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母笑道:“舅姑已经安排好了,鱼很爱学习的。”平日里,秦母都是叫秦大母阿母,在后囿面前,她一改往日习惯,正式的叫她舅姑。
只是,语气温柔中透着难得的强势。
秦母娘家世代平民,她当年能够嫁给秦父,很大的原因是她生了一副好容貌。但在后/囿眼中,她是不够格做秦父的正妻的,无家无势,无才无德,就只有一副夭容曳貌,顶多做个妾室吧。也因此,秦母嫁过来虽是当家主母,后/囿对她,并无多少尊敬。
但这一次,后/囿终于转头正视秦母。
秦母仍旧一脸温顺的正襟危坐。她嘴角含笑,微微低头,肩背放平,双手交叉放在双膝上,宽松的深衣袖摆遮住了她的手掌,只隐隐约约的露出几根手指头。露出的手指头上,指甲修剪的圆润得体,富有光泽,一点都看不出这是一个将要做舅姑的女子的手指。
她在他看过来的时候,不畏不动,如松柏,如山岳,温柔而坚定,如以往一样的看着他。
不,还是不一样了。
她嫁过来有十六年了。
这十六年里,她服侍舅姑,养育孩儿,掌家理事,仆从恭敬,儿女孝顺。
时间给了她力量,时间给了她智慧。
这个女人,已经不怕他了。
要说秦母一点不怕后/囿,也是不可能的,这个老人,十年如一日的像一座大山一般埂在她面前,让她无法翻越,更不能反抗。
但为母则强。
以往她可以接受后/囿这个老仆不将自己放在眼中,但若是这老匹夫敢说秦鱼半句不好的话,她就敢不再给他留情面。
秦大母看看老仆,再看看儿妇,简直哭笑不得。秦鱼这小子,自己放完嘴炮,拍拍屁股走了,倒是给她们留下这么一个不尴不尬的烂摊子。
秦大母决定无视。
她道:“纳彩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找个好日子去问名,问名和纳吉可以一起办,能省不少时间,你以为呢?囿?”
后/囿定定的看了秦母一眼,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接受到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决心,只是收回视线,回秦大母道:“唯。”
秦大母笑道:“囿,到时候,还是要劳你多出面了。”
毕竟是咸阳宫出来的,给人做家臣的,学的就是这个,他责无旁贷。
后/囿无奈了:“唯。主母,您就别奚落老奴了。”
没见您的小孙子都已经对老头子我不满了吗?
秦大母哈哈大笑。!
第22章 买买买
秦鱼点齐人马,正要跟兄姐一起出门浪的时候,鹿媪急匆匆的出来,把秦川给叫了回去。
秦川惊讶:“大母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叫我吗?”说罢,就敛了神色,就要跟鹿媪回去。
鹿媪先是看了一眼秦鱼,才跟秦川回道:“无甚要紧事,只主母道是少主人到了知礼的年纪了,要少主人去旁听理事呢。”
秦川一听立马住了脚,跟鹿媪讨好笑道:“季大母,我已经跟鱼约好了要出门的,他小孩子出门我不放心,必须得看着他才行。”说着就寻机转身要逃。
早有准备的鹿媪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胳膊,不让他逃。
鹿媪年纪大了,她抓住秦川的胳膊,并不用力,但秦川却是不敢再动了,怕自己扯动摔了她。
鹿媪笑眯眯道:“你既叫老妇一声季大母,那老妇就挑大,要强带你去听训了。”
鹿媪是秦大母从娘家带来的陪媵,是秦大父的合法妾室,虽然有名无实吧,但若是秦川叫她一声季大母,她也可以理直气壮的应下来,并且教导他道理。
从小到大,只有秦川在撒娇讨饶的情况下才叫鹿媪季大母,因此,秦川称呼一改,鹿媪就知道他要淘气。
秦川不情不愿的嘟囔:“那个囿讨厌的紧,一见到他我就坐立难安。”
鹿媪好笑道:“以后不会了,你是家主,要气壮一些才行。”
秦川去看秦鱼:“鱼,你一个小孩子上街我不放心,你去求大母,要大兄带着你?”他还在想法子逃避。
面对秦川期待和请求的脸,秦鱼故作忧心道:“大兄,你若是这个时候跟我们走了,等到亲迎的时候,你不知道礼仪,出了差错,让人看了笑话,该如何是好?”
此话一处,秦川立马反过来挽住鹿媪的胳膊,亲昵的跟鹿媪道:“季大母,我这就跟您走。大母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讨厌老头算什么?
老头再讨厌,本事是真的有,暂且忍他这一回。
鹿媪失笑,走前还拿手指隔空点点秦鱼,秦鱼两手扯着腮帮子给她做了一个鬼脸。
......
秦鱼这次上街,换了一个方向,从西市的南门进入,隔着老远
就闻到了浓重的屎尿腥臊味。
今天他逛的是牲畜市场。
牲畜市场简直卖什么的都有,都是喘气的,鹅鸭牛羊兔,马鹿兕雉虎,光猪就有好几种。
有断奶一个来月的豚,一看就凶猛暴躁特地等着给母猪配种的豭(jia),养的油光水滑等着宰了吃肉的豕,以及,在野外捕捉到的彘。
他们都是猪,但在这里,只有放到锅里待煮的肉,才叫猪......
秦鱼:老祖宗真会搞,真是好有文化哦。
不管叫什么吧,在秦鱼眼中,只有肉多和肉少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