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香丸......
配比精湛,其中还掺了特制的茉莉香,可见制香人心思灵巧,手法娴熟。
难道戚贵妃果真如传说中那样擅香道,并且以此虏获圣心?
可是......
戚贵妃有孕,为何殿中绕着淡淡的藿香与丁香?这两种香分明不利胎儿,若是长久嗅闻或是服用,恐怕会滑胎......
究竟是她不知道还是有意为之。
林笙笙忽然想起前世——
后来某天戚贵妃忽然昏厥,呼吸困难,最终滑胎,太医从珊瑚中查出大量毒香。
而这珊瑚,便是太子进献给贵妃的生辰礼。
快到忠华门了,林笙笙慢下脚步,侧首同一旁宫女搭话,“贵妃娘娘宠冠六宫,就连随手赏的香丸都是用紫金匣子盛着,你们平日里在宫中为娘娘效力,想必赏赐颇丰。”
宫女有些自豪,“贵妃娘娘平日里得圣上恩赏最多,待我们自然是极好的。”
林笙笙道:“我见戚内官很得娘娘喜欢,想必她的赏赐是最多的吧。”
宫女瘪瘪嘴,面露不屑,“戚内官?她不过是个......”
还未说完,宫女立刻一顿,面上又挂了随和的笑容,抬手道:“林姑娘,请吧。”
林笙笙心中了然,垂首笑了笑,不再多说。
无论如何,戚贵妃这一胎保不住另有隐情。这一世她绝不会让这罪名再次落到哥哥头上!
方走到忠华门下,忽然雷声滚滚,大雨倾盆而下。
林笙笙躲在檐脚,佩兰撑伞从门外赶了过来,“姑娘!”
小宫女笑笑道:“林姑娘稍等片刻,奴婢去命人套车来。”
佩兰冲林笙笙摇摇头,并未多说。
林笙笙会意,“不必麻烦,府中已有马车来接。”
小宫女往宫门外探头,只见一辆乌木马车停在一旁,洒蓝色车帘被风吹动,露出一角男人的肩膀。
竟是谢大人亲自来接?
谁没听说过林姑娘仰慕谢公子的事?早些时候还传闻林姑娘嫁入谢府后并不得待见,可如今看来,再矜贵的公子也架不住林姑娘这朵倾国倾城的娇花倒追啊。
“林姑娘与谢公子夫妻恩爱,实在让人羡慕。”小宫女奉承道。
......林笙笙打着哈哈敷衍,“还行。”
等小宫女走远了,林笙笙才钻到佩兰伞下往外走,“可是白蔻来接我了?”
佩兰摇头,“是闻将军。”
“闻令舟?!”
-
谢辞昼坐在车中,远远看着转角那边雨幕中停在忠华门前的那辆马车。
乌木嵌金,是闻家的马车。
他眸色暗了暗,遥遥望去,恰见忠华门走出两个人。
天水碧的伞遮住两人的上半身,但是谢辞昼还是能从樱草色纷飞的裙摆看出,左边那个是林笙笙。
林笙笙走到马车前,闻令舟撑伞亲自下车,先将一只小巧的手炉放在她怀中,然后扶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冲破雨幕扬长而去,水花飞溅。
谢辞昼放下车帘,看了看放在一旁的手炉,鎏金雕刻的花纹被绣了鸳鸯的缎子裹住——
听棠梨居的丫鬟说,那是林笙笙待嫁时绣的。
他收回目光。
“回府。”
第15章 冷月 她的竹马
骤雨初歇,谢府书房轩窗前的白兰被打的得七零八落。
元青指挥着花匠忙活了一阵子,站在廊下歇息时,元鸩走上前挠着头问:“今日这是怎么了?难道密报也不准进去禀报么?”
平日里若有急情,元鸩不打招呼翻窗而入都使得。
元青悄声道:“你若嫌命长,大可直接进去。”
元鸩换了一只手挠头,算了算这消息重要还是自己的小命重要,叹了口气离开。
“元青。”书房内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元青缩着头走了进去。
“把香灭了。”
元青依言照做,然后垂首大气不敢出,站在一旁等谢辞昼吩咐。
而谢辞昼只是端坐在书案前,手里翻着些信笺,不曾抬头,也不再说话。
谢辞昼重新扫过被林笙笙扔掉的那些信笺,密密麻麻梅花小楷,真真切切柔情蜜意。
翻看久了,指尖还会留下若有若无的清冽梅香,与他从前闻到的一样。
只是这个香味,他已经很久没闻到过了。
“府中采买是否换了人?”
“未曾。”元青答。
“书房的香丸近来变了。”
元青回想片刻,纳闷道:“这香丸一直是少夫人亲手调配,再交给二姑娘,由她交到书房来。从未变过。”
谢辞昼眉头微蹙,“她为何不直接送来?”
元青道:“您刚成婚时,曾吩咐过不许少夫人来书房走动。”
书房内静了片刻。
最近书房的香变得柔和甜润,同他在别处闻到的雪中春信一样,毫无清冽之感。
所以,从前数年,他书房中所用香丸都是林笙笙一手调配暗中送来,所以才会有独特的冷香。
时间太久,以至于谢辞昼都快忘了,雪中春信本该是花香柔润。
“将剩下的香丸都扔了。”
元青一愣,“这......那属下亲自去买些。”
谢辞昼摇头,“不必。”
除了林笙笙,又有谁能如此熟悉他的喜恶,又有谁能精准调配出从前香气?
最近她不再调香,而是随手买些交给枕欢,是不是太忙了?
忙于和闻令舟谈情说爱。
再看手中信笺,谢辞昼沉了脸。
这些书信,妻子是否也给闻令舟写过?
或者说......
正在写。
漫漫春夜,提笔诉相思。
“元鸩。”
元鸩迈进门的时候觑了觑谢辞昼的脸色,脊背一凉。
“去查少夫人婚前同闻令舟的关系。”
元鸩顿了顿道:“属下一个时辰前正要禀报。”
“闻家根基在北地,与少夫人的母家巍北陈氏是世交。听闻从前在北地时,少夫人与闻将军青梅竹马,后来林相高升,举家搬到京城,而闻将军远征西南,二人才分开。”
“再后来......”元鸩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不敢再说下去。
谢辞昼冷笑,再后来闻令舟升到云京,二人死灰复燃。
“一个时辰前为何不报?”
元鸩苦着脸与元青面面相觑,“这......”
“罚一个月例银。”
-
暮色四合,林笙笙在灯下合上小册子,揉了揉眼睛。
即将入夏,天气炎热,云京女子更爱配些香包,有驱虫、香体、醒神之效。
所以这些日子林笙笙得了空便跑到宝香楼,同朱玉探讨入夏后要卖的香包,还有制作香包需要购置的原料。
若只筹备香包,并不是难事,然林笙笙还有些别的想法——
入夏后姑娘们衣衫单薄,纱裙、罩衣等露肤多,所以会佩戴金银玉等首饰装点。
若是能将手镯、发钗、珠串甚至耳坠与香料结合,组合售卖,其中利润要比香包翻一倍不止。
“白蔻,将这册子拿去送到万金楼,请虞掌柜过目。”
册子中尽是林笙笙画的首饰样式,打算与云京最大的首饰铺子万金楼合作。
白蔻转身要走,又被林笙笙叫住:“这个一并带走,替我交给朱掌柜。”
只见一匣子钱沉甸甸的,白蔻不解:“姑娘,先前不是给过她钱了么?”
林笙笙回想朱玉身上的痕迹,摇头:“不够。”
白蔻欲言又止,终是忍不过,“朱掌柜自己心甘情愿受挫磨,咱们能管得了一时也管不了一世,搭上这么多银钱最后还不是进了赌鬼的口袋里?姑娘,咱们别管她了。”
林笙笙道:“别钻牛角尖,我本也没指望她一下子想开,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够,我说再多,总比不上她彻底痛一回。”
她垂眸:“这痛若是现在来……还不是时候。这些钱先保她们母女平安一阵,值了。”
将这些事都吩咐好,林笙笙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推门出去散步。
佩兰跟在她身侧打着灯笼。
主仆二人走到棠梨居东南角的厢房时停住了脚步。
佩兰看着在厢房忙忙碌碌的丫鬟们,担忧问道:“姑娘,当真要将这处拾掇出来,留着今后给周姑娘住么?”
林笙笙点头,前世因为香云楼暗中害周姑娘毁了容貌,再加上在吴大人家喜宴上有些误会,所以最后周姑娘没能顺利入谢府。
如今她顺其自然,不干扰此事,估计过不了多久,周琼便会入府为谢辞昼做妾了。
摇着扇,打量一圈,林笙笙颇为满意。
林笙笙道:“周氏将来入府是妾室,不论得宠与否,在生下孩子前都只能住在西南角的旧院子里,那里夏日不通风,冬日无暖阳的,她定会吃些苦头。”
“左右这棠梨居这么大,我匀出这处给她住,一是离我的住处远,她打搅不到我,二是这处通风采光都很好,她前一阵子病了一场,该住的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