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宴中心,应月只说那一句话。也是她第一次开口说话,是为的梅山庭。
随后应月便不停地磕头。
金宴之上传来声音,“抬起头来。”
应月依言抬头,背挺得笔直,眼睛是坚毅的,饶是这般一副求人的姿态,却丝毫不见她身上的屈从与卑微。
闹哄哄的金宴被应月这么一搅合,更是四处窃窃私语,一群人看笑话似地冷漠斜看金宴中心一下下磕着头的应月。
金宴乱如潮水。
正在等待着那金宴之上的人抉择之时,霎那间,楚衔越被一个小厮撞一下,那小厮连连道歉的声音仿佛游离天外。楚衔越只觉天旋地转,忙不迭再抬起头,猛地眼前世界俨然已是另一幅光景。
转眼,金宴消散。
但金宴真的消散了吗?
楚衔越再睁睁眼,又是金宴,又是那一幕。大堂外,迎着飞雪避开一种侍卫飞奔向金宴之中的少女,又一次长跪,再看众人反应一如方才那般夸张,眼底满是看热闹的讥笑之意。
应月又道:“求老爷,救救少爷。他快不行了。”
金宴之上那人,“抬起头来。”
乱糟糟的金宴中,又有个小厮撞了楚衔越一下。
脑部震荡,再抬眼,古色古香的房间,他还在幻境内,只是金宴已经过去几个月了。
楚衔越第一反应是幻境出了问题。
不知金宴上发生了什么,只是那场浮华金宴,如过往繁华世事,转瞬消逝。
楚衔越发现,在这之后,幻境开始变得有些不稳定,总是毫无征兆地跳转剧情,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变得那么诡异。
让他觉得,前面发生的剧情和后面发生的剧情根本不连贯,就像是有着什么重大事件忽地被抽离了。那短短几个月之后,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梅山庭和应月之间,很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这很奇怪,后面的人同前面的人貌似都不是同一个人。像是被夺舍了。
幻境也变得混乱不堪。有时候,明明是白日,却转瞬间跳转到夜间。夜间,谢温安静地睡在床上,一地月光之下,楚衔越躺在地上,还睁着明亮的眼。
他想不明白。后来梅山庭就真的又活过来了。但同时,他把应月赶出走了。应月也看起来无甚眷恋,后来甚至得到了梅老爷的赏识,开始跟随梅林修仙练剑?
二人之间,再无联系。
再无联系。
当初那般难的时候,都不离不弃了。怎么可能后面梅山庭有所好转,却再无联系呢?
楚衔越侧躺着,捏着眉心,闭了闭。猛地,他察觉到不对劲。
猛地睁开眼,瞳孔颤动。
只见,月光下,昔日繁华散尽,柔软精美的床榻,精致的茶几家具,还有一室华美,在月光褪去的同时,也一同化作一堆漆黑的废墟。
幻境不攻自破?他们回到了现在的梅府。
谢温醒了。
她只觉得自己这一觉又臭又长,梦里自己似乎变成一个恶毒女配,坏事干尽,在男女主身边不断作死搞事情。她还豢养了一个男宠,白日里你侬我侬,晚上又一言不合就拿鞭子抽他。
不过,为什么,梦里那个男宠长得同楚衔越一摸一样呢?
谢温:难道她对楚衔越竟痛恨至此,做梦都忍不住这般折辱楚衔越?
不过,就算是做梦,也有点爽到了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梦,谢温可得捂严实了。若是被楚衔越知晓,她做这样的梦意淫她,她指不定得死个几百次。
谢温深呼口气,从黑漆漆的废墟中坐起来,转眼便瞧见了楚衔越冷冷地盯着自己,目光仿佛要把她给千刀万剐。
谢温:难道楚衔越他发现了什么端倪?
谢温警惕,十分心虚地唤了一句师尊。
楚衔越犹疑:看样子,谢温貌似不记得幻境里的事情。
他似乎小小地松了口气。还是不放心。
这时,一声长啸穿透墙壁。谢温和楚衔越立马全身警惕起来,握紧了剑柄,随时准备出鞘。
云宴跑过来,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谢温,楚衔越:“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云宴惊魂未定道:“我刚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我成了一个大户人家的仆从,每天干不完的活,洗不完的衣服,扫不完的地。稍微喘口气就被管事的踹,稍微出点错就被少爷小姐们勒令拉去打几板子!两眼一睁就是干活,两眼一睁就是干活……”云宴似乎有些没从噩梦中缓过来,一副失神的模样,仿佛去了趟地狱,嘴里喃喃道:“太可怕了。还好是梦,吓死我了。”
谢温心虚地挠挠头,心道,也许云宴梦中那些个一言不合就将他拉去打几板子的少爷小姐之中,也有她呢?
谢温:有点更爽了!这个梦,嘻嘻,她是不会同任何人说的。
这时候,虚空之上,一股清幽的凉风穿过整个荒芜的梅府,动荡起三人额间发丝,寒意直达心底,那鬼殿主声音幽幽然,一如幻境中金宴上,应月的声音,只是带了丝丝沙哑和空灵,“你们,想好了吗?你们,只有,一次,机会哦。”
我的真身,你们想好了在哪吗?
第24章 在幻境里干过那样的事情……
空悠悠的声音在虚空之上回荡,“找到了吗?我的,真身。”
这般平和的声音,却如鬼哨一般在催着他们的命。
楚衔越试着催动灵气,幻境一破,他的灵力回来了。有他在,他知道他们暂且不会有生命危险,可同时若是一直寻不着鬼殿主的真身,他们就真的没有机会破了小镜湖上方那十方鼎。
云宴上前一步挡在楚衔越身前,目光投向遥远的虚空,“鬼殿主你确定你不是诓我们的,若是你其实并没有真身,只有一个虚体,那我们如何寻得到你?”
“游戏,结束,我,只,需要,一个,答案。”
那缕声音简单明了道,它并没有回答云宴的话。它只需要一个答案。
游戏结束,结局只有两种结果。输或者赢。
游戏规则很简单。他们输了就滚,赢就能破阵法。
楚衔越拨开身前云宴,他依着自己在幻境中的所见所闻,他只能猜测,那个破庙。
城南那个土地庙大有问题。或许,鬼殿主若是还真对梅山庭有过真情的话,那它该将自己的真身,永生永世地,留在过去那为数不多的美好之中,留在她和他第一次定情的庙堂之中。
所以,楚衔越朝着虚空道:“城南土地庙,你的真身藏在城南土地庙。”
此话一出,谢温和云宴惊诧地看向楚衔越!似乎意识到一件很可怕,很可怕的事情。
楚衔越好像,同她们梦境里那个“长得和他一样的人”有着一样的记忆?
巧合还是?
独独谢温不敢细想。
这种关键时候,谢温竟然在想着这件事情?
实在是太荒唐了。
谢温揉了揉脸,屏息凝神,等待着鬼殿主的审判。
倏地,只见一阵黑雾散去,虚空之上一阵鬼殿主的声音荡过来,“错了。游戏,结束。”
谢温只觉得天地忽然震晃不止,眼前变成一个长聚焦,她抬头,只见天地笼罩在一片苍苍茫茫的白雾之中。
小镜湖下方,光阵之下,三个人睁开了眼。她们又被十方鼎的幻境送回来了。
再抬头,那阵法金光一如既往地日夜不停的运转着,小镜湖上空的灵气丝丝缕缕被阵法吸收,像是无底洞,终有一日,将小镜湖吸干,将整个天衍剑宗也榨干。
阵法中心,她们一共有三次进入的机会。
她们用光了两次,也就是说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
这最后一次,若还是像之前一样,被送出来。不仅她们会有生命危险,小镜湖也会随着阵法一起毁掉。
楚衔越面色凝重了些,“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我们不能再冲动。想好了再进去。”
“事已至此,先回去休息吧。”
谢温眨眨眼,也觉得有点些累了,打着哈应要回房睡觉。最主要还是她心虚。幻境的几年,感受太真实了,仿佛她就真的干了那么些荒唐事一样。以至于现在只要见到楚衔越就心虚得不行。
幻境里几年过去了,而在现实中,才过了一天而已。
谢温对天衍剑宗的感情还没那么深厚,她只是一介倒霉的穿越者,能从楚衔越这个大魔头手中活下来已经很历害了。比起操心天衍剑宗的事情,她还是操心操心,如果真的有天,这个历害的第一剑宗真的大势已去了,她和阿姐,该何去何从。至少得先找个傍身之所,还得搞点钱。
其实,只要有阿姐在,她去哪都无所谓。
她和阿姐在另一个世界都是已死之人,能穿到这个世界,能活着陪在阿姐身边,谢温已经很满足了。
不知不觉的,思绪又飞到了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