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亮着的白炽灯照物有形，一道黑影在他余光里晃动。
待秦曜转过头来看，楼梯上方的拐角处早已不见人影，好像刚才的黑影只是他的错觉。
宿舍里的吕萌萌摇头晃脑，仿佛对话那人近在眼前：“不麻烦不麻烦。”
秦曜回神，又问：“她最近乖吗？有跟别的男生交往吗？”
吕萌萌冲梁涵挤眉弄眼，对电话那头交代：“她可太乖了，今天晚上还有男生想约她出去吃烧烤，她都不肯去，我们正疑惑着呢，原来早就名花有主，瞒得我们好苦啊。”
梁涵感到深深的无力感，咬了一口淀粉肠泄愤。
电话那头忽然说道：“她不能吃烧烤，上次吃过一次就得了肠胃炎，地址一会让她发我一下，我给她点个干净点的外卖，顺便请你们喝奶茶，感谢你们这些天对她的照顾。”
梁涵动作滞了一下，他怎么扮演得这么像，连这些请舍友吃饭的细节都考虑到了，他是不是瞒着她偷偷去报班了？
烤肠被人抢走，她幽怨地看向动作迅速的二人，一群有异性没人性的东西！
吕萌萌心花怒放，压抑住尖叫声，佯装镇定地婉拒了一下：“我们，三个人，可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啊。”
乔平附和道：“你放心，我们以后一定帮你看着她，不叫别的男生靠近她。”
刘思语赶紧跟上：“帅哥怎么称呼呀，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
秦曜：“她怎么备注我的？”
三人看着捂脸的梁涵，异口同声娇笑着道：“秦特娇~”
梁涵：我想一头撞死在豆腐上！
秦曜似乎对这个称呼不怎么意外，匆匆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并未交代自己的身份，只说让她们问梁涵。
吕萌萌把手机递回去给梁涵：“声音这么好听，肯定是个帅哥，他到底是谁，还不速速交代？”
梁涵抢过手机，转身躲进床里，将自己裹成了蚕蛹：“你不知道，上帝给人开窗是因为关门了吗？他声音好听，但他长得巨丑。秦特娇就是他的名字，他不是我们学校的，是七中的。”
她们马上凑过来，还想继续追问，梁涵只用了一句就绝杀：“再问，没奶茶喝。”
她们讪讪退回去，不过仍是对他很好奇，开始套话。
梁涵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编故事，然后在手机里下单给这几个祖宗点奶茶捂嘴。
秦曜这个时候来消息了。
【秦曜】：「转账」
【梁涵】：别以为转钱给我，我就原谅你，让你胡说八道，我以后怎么混！
【秦曜】：你不是在玩大冒险吗，玩不起？
梁涵这才想起自己找他帮忙的说辞。
从前都是她帮他挡桃花，现在他大义凛然帮了她一回。
不对，她让他帮了吗！？他就自爆卡车！
梁涵一时无语凝噎，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她怎么感觉自己被他做局了。
以前他就借哥哥的名义对她诸多管辖，现在发现哥哥的名义不好用了，干脆占了男朋友这个位置，断她的后路，斩她桃花，真是太可恶了！
【秦曜】：自己点吃的，不许吃不干净的东西
【梁涵】：怎么不顺便帮我点？
【秦曜】：我又不是你男朋友
【秦曜】：擦汗.jpg
梁涵冷笑一声，冷脸点了接收。
两百，还算有点良心。
这是她的精神损失费，他该赔！
第21章 假期
冬训结束后，属于梁涵的假期总算到来。
她在家躺了没几天，马上就跟着爸妈回姥姥家过年，而秦曜则跟父母去了三亚度假。
一个回农村杀鸡，一个去三亚享受马杀鸡。
两个人在视频里完全是不一样的画风。
梁涵穿着棉睡衣，素面朝天，跟表弟表妹们坐在村口嗑瓜子听大爷大妈们唠嗑。
她的背景后面是碧蓝的天，枯黄的树，两个弟弟妹妹们跟她一起挤在镜头前面跟秦曜打招呼。
秦曜穿着短袖短裤人字拖，戴着墨镜和耳机出现在沙滩上，他背后是高大的椰子树和林荫大道。
一群外国人在镜头后面路过，忽然有人上前问路。
屏幕里只剩下蓝天白云，镜头晃动，忽然出现了一只倒立的金毛，金毛吐着舌头，脑袋一歪，跟画面里的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麦克风还在收音，秦曜在和外国人交流。
他的英语口语十分流畅，几乎听不出中国人的口音，更偏向美式口音，旁边的表弟表妹听不懂，找她翻译。
梁涵严阵以待，听了一会，跟弟弟妹妹们翻译：“他们在问他身上这件花衬衫多少钱，秦曜说，衬衫的价格为九磅十五便士。”
俩小屁孩才上小学，英语只会abcd，当下就露出一副崇拜的表情来。
梁涵心想，还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好糊弄，于是笑着摸了摸他俩脑袋，说：“小意思，不足挂齿~以后好好学习，也可以像姐姐这样听说英语毫不费力。”
手机画面忽然一转，秦曜的脸就出现在屏幕前面，俩外国人笑着跟她招呼：“oh hey，it' s that your girlfriend? so adorable。”
秦曜冲她挑了挑眉，挑衅那般说道：“不说点什么吗。毫不费力的英语天才？”
梁涵面上笑嘻嘻地挥手打招呼say hi，结果支吾了半天也没想到别的开场白，就跟大部分学生一样，书面表达可以做得很好，可口语却是弱项。
她干脆拉过两个弟弟妹妹来充数，幸好他俩一点儿都不怯场，哪怕只会说hello，byebye，两个单词，也可以很热情地跟外国友人打招呼。
梁涵趁机让出C位，躲过一劫。
屏幕后的秦曜早有预料，他扯唇一笑，跟这几个外国人解释说：“she's too shy。”
梁涵这时候不敢反驳自己听懂了，等他们叽里咕噜又说了几句告别离开后，才开始谴责他刚才的所作所为。
“别以为我听不懂你在背后蛐蛐我！”
秦曜继续往海边走：“高考虽然不考口语，但要考听力，一分干掉多少人你自己算一算。”
梁涵狡辩道：“我会讲，就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跟人用英语交流而已！而且他们语速那么快，还讲那么多生词，跟英语听力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好不好，不是谁都跟你一样能看生肉的！”
一旁的表弟摇着梁涵的手臂问她：“哥哥他为什么要看生肉啊？肉有什么好看的？”
梁涵：“生肉是不带字幕的美剧。”
表妹又问：“字幕是什么？美剧又是什么？”
梁涵解释了一个问题，但又会因为解释而带来新的问题，她一个头有两个大，不解释不行，会被他们扯着手臂晃来晃去追问。
又和秦曜东拉西扯聊了一会，表哥到村口喊他们回家吃饭，她才和秦曜匆匆道别，挂了电话。
*
到了晚上，一家人齐齐整整吃了一顿年夜饭，电视机里播放着春晚，大人们坐在一边搓麻将，织毛衣，闲聊家常，小孩子则围坐在一起联机打游戏。
即将零点，春晚开始了倒计时。
零点一到，村落里争先恐后响起了炮仗和烟花的声音。
孩子们都跑出去放烟花，梁涵站在院子里给亲近的朋友同学发新年祝福。
轮到秦曜的时候，她一改中文，换成了英文。
【梁涵】：Happy Chinese New Year！I decide to speak English with you in future， in order to practice my English，I hope you can do the same thing as I do
【秦曜】：「语音15's」
梁涵点开来听，可是外面的炮竹声实在太吵闹了，点开扬声器后放到耳边听也只能听到很小的声音。
他好像说了一串英文。
这个时候，表姐递给她烟花，梁涵只能把手机揣回兜里，跟他们一起放烟花庆贺新年。
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梁涵终于可以回屋睡觉。
她在姥姥家没有自己房间，每次回来都得跟表姐挤一个被窝。
关上门，世界归于寂静。
表姐已经累得眼皮都睁不开了，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喊她赶紧睡觉。
床头给她留了一盏橘黄色的台灯，梁涵拿过耳机，钻进被窝里。
熄灯后，躲进被子底下戴上耳机，点开他的语音。
秦曜说，他很高兴她有这样的打算，但他十分怀疑她能否坚持，并且希望她用发语音的形式来练习，而非文字。
听第一遍的时候，梁涵压根没注意到他在说些什么，心里只在想一件事，原来让耳朵怀孕这件事，是真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深夜的缘故，他讲话的腔调尤为放松慵懒。
自打他度过变声期，就成为了行走的低音炮，他的声线很有磁性，加上他的英文咬字十分特别，单词与单词之间的连读过渡得非常丝滑。
手机收音的时候把他的气音，和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都收录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