主照顾便是。
摸清皇后的生活规律后，她趁着皇后外出用膳时，溜进她的寝殿。
与皇帝的寝殿不同，她的寝殿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香气，味道交织在一起，便有些刺鼻了。
虞和翊捏住鼻子，小心翼翼在殿中翻找起来。
那日皇后险些打死静妃，直觉告诉她，此事与皇后脱不了关系。
或许静妃一死，皇后便会宣布凶手为谁，此事便会草草结案。
更何况，皇帝话中的提到的人不止有静妃，还有皇后。
静妃同皇帝断然不会在寝殿用膳断，但皇后与皇帝共寝会。
这便能说明，在皇帝中毒前，是与皇后接触过的。
若说皇后故意拿走静妃的首饰藏在皇帝寝殿的隐蔽处，用于日后栽赃嫁祸于静妃，这是说得通的。
更何况，皇后身上有罂粟花的味道。
罂粟花牵连了太多。
沈府沈煦的疯病与罂粟花有关，而沈煦的父亲与魔族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皇宫也一样，皇后可疑，身上又带着罂粟花香，再加上她认为在浔炎峰听到二魔与老者口中“人界的事”，与皇帝中毒一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