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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叫先生,叫夫君_抹茶非茶【完结】(12)

  至于为何扯谎,真实目的是何,他暂且想不出来。

  吃饱喝足,季灵儿借着酒意大胆问他:“您对所有人都这么不通人情吗?”

  “此话怎讲?”

  “就像方才对那位姓袁的掌柜那样,两坛酒算不得大礼,何必非得推拒。”

  “两坛酒虽小,收下就是破例,因小事开了先例,往后会滚雪球似的成为惯例。”秦劭说得不紧不慢,同他讲学时一样。

  季灵儿抿唇:“人情往来是维系关系的纽带,收一份礼,是给人一份颜面,一味拒之门外伤了和气,等日后真有用人处岂非尴尬。”

  秦劭:“生意场上熙熙攘攘的往来皆因利益权衡,只要利益足够,仇人也会握手言和,一时生分或熟络算不得要紧。”

  张口闭口谈利益,果然不近人情。季灵儿如是想。

  话赶话说到这份上,胆子也壮大了,没忍住心中好奇:“那您娶宋......娶我,是因着什么利益权衡?”

  秦劭目光微动,似是没料到她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片刻沉默后,他开口,声音低沉:“你以为呢?”

  他的目光深得能将人吸进去,季灵儿下意识避开,尴尬一笑,说:“我哪里知道。”

  秦劭没继续往下说,反倒回了她最初的问题:“我说你会做人情,是夸赞。”

  季灵儿没转过弯,懵懵地“啊”了一声。

  “我知道你替我收下,是在替我留人情。”他说。

  秦劭不否认自己掌权久了难免倨傲,不屑花费时间与无关紧要的人周旋。小姑娘替他收了礼又加倍还了情,对方不失颜面,若聪明些,自会明白他不愿欠人的态度,今后打交道,会更轻松。

  大概因为她的考虑周全,不失为一次妥善的处置,他没有为她的擅自作主生气。

  季灵儿这边恰恰相反,她没打算让秦劭满意,而是故意触碰他的原则,企图以此引他厌恶,最好厌恶到休了她。

  因而听到夸赞只礼貌扯出一丝笑,心里还惦记袁掌柜说见过她的事。

  偷瞧秦劭,对方专心夹菜,没有要追问的意思。

  直到酒足饭饱,他都只字未提,也未表现出异常。

  季灵儿稍稍安心,偶遇而已,不能说明什么,任凭什么巧合,在替嫁遇上秦劭这件事面前,都是小巫见大巫。

  从酒楼出来,两人并排沿街散步消食,腊月天太冷了,北风呼啸着直往衣领里钻,饶是裹得严严实实的季灵儿也被吹得瑟瑟发抖,一张小脸红起来,鼻子以下缩进雪狐领里。

  秦劭停步问:“回去?”

  回去独处一室总是局促,季灵儿私心想多在外面待会儿,慢吞吞道:“吃得有些涨肚,我想再走走。”

  “嗯。”秦劭没再多言,陪着她继续往前走。

  风雪无常,街上只有门店开着,路上行人寥寥。

  走着走着,季灵儿发现两人距离越发近,披风随着步伐来回摩擦,她想往旁边挪开些,太匆忙未留心脚下,略一打滑,反被秦劭揽住。

  他高她一头有余,手臂落在她肩上的动作极为自然。

  季灵儿心跳漏了一拍,步伐跟着放慢。

  秦劭察觉她的异样,解释道:“小心路滑。”

  他语气神色都平静如常,更衬得季灵儿紧张,点头附和两声是,旋即道:“那还是回去吧。”

  ...

  季灵儿以为,和先生相处是一门大学问。

  比如方才被先生揽在怀里,她手脚僵硬程度不亚于冰雪冻住的枯枝。

  比如此刻,她局促坐在寝房外间的罗汉床上,看小厮丫鬟掀开猩红毡帘,一桶一桶往西次间运送冒着热气的沐汤。

  她家先生泰然自若在东边内室更衣,她却绞尽脑汁揣摩对方半盏茶前说的沐浴歇息有几层意思。

  没记错的话,他白日提到过圆房。

  还说圆房是规矩,不圆房老夫人能看出来。

  他如此看重规矩又孝顺,该不会要来真的吧......

  季灵儿越想越慌,暗暗编了数十个理由,又一一摒弃。

  “少夫人,奴婢服侍您更衣。”说话的是秋棠。

  季灵儿环顾一圈,见房中已无旁人,也不见玉秀身影,问:“玉秀呢?”

  “好像是被大爷指派去做旁的事了。”

  “何事?”

  “奴婢不知。”

  季灵儿心头一紧,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秦劭不会是故意把玉秀支开的吧?

  没道理呀。

  正想着,秦劭从内室走出来,只披着件月白中衣,袖口松松挽起,露出半截结实小臂,胸口处未拢严谨,锁骨眼神往下的肌里若隐若现。

  季灵儿看了一眼,猛地挪开视线。

  心说即便屋里暖和如春,他也不至于穿这么清凉吧,如此不检点的作派,摆明是暗示她。

  脸上热的发烫,嘴巴也烫的说不出话。

  秦劭仿佛没察觉她的窘迫,径自走到她面前,语气淡淡:“怎么一直坐着?”

  一坐一站,半步距离,季灵儿知道自己一抬眼就能撞进他松松垮垮的衣襟里,身体绷得更僵了。

  “方才在想事情,一时没回过神来,您要去沐浴吗?快去吧,我,我去内室更衣。”

  说完拔腿就往里间冲。

  秦劭低声笑笑,抬步入西次间。

  洗完出来时,季灵儿钗环卸尽躺在架子床最里侧,被衾将小身板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脸,还朝里侧扭着。

  秋棠回禀:“少夫人一直说困乏,让奴婢伺候梳洗完便歇下了。”

  “嗯,你退下吧。”

  秦劭挪步到榻上,掀起她为自己留的半边被角盖在身上,半靠在床头。

  他的动作不算轻,甚至刻意放大过,但身边的人没半点动静。

  才多大会功夫,哪里能睡这么熟。

  小姑娘一如既往演技拙劣,恰恰暴露了不愿与他亲近的心思。

  秦劭涩然勾起唇角,自己有那么可怕吗?

  季灵儿怕极了,闭着眼睛不敢动弹,连呼吸都极力克制,她能感觉到从身边传来的热气,混着湿漉漉的松香。

  心跳声起起伏伏几百遭,她听见头顶传来声音,低沉,平静,算得上温和。

  “宋家的亲事是祖母选的。”

  季灵儿反应了一下,明白他在回答酒楼里的问题。

  大户人家多数会因利益关系联姻,秦家自然免不了俗,她当时听他说那番话,又想到这些,才脑子一热问的。

  不是很在意问题的答案。

  秦劭却在很认真地思考后,开口唤她:“季凌。”

  这一声极为郑重,季灵儿差一点就条件反射应了。

  秦劭未介意她的沉默,顿了顿,声音略低,说:“成亲非出于我本意,不过娶到你,我很欢喜。”

  第10章 七出

  秦劭的声音像暗夜涨起的潮水,趁人不妨漫上岸滩。

  细微凉意激地季灵儿心尖颤动,渐渐又平和下来,享受它的浸润,甚至回味。

  她始终不敢睁眼。

  越静谧的海面,越容易暗藏着汹涌,她很快又变得紧张,尤其当松香混合着体温的气息靠近,衣料摩擦的轻响在耳边放大,她一颗心几乎跳出来。

  僵着身子,用耳朵捕捉每一丝动静,等了很久,只有温柔的声音落下来。

  “不要总是怕我。”

  …

  次日卯时过半,秋棠唤醒熟睡的季灵儿,催促她梳洗上妆,汇报今日需做的事项。

  季灵儿听着跟和尚念经似的,撑着两只乱打架的眼皮,哈欠连天。

  直到被支配着跨出房门,天尚且黑着,寒风扑面而来,激灵灵打个哆嗦,灵魂方才归位。

  又打一个哈欠,想起来一直没见秦劭,便问秋棠。

  秋棠:“大爷卯时便出门去商行了。”

  卯时出门,寅时就要起身,那会天全黑着,她睡得正香,难怪半点没察觉。

  “真是勤勉。”季灵儿不禁感慨。

  “大爷积年累月都是如此,从不懈怠,这才有商行如今的光景,整个河东府谁提起来不快一句咱大爷年轻有为。”秋棠语气里满是崇敬。

  对此季灵儿不否认,在知道先生真实身份前,她已见识过他的勤勉与才学。

  忽想起昨夜秦劭的话,便问:“那他拖到如今才娶妻也是因为心思全在商行上吗?”

  秋棠听言顿住,大爷全身心扑在商行不假,但据她所知,早年大爷曾同表小姐议过亲,聘礼都下了,表小姐不知为何改了主意,又哭又闹死活要退亲......

  秋棠自是不能在新夫人面前说这些,点头道:“是呢,大爷肩上担子重,婚事不知不觉耽搁下来。”

  季灵儿了然,操劳多年,年近三十娶到一位貌美年轻的姑娘,难怪他说很欢喜。

  *

  河东府总商行公议堂。

  黑漆金字书写“商道惟公”的匾额下,八名锦绸商人分坐八仙桌两侧,主位上的年轻面庞看不出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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