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衔越明明用的是那般温和的语气，声音清润又好听，谢温却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因为他这疯子真有可能做得出来！
谢温记得，上次，楚衔越将她困在情人咒的阵法中，他悠哉游哉地坐在一边斟茶，说着想让她死的话，用的也是这般语气。
谢温嘴角抽搐，弱弱道：“师尊，我开个玩笑的。我怎么可能会是卧底呢？哪个傻子派我这么一个废物过来对付您呐。”
楚衔越饶有兴趣地睨了谢温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温觉得那一眼里带着深深的嘲笑。
楚衔越：“你知道就好。”
谢温：“嗯嗯，是是，弟子一直都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她疯狂点头，比起被楚衔越抓起来关在小破屋严刑拷打，她还是选择装装孙子，保命要紧。谁知道这个阴晴不定的“大魔头”会不会真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反正谢温已经有过前车之鉴了。还是讨好讨好他，别给他惹毛了，他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谢温作死也是有原则的，那当然是在作死边缘作死，可千万不能真给自己作死了。恶心楚衔越和保住小命，熟轻熟重，这个谢温还是拎得清的。
趁着楚衔越还没反应过来，谢温先撤退一步。“弟子先走了，明日一定誓死守护师尊的安危。只要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你伤害师尊的。”
谢温说着，身体很诚实地溜得快快的。
往日的小镜湖是不对弟子们开放，可要想进入小镜湖也不是什么困难事。
没有结界阻挡，没有禁制守护，有的只是几个半吊子受罚的弟子在这周边守着，碰见有人闯入时便通风报信。
擅自闯入者，会被通报到戒律司那儿受到相应惩罚。谢温听楚衔越说这惩罚可相当严重。毕竟除却小镜湖的试炼用处，在平日它就是个禁地。
半夜三更，谢温随着楚衔越一同乘剑鬼鬼祟祟地飞入小镜湖内，谢温期期艾艾道：“既然这样，那要是真被发现了，你会保我的吧。”
楚衔越：“那就不一定咯。”
谢温：做狗这一块还是你在行。
这话她也就在心里说说过过瘾。
本来呢，这次私自擅长小镜湖是来办正事的。肯定情有可原，可以量刑处理。
而且对楚衔越来说，擅闯这个词是不存在的。只要他想，他上哪去都无人敢有任何异议。摆着他这样一张脸从正路走进去，没人作死敢拦他。
但这次情况又有所不同。楚衔越并不想惊动任何人。
况且这种会引起人心大乱的事情，肯定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才择了深更半夜无人之时前来。她们明明干的正事，偏偏这般见不得人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偷情。
谢温想到这点，咦了一声，浑身一冷。谢温觉得大半夜地同楚衔越偷情，那简直是比见鬼还要可怖的事情。
夜半，一轮清月高悬于半空，空泠泠的光泻下来，一望无垠的湖面被辉光映得一片晶亮，像洒落了无数白银。
夜晚的小镜湖比白日更加静谧，只听得周边若有似无的虫鸣蛙叫，湖面流水潺潺，谢温和楚衔越只身站在江边，江面两道颀长的影子，缓缓荡漾。
楚衔越敛目盯了一会儿湖面，没有感知到任何异常，旋即便倾身没入小镜湖水面。月光下的湖面蓝得发着幽光，谢温眼见方才还好端端站在身边的楚衔越下一瞬便没了神智。
谢温转身不可置信地晃了晃楚衔越的身子，僵硬地，没有意识，一动不动。
谢温：不是，走了好歹也说一声啊。
眨眼间就剩她一个人了，怪吓人的。
她现在的任务是守着楚衔越，谢温忽然想到楚衔越现在神智出窍没入幻境了，就剩一个空壳子。岂不是仍她打骂？
这么好的机会以后可不见得有啊。
要不是看在他现在冒着生命危险入幻境的份上，她谢温可不惯着他。公报私仇，更待何时！
而且等楚衔越醒过来，谢温还可以说是敌人把他打成那样的。嘻嘻。反正楚衔越也不会知道。
想想就爽啊。谢温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仿佛进入幻境的是她，而不是楚衔越。
另一头的楚衔越还不知道自己的逆徒对自己怀揣着这般“心思”。他身处一个莹白的世界，有个奇怪的声一直指引着他，往尽头走。
“一直走，一直走，那里，有你的内心深处，最隐秘，最“不可说”。”
楚衔越的神魂鬼迷心窍地随之进入那内心深处最隐秘，最“不可说”的尽头。
于是天光大亮，楚衔越的眼被刺痛了一下，细碎的光拼凑成一个全新的世界。他来到了他的内心深处，最不可说之地。
幽林，寒池，女子。
楚衔越眉心一跳，铺天盖地羞愤刺激着他的神智。他几乎想要立刻马上就毁了这个幻境，即便他的神智也会大损。
第15章 血珠异动
谢温虽时时刻刻想着报复报复楚衔越，但实际要真出事，最担心的他的人也是谢温。毕竟楚衔越不好，对谢温没有一点好处。
她是他徒弟，还得靠着他这棵大树呢。
谢温一刻没离开地守在楚衔越身旁，祈祷他在幻境里不要遇到什么危险才好。
守得百无聊赖，谢温转头仔细打量起了楚衔越。平日里因着他高人一等的威压，谢温好似从未细看过他的正脸。
这会儿正好借着月光瞧个够。直接怼他脸上，看吐了都行。
谢温也是这么干的，月下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冷了，浓黑的睫毛投下一层薄薄的月影，琥珀色的眸子一丝丝神采也没有，被月光映着投射出半透明的光泽，绯红的嘴唇紧抿着，鼻梁投下的阴影打在另一侧。他的脸明明暗暗，细碎的月光透过发丝打在脸上，星星点点，如南山之雪。
谢温都瞧得这么近了，却总觉看不真切。
这时候，谢温脖颈间忽然传来异动。
那枚血珠不可抑制地颤动不止，在谢温的脖颈间，犹如一颗心脏般跳动着，不停跳动。血珠也迸发出血色的红光，一寸寸随着跳动闪耀起来。
谢温捞出衣领里的血珠，甫一触摸到血珠给谢温吓了一跳，那血珠是温热的！
头一次，谢温感受到有温度的它，它不仅有温度，在闪耀，在跳动。像一颗鲜活的心脏，埋在她体肤上怦怦跳动。
这是怎么回事？
谢温下意识担忧，“血珠，怎么了？你怎么了？是楚衔越他遇到了危险吗？”
等几秒，血珠稚气的声音响起，还带着点隐隐的禁忌感和幸灾乐祸是怎么回事呢？
血珠：“楚衔越那家伙真是的。不可说，不可说……”
谢温：“？什么不可说？楚衔越他怎么了？”
谢温紧握着血珠，但是随后它便沉寂了。还在闪着红光，还在跳动，还在散发温度，就是装死不回答谢温。
谢温不信邪地捧着血珠使劲摇，良久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奇怪了，这血珠平日里对谢温可不是这样的，“关键时候你装什么死啊？！”
正在发愁，旁边楚衔越的身子倏地松懈下来，竟凭空踉跄一下，谢温立马扶了楚衔越一把。
“师尊，你回来了！”谢温松了口气。
回是回来了，不过楚衔越瞧着脸色不大好，不是受了伤身体不适的那种不大好，而像是在幻境里遇见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一副魂还留在幻境里样子。
能让处变不惊地楚衔越反应这么大的，谢温想象不出他究竟进入了怎样的幻境，又经历了怎样的事情。
谢温扶着楚衔越，接触的地方，怎么这么热？不正常的热，面颊也似乎微微泛红，粗喘着气。
“师尊，你没事吧？”谢温试探地问，“你究竟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啊？”
楚衔越半晌，眼神才清明过来，似乎才反过来扶着自己的是谢温，他反应很大地拂开谢温的手，“少碰我。”
谢温：“！？”
算了算了，谢温不知道楚衔越遇到了什么刺激他的事情，看在他这般可怜的份上，就不同他计较了。
幻境里面的时间流速同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谢温只是在外面待了不到一刻钟，而楚衔越，可是足足不知天昏地暗，日月颠倒。
他花了几分钟的时间适应，恢复了原来的一丝不苟的冷面模样。仿佛在幻境里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既然是他内心深处最“不可说”，谢温也不便追根究底，不再刺激他了。
回归正题，谢温问楚衔越：“可有在幻境内得到什么线索？发现了什么？我刚刚一步不离地守着你的真身呢，什么也没发生。”谢温不着痕迹地表现了一下自己。
楚衔越侧头，眯着促狭的眼看谢温，眼神不明。
他没说什么，转而纵身飞到小镜湖上方，整个坐落在山峦间的小镜湖尽收眼底，他依着记忆中在幻境里看到的位置，双手掐诀，默念咒语，只是瞬间功夫，谢温站在小镜湖下方，只见天边都亮起金色的光圈，在她的角度看来，半边天都被圈在金光之中，转眼光圈的金光像水一半往中间流去，蔓延到光圈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