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桉摇头:“不看。”
舒悦也跟着说:“我也不看了,快期中考了,得早点回去复习。”
“好吧,”童峻有点遗憾,没人一起,他独自挤在成群结队的人群里看烟花也确实没意思,“那你们等我一下,我去买个汉堡垫垫肚子,饿得走不动了,需要帮你们带什么吗?”
“不用。”舒悦和沈淮桉异口同声。
两人对视一眼。
童峻笑起来:“你俩还挺默契。”
舒悦和沈淮桉同时别过脸,耳根微微发热。
正值游客高峰期,连长椅都坐满了人,童峻去买吃的估计得等上一阵,舒悦和沈淮桉只好走到一旁的树荫下等着。
身边人来人往,有一对情侣挽着手走过。
女孩晃了晃手腕上那条带着小鹿角的银色手链:“你看,我越看越喜欢!”
舒悦抬眼望过去,那条手链她中午在园内的摊位见过。
她看中的,是另一条挂着月亮吊坠的。
男孩摸了摸她的手链,有些无奈:“好看是好看,可园里卖得太贵了,又不是纯银的,哪值一百块。”
女孩不乐意了:“那又怎样?值不值的,我喜欢才最重要!看上的东西要是没买,我晚上想起来都睡不着觉!”
男孩怕她生气,连忙哄道:“对对,不管贵不贵,我家小宝开心就好。”
两人说着走远了。
可女孩那句 “喜欢才最重要” ,却像一颗投入静湖的小石子,在舒悦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摩挲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中午试戴那条月亮手链时冰凉的触感,以及心底那一闪而过的喜爱,此刻变得异常清晰。
为什么她总是习惯先衡量利弊,把自己困在后悔的循环里?
那种看上的东西因犹豫而错失,事后反复惦念直至失眠的抓心挠肝的滋味,她再熟悉不过了。
就像小时候那叠没叠完就被丢弃的星星纸,后来她每次想起,心里总像缺了一角,有风呼呼地往里灌,吹得她浑身冰凉,她总想着若是当时叠完了,是不是就能在那片星空里,许下许许多多的愿望?
她不想再忍耐这种空落落的感觉。
舒悦像给自己鼓励似的,点点头,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沾的灰,对沈淮桉说:“我去买个东西,要是童峻先回来了,麻烦你们等我一下,不远,我很快回来。”
说完,舒悦便步朝着卖手链的摊位跑去。
摊位离出口不算太远,大概有几百米的距离,舒悦凭着白天的记忆找过去,在原地转了一圈,却怎么也没看到那个手链摊。
她以为自己走错了,便向一旁负责调度观光车的工作人员询问:“您好,请问这附近是不是有一个卖手链的摊位?”
工作人员指了指她身后那棵大树:“有的,就在那棵树斜对面。不过那老板中午接了个电话,没多久就收摊走了。”
舒悦望着空荡荡的位置,低声道了谢。
她好难过啊。
那感觉,就像是眼看要够到的月亮,却因为迟迟不敢往前迈出一步,最终一脚踏空,坠入软绵却无力的云层之中,只剩一种头重脚轻的失落。
她埋怨自己,为什么总是犹豫,错过了真心喜欢的东西。
舒悦叹了口气,埋着头往回走,没注意前方,冷不丁撞上一道结实的胸膛。
她捂着额头抬起脸。
沈淮桉就站在她面前,右手握着,正垂眸看她。
舒悦以为童峻已经买完东西回来了,他是来催自己的,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摊主已经走了,耽误你们时间了。”
她说着,加快脚步从沈淮桉身边绕过去。
沈淮桉却握住了她的手腕:“112。”
舒悦脚步一顿:“怎么了?”
沈淮桉松开了她,抬起右手。
一条银色的手链从他指间垂下,链坠是一枚精致的弯月,在阳光的照耀下轻晃动。
正是她在那个摊位前看了好久的那一条。
惊喜来得太突然,舒悦睁大了眼睛,紧紧盯着那条手链,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在鬼屋外排队时买的,”见她愣着不动,沈淮桉直接把手链塞进她手心里,“你给我买了鬼屋门票,我送你一条手链,礼尚往来,这不就是你常说的相处之道么?”
“谢……谢谢你,”舒悦握紧掌心微凉的链子,心里欢喜,又有些过意不去,“可两张鬼屋门票加起来都不到一百块,而且我们才玩了十分钟不到……”
说到这儿,她忽然灵光一闪,抬头看向沈淮桉,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要不,我再陪你去一次鬼屋?”
沈淮桉表情一僵。
看着他愣住的模样,舒悦笑弯了腰:“好啦好啦,逗你的!以后有机会,我在别的地方回礼给你。”
沈淮桉注视着她,忽然轻声问:“你不生气了?”
舒悦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什么?”
“吃完冰淇淋后,你一直没跟我说话,”沈淮桉语气平静,却听得出在意,“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舒悦反应了一下沈淮桉的话,诚实地点点头:“有一点。”
突然被男孩问到有没有牵过别人的手,谁都会有一点生气的吧。
沈淮桉注视着舒悦,问道:“那,你现在不生气了?”
舒悦摇了摇头,学着沈淮桉的语气,抬起下巴:“我看起来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沈淮桉:“……”
沈淮桉沉默地看着舒悦,目光从她的眼睛移到她微微抿起的嘴角:“那你给我笑一下,我确认你是真的没在生气了。”
舒悦:“……”
这人有的时候真够执着的。
舒悦攥紧了手中的链子,银色的月牙坠子硌在掌心,触感微凉。
鬼屋离手链摊位很远,就算坐观光车,加上排队的时间,少说也要半小时。
可沈淮桉来回不到二十分钟。
他根本没坐车,是一路跑着去,又跑着回来的,就为了赶在进鬼屋之前把手链交到她手上。
这么远的路,再好的体力也会累。
难怪那时他流了那么多汗。
耳边的风忽然变得很轻,周遭的喧嚣渐渐退去。
舒悦只觉得胸口刚刚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郁气,全部被沈淮桉这个笨拙又真诚的举动给熨平了。
她抬起头,对沈淮桉扬起一个明亮的笑容。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路灯后,童峻正眼泪汪汪地咬了一大口汉堡。
他的好兄弟,终于开窍了!知道怎么哄喜欢的女孩子了!
可喜可贺,真是可喜可贺啊!
舒悦忽然想到什么,偏过头问:“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的是这一款?”
她记得当时观光车排队的地方离摊位并不近,沈淮桉应该看不清她试戴的细节。
沈淮桉用指尖点了一下舒悦鸭舌帽的帽檐:“我问老板我说,一个帽子戴得歪歪扭扭,在摊前挑了半天像要许什么大愿的女孩,老板立刻就知道是谁了。
舒悦脸上的笑容凝固:“……”
路灯后的童峻被汉堡噎住,捶了两下胸口才缓过来。
沈淮桉,简直无药可救!
第22章 (小修)
舒悦到家时, 太阳已经落山。
父亲舒志远临时接到任务去了公司,今晚不会回来。母亲孙雯洁做了一桌舒悦爱吃的菜,暖黄的灯光下, 母女二人相对而坐。
舒悦望着满桌菜肴:“妈妈,爸爸不在,就我们两个人, 怕是吃不完这么多。”
“看着多,分到每个盘子里也没多少。你开学就要考试, 得多补充营养,才有力气复习。”孙雯洁说着, 夹了块糯米排骨放到舒悦碗里,“你爸在不在都一样,咱们的日子总要过得舒心。”
舒悦愣住。
她觉得孙雯洁好像话话里有话。
还没等她细想, 孙雯洁已经自然地转开话题,问起她今天和同学去游乐园玩得开不开心。
母女俩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气氛温馨。
饭后,孙雯洁收拾碗筷,舒悦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从包里取出在游乐园买的星星纸, 整齐地放在书桌上, 然后从外套口袋里小心地掏出沈淮桉给她买的那条月亮手链。
夜色渐浓,舒悦打开台灯, 柔和的光线下,银色的小月亮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她用指尖摩挲着手链光滑的表面, 思绪飘回了今天的游乐园。
沈淮桉被汗水浸湿的额发, 他专注的眼神,还有那一刻,她莫名加快的心跳。
突然, 一个大胆的念头闯入脑海:
沈淮桉是不是喜欢她?
这个想法太过突然,舒悦被自己吓了一跳,手指一颤,手链从指间滑落,“叮”的一声轻响,掉在了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