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曜胸口有些发闷，缓缓坐到椅子上。
她果然和他撒谎了。
第53章 断舍离
楼外的天际暮色浓重，深蓝色的夜空里有星辰在闪耀。
室友从食堂吃完饭回来，打算洗个澡消消疲乏，他拿出钥匙开门，发现屋里没开灯，心里不由感叹秦曜太过勤奋，这么早就去了教室。
打开门口的灯控开关，黑暗被点亮的刹那，他被屋里突兀坐着的一道人影吓了一跳。
室友走进屋内，看清楚了坐着的黑影是谁。
“秦曜？怎么一个人在宿舍也不开灯啊。”
秦曜回过神来，状似随意地低头摆弄起书桌，怔忪地解释道：“刚睡着了。”
“坐着也能睡着，你太累了吧，要不躺会？我先去洗澡。”室友没多想，把包里的东西搁到桌上放好，随后去衣柜里取衣服进卫生间。
不多会，卫生间响起水声，秦曜走出阳台，望着对面宿舍楼亮起的灯，沉默着打开手机，给夏勋发消息。
【秦曜】：什么时候的事
【夏勋】：我还以为你死了，半天不回消息
【夏勋】：今天下午呗，路过市区的万象城看到的
【夏勋】：这男的我认识，什么情况要帮你打听吗
【秦曜】：算了
【夏勋】：放手了？
【秦曜】：嗯
【夏勋】：你俩到底在没在一起？
【秦曜】：没有
【夏勋】：你忍者啊
【秦曜】：她心态不稳，早恋影响她学习
【夏勋】：你是挺替她着想，可惜她不领情
【秦曜】：谢谢
【夏勋】：谢我什么
【秦曜】：谢你帮我看清现实
过了一会，夏勋给他发了一段语音过来。
【夏勋】：哥再多管闲事一回，那男的是我司机的侄子，听我司机说，他练跳高的，进省队训练，估计和梁涵在那里认识的吧，我借司机手机看了下他朋友圈，好像从去年十月底的比赛开始，就和梁涵有些眉目了，发你几张照片，你看看吧。
秦曜想过逃避，但心头始终横亘着一股不服输的心气，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进了梁涵的眼，让她把所有的信誉都赌上也要为他破例。
点开夏勋发来的照片，几乎都是大合照，他有点儿记不住那个人的样子。
夏勋还很贴心发了一张李弘业的大头照。
是一张他拍的照片，照片的滤镜风格很梁涵，他认得出来。
【夏勋】：你别说，我第一眼看到李弘业的时候险些看岔眼，以为是你
【夏勋】：不过我跟他也没见过几面，不太熟，不然就帮你问了
【夏勋】：梁涵宁愿选一个赝品也不挑正品，她什么品味
秦曜没有回复他，只是点开他发来的几张大合照看。
有几张她曾经发过朋友圈，都是很寻常的合照，他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但夏勋发来的一张仅有十个人的小合照里，他发现了端倪。
他的目光很明显落在斜前方的梁涵身上，偷看人的时候，恰好被捕捉进相机里。
别人都是正脸，唯有他是大半张侧脸。
秦曜并不觉得这个李弘业像他，但他们一个两个都这么说。
他依稀记得梁涵初入市队的时候，和他提起过这个人，只是他一直都没有放在心上。
原来比照片拍摄的时间更早，李弘业就已经潜入梁涵的生活里，悄无声息地取代他。
夏勋说得可真对，正品在她身边十几年，她完全无感，但是一个赝品在她身边只待了短短一年，她就动心了。
说明什么？皮囊相似的两个人，唯有灵魂是不一样的，梁涵也许喜欢他们的皮囊，但心里真正喜欢的是李弘业的灵魂，而不是他。
这个认知彻底打碎了秦曜所有的自信。
真正的赝品，是他才对。
好可笑，秦曜坐在阳台上，竟然就这么笑出声来。
脸上在笑，胸口却闷得像是被巨石压着，有些喘不上气。
*
到了春夏之际，全国性质的田径赛事多如牛毛，梁涵暂停了文化课的学习，专心投入训练中。
她如今已经突破曾经创下的记录，朝着更高的目标前进。
1.9米，是她要闯的关卡。
她看过近二十年的国内跳高录像，就连国际赛事也反反复复地观摩和学习，力求精进自己的技术水平。
还要观看自己赛事录制的视频，复盘自己的问题。
但最重要的还是平时训练的视频，有时候找人帮拍，有时候自己架个三脚架拍，拍完后自己看自己总结。
刚跑完一千米热身，梁涵来到器械区再做五组悬垂举腿，她来的时候，李弘业已经在练了。
梁涵利落地爬上去，抓着杆子，开始卷腹：“你第几组了？”
李弘业气不带喘地说：“第三组。”
李弘业问：“你一会能帮我拍侧面的镜头吗？”
“可以啊，但你得卷慢一点，我还差你两组呢。”梁涵调整呼吸，专心感受腰腹上肌肉的收缩和控制。
半晌无言，等五组都做完了，下一批队友也来排队了，梁涵和李弘业跑去试跳。
李弘业如今是队里技术最好的选手，梁涵很喜欢跟他学习，因为总能在他这里获得一些技术上的提高。
休息间隙，两人坐在垫子上回看录像。
梁涵举起水壶喝水，忽然问他：“你那个老同学现在还来打扰你吗？”
李弘业从手机里抬头，笑着摇了摇头：“她把我拉黑删除了。”
“那就好，不枉费我陪你演一出好戏。”
前不久，李弘业应初中好朋友的邀约参加一场生日饭局，意外与一个女同学偶遇，重新添加上联系方式后，她频繁来打扰他。
自从知道他住在哪儿，周末休息的时候就来他家给他送吃的，还邀请他出去玩，甚至会跑到基地外面给他送奶茶，热情似火。
面对他队友的追问，她大言不惭地以他女朋友自居，尽管李弘业解释，他那时候根本就没答应过，但她听不进去。
放在别人眼里，叫做大胆追求，但放在李弘业身上，叫做烈女怕缠郎。
她虽然不再用外貌pua他，但还会有别的方式，让脸皮薄的李弘业难以招架。
李弘业不堪其扰，在补习班上跟梁涵说了这件事，希望能找到解决办法。
梁涵说，得找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让她知难而退，既然她想要李弘业女朋友的位置，那就先找个人把这个位置占了，让她无缝可插。
于是李弘业顺水推舟将这个重任交给梁涵，古道热肠的梁涵鉴于彼此之间的战友情，没有推脱。
当了秦曜十几年的挡箭牌，梁涵早就驾轻就熟，老三套招式就足够让她破防了。
第一招线上摆阵，仅她可见的秀恩爱照片，她只破防了一点，依旧我行我素。
这招只对脸皮薄的人有效，可惜她不是。
第二招直接找她摊牌，当然梁涵很友善，但对面不太友善，一场网上硬战打得甚是艰难。
第三招当面秀恩爱，她让李弘业发个朋友圈预告一下过几天要去参加的活动，也是仅她可见，然后当天扮作一日情侣在商场游荡，与她假装偶遇后，再当场秀恩爱，她果真破大防了。
尽管过程很艰难，但结局是光明的。
李弘业感慨地说道：“谢谢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感激。”
梁涵赧然一笑：“不客气，其实你找咱们队里哪个女孩子她们都会答应帮你的。”
“不，她们战斗力可没你强，我还从来没见过她在谁手里吃瘪过，她在我们小学有个外号，吵遍天下无敌手。”李弘业忆起往事，不由笑出声来。
梁涵抱着膝盖，老神在在地说：“她除了说脏话，逻辑一戳就破，只要抓住她的逻辑漏洞，使劲攻击她最薄弱的地方，她就没招了。”
李弘业挠了挠脑袋：“吵架这种事，也不是所有人都擅长，它很考验人的反应能力，你很厉害，真的很厉害，句句都往她心窝子戳，我看她脸色都变了。”
“还……还好吧，也没有很厉害。”梁涵挠着脸颊，忽然变得谦虚起来，会吵架可不是什么好事，显得她很泼辣，她在基地里可是甜妹形象啊！
李弘业好奇不已：“我平时很少见你和谁吵架，你这些技巧都是跟谁学的？”
梁涵只好把秦曜供出来，反正李弘业知道他：“秦曜呗，我总跟他吵架。”
李弘业脸上笑意渐收，自从他知道秦曜以后，她就像是打开了记忆阀门，十句话里有七八句和他相关。
他也没有那么喜欢听她和另外一个男生的往事，像抚摸仙人掌，挨蹭一下都是刺，找不到也拔不干净，让人格外在意。
李弘业淡淡地说：“但是不管怎么吵，你们的关系都很好。”
梁涵沉浸在往事的回忆里，玩着手里的水壶，浅笑着说道：“那肯定的，因为他不会和我较真，吵架最忌讳的就是较真了，较真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