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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_九洲梨【完结】(118)

  看着他紧紧抱着自己,崩溃失态,泣出大颗大颗血泪,谢温的满身血污都黏在了楚衔越身上,楚衔越不管不顾地死死抱着谢温,面颊贴着谢温的面颊,手和身体都在不停地颤动。血和泪黏黏腻腻的糊成一脸,楚衔越的声音都不像他了,他断断续续地说:“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你是说过会陪我很久很久吗?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谢温的心狠狠抽痛一下,意识模糊间,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自己也问过阿姐同样的话,现在她好像终于明白了那时阿姐的无奈。她咽喉涌上血腥味,咳出一口血,最后还是艰难道,“我那是...骗你的...”

  “你不会骗我的。别离开我。求你了。阿温。”

  楚衔越现在的样子,令谢温心中无限酸涩,她多想伸手抚了抚楚衔越的面颊,告诉他,你别为我伤心了,你一伤心,我也跟着心痛起来。可惜,这些谢温都做不到。

  她倒在楚衔越怀中,不断咳出鲜血,渐渐染红那一片地方,她想起血珠的话,用尽最后的力气,对楚衔越说:“我还剩最后一口气,捅死我飞升吧。”

  楚衔越一怔,这瞬间终于明白了血珠到底对谢温说什么。

  谢温知道楚衔越肯定不愿,于是用了最后的所有法力,握紧楚衔越的双手,将九天剑捅进她的胸口。谢温的胸口,曾经受伤又结痂,而这一次恐怕是再也不能够结痂了。

  谢温闭上眼睛,还好最后还能再看他一眼。最后一刻,谢温的视线中一闪而过一道剧烈的白光。

  再然后,一切的一切都彻彻底底消失了。谢温沉沉地睡着了。世界离她远去。

  后来,很久之后,世人只记得那日,向来清冷自持的仙君,抱着女子的尸身,仪态尽失,字字泣血。整座沧澜江因为他而翻涌不止,黑云涌动,天漏重现,邪物四散横行。一切的一切都走向失控的时刻。

  一道冲天白光猛然亮起。在无尽的悲与痛之下,有人飞升了。

  这世间最后一位神,在此诞生。

  而世界终得片刻之安宁。

  第92章 终章

  那一日,沧澜江下的场景所有人至死都不会忘,神是如何封了天漏,灭了天道,平定整个世界的动乱。

  但在那之后,人们再也没有见过那位神,以及那位死在神怀中的女子。

  准确来说,在这位灭了天道之后,这世间便再无“神”之称谓。

  此后的人间是再没有神和邪的人间,百姓安居乐业,一切欣欣向荣。

  云宴接管了剑宗中的大小事务,他开始真正学着楚衔越的模样打理剑宗一切,变得沉稳可靠。世人夸赞云宴,说剑宗出了另一个“楚衔越”真是好福气。

  可云宴却笑不出来,他并不觉得这是在夸赞他。在他心目中,师尊就是师尊,无人可以替代。众人瞧见云宴不悦神色,便不再说什么。

  大家都知道,此从那日之后,楚衔越几乎消失在人世间。

  他在哪里?是生是死?很少人知道。而云宴非常忌讳旁人在他面前提起楚衔越,包括他那位死在天漏下的师姐。

  云宴回到剑宗,坐在大殿里,回想起自己见过师尊的最后一面。在猎猎白光之中,楚衔越抱着师姐的渐渐消湮的尸身,眼睁睁看着师姐死后肉身散去,什么都没有留下。

  云宴看不清师尊的神情,隐约看见他的背影那么无力,那么渺小,颤抖得像是寒风一簇的火苗。

  云宴声音也抖得不成样子,“师尊,师姐她已经死了,肉身和魂魄都没有了。”

  她真真正正地彻底消失在这人世间。

  楚衔越却怔怔抱着谢温不存在的身体,道:“云宴,我要去寻她。”

  楚衔越站起来,背对云宴。

  云宴不忍说出那句话:谢温已经神魂俱灭,就算你再怎么寻也是寻不到的!

  这话对楚衔越来说太残忍了。

  云宴只得:“可是,可是……”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楚衔越最后转身,对云宴说,“剑宗有你我很放心。我走了。山高水远,不必相送。”

  云宴就这般眼睁睁地看着楚衔越离开的背影。他知道楚衔越对谢温的死难以释怀。

  楚衔越做下的决定,旁人也如何也不能够更改。

  楚衔越说要去寻谢温,那么至死,他都会去寻来。

  距离那一日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云宴没有等到楚衔越的任何消息,他的那位师尊,好似同师姐一样在这世间销声匿迹,再无踪迹,无处可寻。

  这说明,楚衔越没有寻到谢温的踪迹。

  整整三百年过去。

  天地沧桑,白驹过隙。

  人间斗转星移,山河春秋几度。

  三百年前楚衔越和谢温的事迹在人人传阅中,已然变作传说和历史,各种衍生故事传遍大街小巷。

  而这三百年间,是人间没有血与痛的三百年。

  对楚衔越来说,也是没有谢温的三百年。

  *

  翻过这座雪山便是云隐神山,据说是这个世界上距离天最近的地方。一个渺茫的身影行于茫茫的雪山之间,他披着斗篷,历经三百年的历练,已然饱经风霜,面容疲惫,那双眼睛还是一如从前。楚衔越想,历经三百年,谢温就算忘记了他,也至少一定会再透过这双眼睛认出他来的。

  他不记得自己这是第几次翻越过这座雪山。他从前从来不信什么神山,什么神仙,因为他自己的就是。

  可是在人间茫然寻找这么久之后,他终于不得不妥协,他什么地方都去过,什么方法都用过,可惜,谢温仍旧不肯回来,不肯回来多他一眼。

  不过,没关系,无论多久他都会等,无论路途多远,他都会去找她。

  他很只恨谢温走时,什么都没给他留下。

  唯一找到的,只有谢温藏在飞樱阁的床底下的一只木匣子,打开,里面是一件薄薄的衬衣。而这明显属于他。那时候,楚衔越又想哭又想笑,想着若是谢温在,她一定会羞耻得面红耳赤。楚衔越一定会拿这个好好嘲笑她一番,对她说:到底是谁早就对他心怀不轨?楚衔越想着自己如何抓住谢温把柄,她又是如何羞怯不堪的。想着想着,楚衔越痛哭出来。

  可惜,他找不到她了。

  一个人怎么可能消失在另一个人的世界里,消失得这么彻底呢?她留给楚衔越的除了一腔幻想和回忆究竟还有什么?

  这些年,楚衔越只有在心里念过她千千万万遍,才能直到现在仍旧清晰地记得她的模样,她的笑容,所有有关于她的一切。

  在人间寻找谢温的前几年,楚衔越也恨过痛过迷惘过,无数个崩溃得大哭的夜晚无数个想念她的难挨的日子里,他一次次破碎,又重新将自己一点点黏起来,站起来,重新出发。

  他一定要找到谢温。

  楚衔越坚信谢温一定还在这人世间,他在谢温肉身全然消散之际,感受到了一丝丝云隐神山姜泊渔的气息。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地翻越过这座雪山,只为寻到一丝丝有关谢温的线索。

  这是第几次翻越这座雪山,楚衔越不记得了。即便云隐神山之人一次又一次将他拒于门外,他仍然不放弃。

  他这般高傲自负之人如今却向云隐神山一次又一次地低头。便是连云隐神山中的人也不由得为这位的毅力折服,为他的痴心感动。那可是整整三百年啊。

  这日,金光之下,楚衔越翻越雪山,遥遥远望,他终于看见了浮于空中的神山,此刻被金光笼罩着,散着耀眼辉光,这一切悬在在青灰色的天空中,宛若一场梦境。

  这是楚衔越三百年来,无数次翻越这座雪山,第一次见到雪山之下的神山。楚衔越迫不及待地进入神山山脚下。不一会儿,只见一位腾云驾鹤,手挽拂尘的弟子飞至楚衔越身前。

  一来,春生就开门见山地说:“仙长请回,师祖并不在山中。”

  楚衔越眸色微动,“那她在哪?”

  “前尘消,往事散。她已然返璞归真,不是从前你认识的那个师祖。就算找到了她,又有何意义?”

  楚衔越:“前尘消,往事散?”他找了她三百年,你说前尘消就消,往事散就散?

  他心里冷冷道:没有这个可能!

  春生正是第一次谢温来到这里之时,接待谢温的人。

  春生回想起,那日他的太师祖姜泊渔在闭关之后的唯一一次出关,是天漏重启,他的唯一一个小徒弟,逝世了。

  春生的太师祖姜泊渔用尽毕生所学,将师祖的一丝丝魂魄保住,此后耗尽血珠神器的神力,花了十年时间滋生出的她的完整的血肉之躯。

  春生对楚衔越说:“太师祖出关,师祖就一定能活。但是,生前种种,她都已经不记得了。”

  因为曾今谢清词说过,只想要让女儿一世快乐,不要在去卷入到世俗的纷争中。

  对谢温而言,那些记忆太过沉重。所以只要忘记从前那一切,就不会痛苦了,就能一世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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