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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糊明月城_坠珠葡萄【完结+番外】(35)

  齐远醉意朦胧地望着曹敏,眼神不再像往日那样凶冷,反而嬉皮笑脸地跟她开玩笑:“敏敏啊,算哥哥我求你了,放过哥哥我吧?你知不知道你爸,老曹他一天天盯我盯得有多紧?给我布置那么多的泥胚作业,高矮胖瘦的花瓶轮番来,整死老子了,就差他妈的要给他拉出一个尿壶的胚子。他这是怕我闲下来,一不留神,就把他的宝贝闺女给祸害了!”

  曹敏沉着一张脸不说话,齐远没大没小,居然连老曹都叫上了,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误解了爸爸的苦心。

  曹汉青说过,苦难成就文学和艺术,富贵庙堂里多半无病呻吟。

  齐远虽然叛逆且桀骜难驯,但他同时又在绘画和手工方面很有天赋,且一点不畏惧吃苦。

  曹汉青是颇欣赏齐远的,因为他自己年轻时候,生活里只有苦、没有傲。他时常感叹自己的作品缺了点傲气,那种艺术家天生孤芳自赏、自成一格的傲,不屈不折,即使身处逆境也绝不低头服输的韧,他在少年齐远身上看见了,未尝不是一种功成名就后,为了弥补流失岁月里的遗憾所寻找的自我圆满。

  这些话,是曹汉青私下里对曹敏说的,他知道女儿情窦初开看上了齐远,但作为开明的家长,他并不一味反对女儿恋爱,而是以朋友的身份,和女儿一起分析齐远身上的闪光点。

  他不是在鼓励女儿去早恋,而是在教女儿寻找爱的路上,一定要辨清对方身上的品质是否值得自己去爱。

  爱值得爱的人,在慢慢时光里,才能互相成就。

  正因为父亲承认齐远身上的才气,他才对齐远格外用心栽培,可这份苦心却被齐远曲解,曹敏感到一阵失望,颇为父亲鸣冤不平。

  祝之繁拎来一壶晾好的醒酒汤,风卷残云般扫开酒桌上的酒杯,给众人倒起一碗碗醒酒甜汤。

  她看见曹敏对齐远无可奈何的样子,忍不住劝道:“他醉了,你别在这时候跟他讲道理,对牛弹琴。他这段时间确实累了,也很用功,你爸布置下来的作业他都拼命用心完成。小郭他们几个也说从来没见过齐远这么认真地做一件事,有时候他们半夜在他家楼下学狗叫喊他出去玩,喊了半天都没人应,结果转头看见齐远摸黑踩着自行车刚从山上回来。他们还笑话他呢,说他早些时候用这用功劲头去读书,没准今年雾城的高考状元得姓齐。”

  曹敏不知为何,听了祝之繁的话更加伤感了。

  她确实好像不是那么了解齐远,也总是在误解他,像刚刚她以为他说那些话很轻浮,代表他根本对陶瓷艺术不感兴趣,也不想用心学,而实际上,通过祝之繁了解到真相,齐远却又是另外一个样子。

  她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是好。

  祝之繁安慰性地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别气馁:“齐远这人啊,嘴巴硬得要命,心肠却很软很软。你们再多处一段时间,他肯定会把你当做更重要的朋友,慢慢来嘛。”

  他们男生都醉了,就剩两个女孩还清醒着,曹敏毕竟年轻气盛,便忍不住向祝之繁打听道:“那个姓曾的女孩,齐远是不是很喜欢她?”

  祝之繁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很轻声地回道:“也许吧,我也不是很清楚,齐远没跟我说太多,只说他们以前是同学,还做过一段时间的同桌。”

  然后她想起了什么,脸色略略惨白,突然苦笑一下。

  曾窈年这个女孩子是厉害的,齐远和江与舟两兄弟,似乎都跟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她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孩,手里攥着两个魅力很大的男生。江与舟看起来那么冷漠的一个人,似乎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出现,但他会单独出来和曾窈年一起在小餐馆吃饭。

  祝之繁有点体会到曹敏今天下午的心情了,现在她的心情也变得不是很好,甚至可以称得上糟糕。

  从小到大,她从没嫉妒过谁,对于长得好看又成绩优秀的女孩,多用欣赏的目光去对待,可在曾窈年身上,祝之繁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嫉妒的滋味。她觉得自己好邪恶,好阴暗,人家明明没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但她的心头,就是涌动着几分难以压制的嫉妒。

  她又在想,昨晚舟上那个温柔又亲近的江与舟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主动跟她说了好些话,眼睛会专注地盯在她脸上看。他们被周围黑暗的水系环绕,并排坐在船头,好像彼此的世界里只剩对方,他们是彼此生命中的唯一,互相成为了对方孤零零的依靠。但同时,他们又都有些腼腆害羞,视线偶然间碰撞在一起,就会不约而同地不自然避开。

  那种仅存于年轻少男少女之间,辛酸又小心翼翼的甜蜜,实在太过美好。彩云易散琉璃脆,世间好物不坚牢,正因为太过美好,以至于让人不得不怀疑,昨晚发生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曹敏不知她为何沉默下来,两人相看一眼,在彼此眼中,默契看出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受。

  祝之繁站在院子中央,惆怅地仰头望着天上的繁星,小镇乡下的星星真的好多啊,银河泼洒在这上空一样。

  然后她想,这个夜晚似乎不太美丽,但天上的星星那么多,一定预示着明天的晴朗。

  ***

  周日晚上,林雪再次动身去沪城做检查,这回因为她身上有孕,祝峰特地关了游戏厅陪她一起去沪城看病。

  祝之繁在雾城玩得还没尽兴,便不跟林雪一起回沪城,顺便往家里打了电话,请爸爸专门派司机老韩去沪城火车站接祝峰夫妻俩,并要好好安排他们在沪城的生活。

  好在林雪的那位远房表弟,已经从老家坐火车赶来雾城,所以祝之繁不至于落得自己一个人看家。

  白天的时候,祝之繁和林雪表弟一起看店;晚上的话,因为场子里人比较混杂,林雪怕自己不在祝之繁容易吃亏,便让她早早上楼在房间里待着。

  这个表弟是林雪父亲那边的,据说是林雪父亲姑姑的孙辈,祝之繁对这些七弯八绕的亲戚关系总是稀里糊涂,只是囫囵弄明白,自己该叫他表叔。

  这位“表叔”下学期升大三,严格来说只比祝之繁大了两岁,因为家里条件并不好,所以每个寒暑假都需要出去打工挣学费和生活费。

  祝之繁表面上客客气气叫他表叔,但背地里喜欢喊他螳螂。

  螳螂是祝之繁给他起的外号,因为她从没见过这么长手长脚的人,就跟螳螂一样。

  有时候,祝之繁暗暗观察“螳螂”,居然发现这厮的生理构造极其奇特,他的双手如果是自然垂放的状态,最长的那根手指,可以长过膝盖。

  祝之繁的外公,一位颇有侠气的老文青,特别喜欢看96年版的电视剧《三国演义》。小时候祝之繁去外公家过暑假,经常可以听到老式松下电视机在播放《三国演义》的主题曲,浑厚低沉的男音在唱:“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因为外公,祝之繁对《三国演义》里的人物如数家珍,里面的刘备就是双手过膝,据不靠谱的相学言论,奇人异象,双手过膝乃是帝王之相。

  祝之繁第一次在真实世界里看到有人双手过膝,却是满额汗颜,丁点不觉得长相羸弱,气质甚至略微猥琐的“螳螂”,将来会登顶王位,主宰中华大帝国。甚至地界范围缩小一点,以螳螂的长相和谈吐,去参加村支书竞选,祝之繁都觉得,恐怕选举结果也会够呛。

  看得出来,在林雪和祝峰面前,螳螂想极力塑造一个老实可靠的小辈形象。

  他初来乍到林雪家,在一旁察言观色,看出来林雪待祝之繁极为客气尊重,便也有些刻意谄媚讨好祝之繁,时不时向她套近乎。

  祝之繁觉得大可不必这样,都是林雪请来的客人,他们之间没必要构造出一种无形的阶级参差,于是她对螳螂过于热情的示好,显得不是十分感冒,很多时候还会特地避嫌,尽量远着螳螂,这样大家都轻松自在。

  对于和陌生男子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祝之繁其实是有点惧怕的,所以林雪和祝峰走后,她每晚都牢牢把房间和阳台的锁紧紧关好,并且反复确认过,才安心阖眼睡觉。

  不过好在齐远有时从工作室下班,时间尚早的话,便会特地骑车路过台球馆,顺道来看一看祝之繁,找她打两局台球,又或者吆喝上小郭他们一起去游戏厅或者舞厅玩。

  曹敏几次晚上给祝之繁打电话,听见她那边嘈杂的背景音,且她玩得疯,根本无心与自己煲电话粥,偶尔还能听见齐远和小郭他们玩得起兴的叫喊声,便有些摸透他们一群人的套路,遂自作主张先截胡了齐远的自行车后座,死皮赖脸要跟着齐远一起下班,下山来和他们一伙人共同享受人间繁华。

  齐远是男生,自然知道二十岁上下的男生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有一次载着曹敏下班来找祝之繁,看见她姿势妖娆地俯身贴在台球桌上推杆,腰肢纤细不堪一握,如玉长腿笔直光滑,正和店里的客人玩得起劲。而她身后的螳螂,目光躲闪,时不时目光往祝之繁的短裤底下轻扫,齐远顿时皱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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