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次回家，看见家里黑漆漆的，安静得不像话，心里就忍不住思念起女儿来。
梁涵知道她上晚班，晚上总会给她在玄关留一盏灯，到了周末，梁涵会陪她去菜市场买菜，回来淘米择菜，再去喊秦曜过来吃饭，之后就钻进房间里学习或者打游戏。
房门开着，宁慈听到他俩总是拌嘴吵架，觉得家里总是热热闹闹的。
现在两个孩子都不在，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空巢老人，这还没退休呢。
好在她还有一个同病相怜的姐妹在。
杨岚在的时候，她就去串门，聊聊孩子，聊聊生活，打发一下时间。
杨岚跟她一样，出差路过陵市就会专程去一趟南大看看儿子。
听她说，秦曜又长高了，学校里的同学们都说他不去打职业篮球都浪费这么好的天赋。
跟她同行的员工也调侃，长得高好找对象，现在的男生都喜欢找有身高差的女朋友。
宁慈听完，心里却忧愁起梁涵的身高来。
她在女生当中太高了，将来找对象只能往高了找。
但高个子男生不都喜欢矮个子女生吗？这不成死循环了？
宁慈特意去到她训练的地方看了看，练田径的男生个头都不高，要么和梁涵差不多高，要么比梁涵矮，只有练跳高跳远的男生，身高才般配。
梁涵不知道宁慈心里在想什么，但是看见她一直盯着那些体育生看，顿时警铃大作，不会是抓她有没有早恋的吧。
就在这个时候，一群跟梁涵玩得很好的男生们集体从跑道路过看台，纷纷跟梁涵的妈妈打招呼，宁慈露出友好的微笑跟这几个男生聊起天来。
梁涵觉得有种见家长的窘迫感，露出了痛苦面具，躲在宁慈背后做了个抹脖的动作警告他们不许乱讲她坏话。
在一群人的嬉笑打闹过后，李弘业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找她，喊她过去搬垫子训练。
李弘业看见梁涵身边的中年妇女，马上意识到是梁涵的母亲，赶忙跟她打招呼。
宁慈见她准备要训练，也打算回家了，等李弘业走后，宁慈才对梁涵说：“这个男生看着有点儿眼熟。”
梁涵双手插兜，踢着路面的杂草，说：“像秦曜是吧。”
“诶，对对，不仅长得有几分相似，这温文儒雅讲礼貌的性格也像，跟刚才那些皮猴不一样。”宁慈看了眼远处那群打闹的男生，两相比较下，还是更喜欢这种谦和的男生。
梁涵鄙夷：“才不像呢。”
通过这段时间跟李弘业的接触，她越发察觉他们根本是两种人。
李弘业内敛腼腆，待人温和有礼，底色中会透出一股温柔来，而且他还富有同情心，路上看见捡纸皮的老婆婆推车上坡，都会主动上去帮忙。
谁有些什么困难，他也会毫不吝地帮助，对每一个人都很友善。
梁涵还了解到，李弘业出身农村，父母在他小时候被村头路过的泥头车撞死，他成了孤儿，他的舅舅在一个有钱人家里做司机，后来干脆接他到城里念书。
因为寄人篱下的缘故，他很懂事，参加各种省市的体育比赛拿奖金，只是想减轻舅舅的压力，或者是希望不依赖别人，靠自己养活自己，挺有自尊心的一个人。
而秦曜只有对外展现出来的礼貌谦逊和李弘业相似，内核简直差得十万八千里。
秦曜一点儿都不温柔，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别人，总喜欢冷脸装深沉，偏偏学校里的女生都喜欢这种高岭之花人设。
他霸道强势，最爱管她的闲事，看见她跟哪个男生走得近，就早恋警告。
秦曜的小性子还很拽，自恋又臭屁，说他两句坏话他就会变成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防御值老高了。
钢铁一般的意志，不管她怎么撒娇哄人，他都可以无动于衷，跟她把冷战战线拉长，就是一个闷骚臭直男。
远在千里之外的闷骚臭直男忽然打了个喷嚏。
坐在他旁边的姜瑜给他递了个张纸巾：“最近天气忽冷忽热，很多人都感冒了。”
第24章 交集
秦曜接过并道谢，姜瑜说了句不客气就低头继续与竞赛题抗争。
不多会，下课铃响，教室里的学生伸了个懒腰，或是出去放风，或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
南大物竞培训教室是一个能容纳上百人的多媒体教室，并没有固定座位，只有早到的人可以选到心仪的位置，就跟大学上课一样。
想要参加国际赛事，必须在五十人的集训名单中排名前十三，能进国集的竞赛生都是各省数一数二的天才，想要出线进入最后的参赛名单，难度可想而知。
秦曜每天的生活就是吃饭睡觉刷题运动，眼睛一睁就是做题，眼睛一闭脑子里想的还是题目。
日子周而复始，枯燥程度可能比梁涵的体育集训更甚。
体育生是体力上的疲惫，那竞赛生则是脑力和体力的双重疲惫。
好在苦难终将会迎来曙光，随着最终成绩出炉，基本敲定了去参加国际赛事的人选。
这些出类拔萃的精英们，接下来要全力备战，模拟国际竞赛考试进行实战演练。
班里女生不多，仅有个位数，这十三个名额中，女生有两个，其余都是男生。
姜瑜有些遗憾地看着名单上的名字。
没有她，但有秦曜。
姜瑜在南大的培训日子也到了尽头，她和其他人一样，收拾好东西，准备坐高铁回菀市。
临行这天，秦曜出现在她宿舍楼下为她送行。
姜瑜看着帮她拖行李的男生，很是感激他这段时间的照顾：“学弟可要努力为我们学校争光，为国家争光。”
秦曜很郑重地点了点头应答。
两人都不是特别擅长交谈的人，因此一路无话，赶往校园门口。
姜瑜是一个社恐，对她来说，融入集体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幸好秦曜一直在照顾她。
尽管她后来从他口中得知他也受了夏勋嘱托，她依然很感激他。
这是姜瑜第一次入选国集，当她知道和秦曜一起参加培训的时候，她其实很紧张也很担忧，因为她跟秦曜这个高一的学弟一点儿都不熟。
早在各种训练营里，她就见过秦曜，对他的初印象就是一个很高冷的男生。
长得好看，学习成绩牛逼，像个亮闪闪的发光体，待人接物都没有什么问题，但她仍然觉得秦曜这个人没什么温度，他的情绪稳定得可怕。
普通人解出一道别人解不出来的难题会欢欣雀跃，转头跟身边人暗戳戳地显摆一下，他却不会，只会像个无情的做题机器，试卷默不作声翻到下一页。
被邀请去黑板讲题，他书写干净流畅，答题有条不紊，刁钻的思考角度，显然高了很多人一个层级，每次讲完都会收获底下的称赞与掌声，他表情依旧淡淡的，不骄不躁，有质疑声的时候，也反击得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别人来向他求教，有人是虚心请教，有人是用糖衣炮弹吹捧他，更有甚者钻牛尖跟他抬杠，影响他做题的心情，他从来都不放在心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也不会跟人争论对错，问就是你对，但他坚持自己的思路。
这样优秀的少年，身边肯定会有许多追求者。
姜瑜在学校里就听过她们对秦曜的讨论，天之骄子，高岭之花这些头衔疯狂往他脑袋上套。
她也见识过这些女生追求秦曜的热烈，但秦曜跟块顽石一样，任何人也休想撩拨动他。
洁身自好，是名副其实的高岭之花。
就是这样一个跟她毫无交集的人，忽然因为一同进入国集而产生了交集。
不，在此之前，其实他们还有一个交集。
就是那个叫梁涵的女生。
梁涵是个自来熟，好似能看穿她的社交焦虑，总能为她化解许多尴尬的场面。
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她前所未有的放松。
她常常惋惜为什么梁涵不是高二的，为什么不是跟她一个班，为什么不是她的妹妹？
得知她要跟秦曜去参加国集，梁涵还特意发消息给她，说她已经跟秦曜交代过，让她随便使唤秦曜，当牛做马都没问题。
梁涵甚至还发了个截图给她作证。
他们说些什么都不重要，姜瑜第一眼看到的是梁涵给秦曜备注的名字。
备注一般能看出两个人关系的亲密程度。
“秦特娇”，好特别的昵称，不愧是青梅竹马。
秦曜受两个人的嘱托，对她确实有许多特别照顾。
因为她社恐的缘故，常常不敢直接表达自己的需求，有些题目她解了很久都解不出来，会特别纠结是否要向老师求助。
在去和不去，去了要怎么交流的内心拉扯过程中，焦虑到发生躯体化症状，手汗多到握不住笔，身上狂冒冷汗。
坐在她旁边的秦曜可能观察到了她的窘况，主动向她抛来橄榄枝，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