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与舟的目光在蛋糕上流连了一会,眼睛不禁越过曹敏向祝之繁望去,似乎是在疑问:今天是你生日?
小郭听了这一茬,白目地惊讶道:“这么巧?今天还是繁姐的生日。”
齐远愣了一下,然后抽了下自己,骂道:“瞅我这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祝之繁不知缘何,分明感受到江与舟的目光一寸寸在自己的脸上冷了下去,却探不出任何缘由。
也许是她的错觉,也许今晚的江与舟根本也没因为她的出现而掀起过任何波澜,他推开包厢门那一刹的讶异和惊艳,或许只是她多想了,总之江与舟今晚停留在她脸上的目光不再被她轻易捕捉到。
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曹敏跟了出来,两人站在盥洗台前,祝之繁吐槽道:“一块冰雕似的,跟个背景板有什么区别,我还不如直接打印个人形KT板立在那儿给你们助兴。”
知道她说的是谁,曹敏笑得眉眼弯弯,“不是你说今晚就算五花大绑人也要给你绑来?”
祝之繁朝镜中的自己弹洒着手上的水珠,倒影中的那女孩俨如尤物明艳不可名状,有着凡人只看一眼就难以拒绝的心动。
应盛给她打了通电话,祝之繁一边对镜补口红,一边笑靥如花地催促他道:“你下高速了?对,要继续往山上开,留给你的时间只剩半小时了,迟了你自己看着办。”
一旁的曹敏目瞪口呆,心中直呼好家伙好家伙!电话那头的男孩又是谁?光是听声音就能令人想入非非,应该是一位气质俊朗的阳光帅哥。
今晚的山庄热闹了,这是要来一出大型修罗场啊?
祝之繁刚撂了电话,曹敏就急不可耐地追问男孩身份,祝之繁垂眸在她鬓边私语片刻,曹敏彻底连连击掌称绝,心头一阵盖过一阵地惊颤,忍不住五体投地捂嘴惊呼:“之繁姐,你怎么想得出来的啊?!”
祝之繁慢条斯理补妆完毕,自信满满地扬起下颌,利落将口红丢进化妆包里,抬手勾住曹敏的香肩,心头畅快无比地说:“走,唱歌去!”
重回包厢,祝之繁打开门的时候惊了一下,江与舟居然刚从高脚凳上下来,而音响里播奏着一首歌曲尾的旋律,显然他刚刚趁着她不在上去唱了一首。
眼睛不自觉往他身上看,有点好奇他唱歌会是什么样子。
齐远小郭他们摇骰子玩得如痴如醉,一问三不知,祝之繁恨脑地用高跟鞋踩了一脚小郭,抱怨道:“怎么连他唱什么歌都不知道?”
小郭哎哟哎哟叫着:“天地良心,我难道还把姓江的拴在裤腰带上看着啊?不过嘛……唱得还是很好听的。”
祝之繁朝前排的高凳坐了上去,单脚点着凳子底座的横杠,珍珠白的绸缎裙摆像华美流光的尾巴般铺散在地板上,因为之前喝了点酒,脸颊微微酡红。
一边慵懒散漫地在高凳上晃着长腿,一边用手机连上影音室的蓝牙,那首歌是她在心痛至极的夜里,戴着耳机一遍遍边流泪边听的,光是前奏响起,都足以让她毙命。
可当着众人的面,剥开她那颗伤痕累累滚烫的心,她却只是浅浅笑了一下,露出两颗天真灿烂的小虎牙。
耳垂上的长流苏钻石耳环随之晃漾,音乐响起,包厢里的灯光也开始变幻,五光华彩随着她耳边的钻石反射光芒,她像一颗暗夜里凝蓄了世上所有华彩的水晶,天地万物都为她黯然失色。
齐远手中的骰子渐渐停下摇晃,小郭咽了一下口水,曹敏笑得目光充满欣赏与崇拜,而那个人,安静坐在沙发的角落里,目光似乎也朝这边看来。
祝之繁闭上眼开始吟唱,想象自己不再是那个为了患得患失爱情在深夜自卑流泪的女孩。今夜的她,盛装出席,像一个手握银弯刀的美丽少女,凭着一腔孤勇,要去广阔的大漠,要去最远的边疆,纵马狂奔,驰骋飞扬,去做自己生命里最至高无上的英雄。
有时候她会想,一个女孩要有多深刻的美丽,才能让一个人自年少起就念念不忘。譬如郝红萍之于曹汉青,即使嫁了人,亡了夫,又嫁了人,曹汉青依旧衷情于年少时的心头一剜血。
她不知道今夜的自己有多美丽,但她知道,这样耀眼自信的自己,今晚过后,必定会成为江与舟生命里注定无法轻易抹去的存在。
祝之繁摘下话筒,款款走向那个偏隅一角的安静少年,唱到最心痛难抑的那句“我明白要你爱是荒谬的要求,我明白有些默契我必须要遵守”,整个人忘乎所以地难过。
但她捏紧了掌心,告诉自己要豁出去勇敢一次,说好了要做自己的英雄,所以不许哭,不许投降做一个被爱抛弃的可怜虫,于是挽起鬓边垂落的发,走到他面前,唇角微微上扬,媚眼如丝,不畏惧与他深沉凝肃的眼眸交锋痴缠。
“Nice to meet you
I'm very happy that I've met you in my life”
她看见他的眼睛里盛满了自己,今晚的星光都不敌她的美丽。
整首歌的最后一句是“Goodbye”,祝之繁是那么孤注一掷地靠近,又那么绝望而又自信地拂袖离去,只留给江与舟一个利落转身的背影。
Goodbye江与舟,如果我今夜所有的智慧和美丽都无法赢得你的一次回眸,那么就Goodbye。努力过,不后悔,天不怕地不怕的祝之繁,要大步向前走,继续做那个自信勇敢的女孩,让过去都过去,让未来到来。
“祝之繁,天生歌姬吧你!”齐远夸张叫绝。
祝之繁把话筒安回三脚架去,微笑淡然地坐回沙发上去。
她没有再看江与舟的反应,而是接起已经震动好久的手机,脸上露出迷人又娇憨的笑容,“你到啦?跟门卫打声招呼,车直接开进来就好,路上有指示牌,一直开到工作室那边的空地,那里能停车。”
曹敏问道:“人到了?”
众人面面厮觑,谁啊?
曹敏一脸窃笑:“好像姓应?之繁姐的大学同学,来给她过生日。”
齐远眼睛上下打量祝之繁:“男的女的?”
曹敏替她回答:“男的!哪个女同学会大半夜带着一大束玫瑰给‘同学’过生日啊?”
江与舟的脸色转而灰败,那表情令祝之繁感到既有趣又暗爽,谁说小迷糊祝之繁不能成为大天才江与舟心头的一个永恒?
祝之繁起身去工作室前的停车场接应盛,曹敏则慢悠悠地哄着大家玩骰子喝酒。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足有半小时不见祝之繁领着人回来,江与舟的眉头一锁再锁,脑中全是她今夜身着吊带长裙的惹火身材。她惯来天真无邪,跟玩得好的一些朋友也根本没有什么男女之防,行事莽撞又不按常理出牌,夜渐深了,她难道不知道穿成那副样子,会有多勾起男人的欲念与贪婪么?
转眸睇着包厢内,平日的狐朋狗友嘻嘻哈哈玩骰子玩得不亦乐乎,似乎压根不担忧祝之繁的人身安全。
曹敏手上奋力摇着骰子,眼睛却很狡黠地频频偷看江与舟,将他脸上的焦躁与不奈尽收眼底,谨遵祝之繁的教诲,先按兵不动。
齐远啤酒喝多了,终于推掉一把局,先出去上厕所。
待到他嘴里叼着根烟回到包厢,环顾了一下人头,才后知后觉地问:“祝之繁怎么到现在都没回来,不是说去接人?”
曹敏故作猛然想起,一本正经道:“啊,忘了呢,之繁姐说今晚工作室借她一下,好像说要跟同学捏泥人来着。”
齐远瞠目:“捏个锤子泥人?她一双金尊玉贵的手什么时候沾过泥巴了?”
曹敏无辜地睁着大眼睛,“那肯定是不一般的捏泥人嘛……有裸模的……”
眼睛似看非看扫向江与舟那边,果然看见一个脸黑幽戾的面孔,不禁玩味地扬起唇角。
到曹敏面前齐远就把烟给掐灭了,递给她一个“你可别跟祝之繁学坏”的眼神,粗暴揉了揉她的头,吞云吐雾道:“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现在大学生都玩得这么开?”
曹敏笑笑不说话。
工作室里的祝之繁确实在玩泥巴,不过正主还没出场,她兴致缺缺,应盛脱得全身只剩个裤衩任她选角度和造型。
应盛被晾在空气里好半会,腿上还被叮了几口蚊子包,苦不堪言地对祝之繁说:“大小姐,够折磨人的,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放首歌来助助兴吧。”
祝之繁问他想听什么。
应盛把手机丢给她,嫌弃地说:“你歌单里都什么失恋神曲?听得人都世界末日了,放我手机里的。”
祝之繁真不是有意划开他手机里某个未关闭的浏览器,而那个页面正停留在应大公子浏览某有色网站上面,爱情动作视频都没退出呢,祝之繁扫了他一眼,啧啧两声,露出小恶魔的笑容,点击了一下继续播放,应盛的手机听筒立即放出了某种男女暧昧喘息冲撞的声音。
祝之繁饶有兴味地拿某片主人公的身材与应盛对比,像个小学究一样频频给出健身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