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桉声音有些低:“听着呢。”
“既然你也不确定,别贸然表白。”童峻突然正经起来, 连带着语速都放慢了,“悦姐分寸感强得很, 万一搞砸了,你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在没确定悦姐对你有好感之前,”童峻声音提高了几分, ”你就先制造机会多接触她。”
他说得兴起, 捏的可乐罐咔咔响:“近水楼台先得月,日久生情懂不懂?”
沈淮桉沉思半晌, 觉得童峻说的有道理:“嗯,知道了。”
“还有, ”童峻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兄弟了, 那张嘴毒起来能气死人,“管住你的嘴,别怼人。”
“……”
——
开学后, 舒悦发现自己遇见沈淮桉的频率高的离谱。
图书馆转角、教学楼走廊、甚至是食堂最偏远的窗口,她总能撞见那道修长的身影。
更诡异的是,从前那个说话带刺的沈淮桉,现在居然会温柔的、主动的夸她,还会在她发言时点头附和。
这天中午,舒悦在打饭队伍里又一次“偶遇”沈淮桉。
秋天后,沈淮桉的肤色回归正常,他今天穿的深蓝色衬衫外套,衬得肤色冷白。
两人一前一后排队等着打饭。
沈淮桉在看到她牛仔裙的瞬间,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
“你今天……”他声音绷得发紧,像是被迫朗读课文的学生,“穿搭很靓丽。”
舒悦僵硬地转头。
沈淮桉:“特别符合你优雅的气质。”
舒悦:“……”
空气突然凝固。
舒悦伸手就探向他的额头,指尖刚触到微凉的皮肤,就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舒悦猛地抽回手,搓了搓发麻的手臂,倒退两步:“沈淮桉,你发烧了?”
沈淮桉闻言立刻沉下脸,变回那副熟悉的冷淡模样。
舒悦这才松口气。
结果,下一秒就听见他硬邦邦地补充:“你今天散着的头发特别柔顺。”
救命。
舒悦绝望地仰头看天花板。
还不如让他继续毒舌。
至少那个毒舌的沈淮桉,不会让她起一身鸡皮疙瘩。
舒悦把沈淮桉的反常归结为“大学适应期综合征”。
当沈淮桉又一次出现在教学楼拐角时,她猛地拽住室友的手,一个急转弯拐进旁边的楼梯间。
“悦悦你慢点……”张艾被她扯得踉跄,“我好像看见沈淮桉在朝你挥手……”
王语纯踮起脚尖张望:“对啊,我也看到了……”
柳初云:“我也……”
“错觉,是你们的错觉。”舒悦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脚步又快了几分。
“……”
“……”
“……”
此时,走廊上。
沈淮桉手臂僵在半空,玻璃窗倒映出他特地打理过的发型。
他照着童峻说的做了。
怎么反而触发了舒悦的回避机制?
他拿出手机,点进童峻的聊天框,打出一个问号。
——
大一的课程安排并不紧凑。
选修课系统开放时,舒悦的电脑卡顿许久,最终只勉强选上一门课。
课余时间充裕,在学姐推荐下,她去了一家辅导机构做兼职英语教师,时间为周五到周一的晚上,辅导一名高一女孩儿。
舒悦在这家机构竟遇见了陈鸣赫。
闲聊中,她得知陈鸣赫和童峻在一个大学,学了新闻学专业。
严晴和她难姐难妹,选修课一样没抢过那些手速快的同学,也在外面找了一份兼职工作。
严晴的工作时间集中在周末,工作地点距离学校较远。得知女儿需要长途奔波,严晴父母当即给她转了一笔钱,嘱咐她在工作地点附近租房,免去周末往返的辛劳。
知道舒悦工作的辅导机构就在自己租住的公寓附近,严晴热情地邀她下班后直接来家里住,周一再一起回到学校。
面对好友的盛情,舒悦欣然应允,却又觉得即便是再亲密的朋友也不该白白借住。
她每次登门,总会拎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和当季水果,将严晴的冰箱塞得满满当当。闲暇时会主动整理凌乱的客厅,把散落的抱枕归位,照顾阳台上的绿植。
又是一个星期,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老师压了几分钟堂,赶地铁的时间紧张,舒悦跑着下楼。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边跑边掏出来,屏幕上跳出一条消息:
【你这几天一直躲我?】
看见“沈淮桉”三个字,舒悦的脚步乱了几下。
她迟疑一瞬,直接发一条语音:
【我感觉你这段时间精神不太好,怕你传染给我。】
她喘着气,声音因为奔跑而断断续续。
好在舒悦赶上了地铁。
舒悦挤进地铁车厢,靠在门边的扶杆上。
车厢里人潮拥挤,舒悦艰难地从书包侧袋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沈淮桉的新消息跳了出来:
【你去哪,跑的这么急?】
她被挤得几乎站不稳,只能单手握着手机,费力地在屏幕上戳着:
【去兼职。】
消息刚发出去,对方秒回:【在哪儿?】
舒悦被挤得晕头转向,想也没想就把辅导机构的地址发过去。
消息刚发出去,车厢突然一个晃动,舒悦猝不及防往前踉跄了半步。身后又涌上来三四个乘客,将她挤得几乎贴在车门上。
时间紧张,不过还好没错过补习时间。
舒悦辅导的女孩叫阮雪儿,长着一张娃娃脸,梳着长马尾辫,性格活泼,特别激灵,一口一个姐姐喊着舒悦,叫的舒悦心花怒放。
两人年纪相仿,同龄人之间有更多的共同语言,舒悦教阮雪儿英语的时候也更轻松。
辅导时间只有三个小时,但阮雪儿下周有一个英语测验,多问了几个题,下课时间延了将近一个小时。
舒悦给阮雪儿辅导完,已经晚上九点多。
辅导机构的老师陆陆续续下班,舒悦背着包出去时,外面早已没有什么人。
辅导机构在一条偏僻的支路上,去往严晴家要穿过一条幽深的巷子。
巷口的路灯年久失修,只剩几家老旧的五金店和杂货铺还亮着昏黄的灯牌,
往常八点下课,有许多学生一起过巷口,舒悦不觉得害怕。
今天天彻底擦黑,舒悦实在不敢一个人过。
远处传来一阵激烈的犬吠,还有铁链拖拽的卡拉声。
舒悦拿出手机,想给严晴发一条消息,问她有没有下班,让严晴在巷口的出口处接她一下。
她还没来得及打字,陈鸣赫来到她身侧。
“诶,你也刚下班?”她仰头,看见陈鸣赫耳尖泛着淡淡的红。
路灯下,陈鸣赫不自在地摸了摸后颈:“我看你一个人,想等你一起。”
话音未落,巷口突然亮起一束刺目的车灯。
一辆黑色吉普车碾过积水潭,溅起细碎的水花。
车门打开,一双长腿迈下来。
沈淮桉站在路灯与黑暗的交界处,他抬手摘下耳机,腕骨凸起的弧度在路灯下格外清晰。
“舒悦。”
他走到舒悦面前。
灯光从他身后照来,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投在舒悦的脚边。
对于沈淮桉的到来,舒悦有些意外,她还未开口说话,沈淮桉已经扣住她的手腕。
他掌心灼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袖传来,指尖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她的皮肤。
沈淮桉居高临下地看向陈鸣赫,眼底光影晦暗。
转向舒悦,他眼里方才的锋芒尽数敛去,指尖却不着痕迹地收拢,将舒悦的手腕圈得更紧了些:“我来接你回去。”
舒悦盯着沈淮桉,心脏像被敲了一下,扑通扑通地跳:“哦。”
被带到副驾驶门前,舒悦才想起一个人吹冷风的陈鸣赫,匆忙挥手:“谢谢你,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陈鸣赫:“……”
——
沈淮桉开车拐出巷口。
“回学校?”
“不回,去严晴家。”
舒悦报出严晴家地址。
她这才意识到一个事,瞪大眼睛问:“你哪来的车?”
沈淮桉稳稳地转着方向盘:“我二叔家在双宁,我下午给他孩子补课,朝他借的。”
车窗外光影流转,舒悦凑近沈淮桉:“你有驾驶证吗?”
沈淮桉从储物格里抽出驾照拍在她手心。
舒悦这才松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