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栩年什么都听不见,眼前霎时陷入黑暗,随后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姜尚奇吓得大声哭喊:“姐姐!”
孟少渝第一个冲过来抱住了她,姜之衍也立刻走过来,焦灼地问:“栩栩怎么了?”
“没事,应该是这几天过度伤心加劳累导致的。”孟少渝抱着她,“我先带她回去。”
姜尚奇还在哭:“姐姐会不会有事啊?”
孟少渝回头看了他一眼,很肯定地说:“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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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栩年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床上,窗户半开,有风吹进来,湖水绿的蚊帐轻轻在眼前晃荡。
她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仿佛做了场梦刚醒来。
外面一片静谧,她缓过神,正要起床出去,这时门开了,孟少渝走了进来。
“醒了。”他手里端着个碗,“邵姨刚熬出来的山药小米粥,你吃点儿?”
姜栩年点点头。
孟少渝把碗递给她。
粥熬得很浓稠,闻起来很香,但入口的那一刻姜栩年却忽然有点想吐,她其实并不觉得饿,也没什么胃口,但由于一连几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腹中实在空空,只能勉强把一碗粥吃完了。
孟少渝一直坐在床边看着她。
等她吃完了才说:“这座房子以后邵姨会经常过来打理,我们待会就回京州。”
姜栩年微微一顿,然后点头:“好。”
孟少渝本来还担心她不答应,此刻听她这么说不由松了口气:“医生说你身体很虚弱,最起码要好好调养一个月,所以接下来什么都别想了,安心养身体。”
姜栩年还是说“好”。
回去的路上卢嵩开车,先把姜栩年送回别墅,然后再送孟少渝去公司。
“我感觉太太的情绪有点不对劲。”卢嵩说,“你不觉得她太过于平静了吗?”
孟少渝坐在后座,这几天他也几乎不眠不休,此刻正闭着眼小憩,闻言淡淡道:“那只是表面而已,我知道她心里难受,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给她点时间,总会过去的。”
卢嵩却摇头:“对于已经接受的人来说,走出伤痛只是时间的问题,但我怕她是压根就没接受,如果这样的话那情况就比较麻烦,你懂我意思吗?”
孟少渝睁开眼看了他一下。
卢嵩从后视镜里跟他对视:“这就相当于她编了一个骗局把自己关在里头了,因为拒绝接受所以看起来才风平浪静,她在里面是安全的,可骗局成不了真,自我麻痹也总会清醒,到那时候才是她真正崩溃的时刻。”
孟少渝听他说得似乎很严重,不由皱了皱眉:“那我该怎么做?”
卢嵩:“先看看再说吧,这段时间你注意点,多关心关心她,一定不要刺激她的情绪。”
孟少渝:“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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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栩年情绪爆发是在一个星期之后。
那天下着大雨,孟少渝特意提前下班回来,一进院子就看到她撑着伞在花圃那儿站着。
他走过去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桂花开了。”姜栩年示意他看前面,“好香。”
孟少渝还算有耐心:“这是你自己种的花,什么时候不能看?下这么大的雨,先进去吧。”
姜栩年置若罔闻:“奶奶最喜欢桂花。”
孟少渝一顿。
“我下午睡觉的时候梦见奶奶了。”姜栩年自顾自地继续说,“她给我做了桂花酒酿丸子,我还没来得及吃就醒了。”
孟少渝隐隐地有些担心,这是事情发生后她第一次主动提起奶奶,难道是要从自我麻痹中清醒了?
“现在雨下很大,我们……”
他话未说完,姜栩年忽然转身往院外走。
“你去哪儿?”他急忙上前拽住她。
姜栩年回过头,漆黑的眼睛略显空茫:“我去找奶奶。”
孟少渝终于确定她开始从自己编造的骗局走出来了,他觉得这是好兆头,与其一直沉浸在无休止的自我幻想里,倒不如趁早清醒。
于是他说:“奶奶已经不在了。”
姜栩年看着他,语气肯定:“她在。”
“她去世了。”孟少渝既耐心,又残忍地打破她的幻想,“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认清现实。”
姜栩年一瞬不瞬盯着他,她没说话,但握着伞柄的手开始控制不住发抖。
片刻后伞无力自手中脱落,大雨霎时兜头淋下,她像是感知不到,整个人呆呆地立在雨中。
“我知道你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我也很难接受,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勇敢去面对,一味的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奶奶肯定也希望你能过好自己的生活。”
姜栩年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双腿一软跪在了雨中。
“为什么……”她痛哭出声,眼泪混着雨水汹涌流下,迟来许久的,最害怕面对的绝望在这一刻铺天盖侵袭着她。
“为什么啊……”她捂着脸,哭得浑身颤抖,“奶奶不在了……她不在了……”
孟少渝鼻子一阵发酸,他蹲下来把她抱在怀里,像抱着一只被大雨淋湿,无家可归的小动物:“我在很早之前就经历了骤然离别,那时候我也跟你现在的心情一样,不明白为什么,等到后来长大了才知道,意外是无法预料的,越是对你重要的人,你越会在她离开后觉得痛苦,难以接受,而避免这种痛苦的唯一办法就是,不要把任何人看得太重要,否则最后痛苦的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