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边的角落里有一只懒人沙发,也是纯黑色的,旁边是一盏落地灯,和一组猫爬架。
对面墙边是一体式的衣柜和书桌柜,书架上肉眼可见堆满了书,还有零散几张黑胶。
唱片机就搁在书桌边上,让檀教授的房间格调一下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岑礼指了指床和沙发之间的那只矮脚小茶几,问他:“为什么唱片机不放这?”下雨天窝在沙发里听唱片,多惬意啊。
檀砚书在厨房里,买来的菜搁在水池里,他已经麻溜地套上了围裙,这会儿听到岑礼和他说话,靠上门框。
“放在那警长跳来跳去会撞到。”他指了指床上那只懒猫,“它叫警长,一只中华玄猫。”
“它好黑啊,我一开始都没发现它。”它刚刚躲在被子里,与黑色床品融为一体。
“你可以和它玩一会儿。我前两天带它去测过弓形虫,很健康。”檀砚书从冰箱顶上拿来一根逗猫棒,递给岑礼。
接下来房门被关上,属于大厨的烹饪时间开始。
岑礼逗了会儿猫,本想陪一陪檀砚书,结果门刚开一个小缝,她就被油烟味儿赶了回来。
怀孕以后嗅觉变得格外灵敏,她摸了摸警长的小鼻子,自我安慰道:“不是我娇气哦,是你们家油烟机不行。”
茶几不大,四菜一汤差点放不下。
檀砚书简单整理过厨房,和岑礼一前一后洗了手,席地而坐。
茶几旁是透明推拉门,门外是阳台,岑礼感慨:“如果楼层再高一点,边吃饭边看夜景,你这小房间也挺惬意的。”
檀砚书点头,“下次换房子是考虑换得高一点。”
“你是自己住?”他给岑礼盛了碗汤,递过去。
岑礼道了谢,“今年刚从家里搬出来,离律所近,上班方便一点。”
她的房子套内面积九十多平,买的时候岑肃山和徐悦说用的是她妈生前的积蓄、以及爷爷奶奶给的一笔钱,隐去了自己那180万的事儿。
装修的时候岑肃山说他来出钱装,又转了二十万到她卡上,徐远忱和徐悦给买的家电,装修风格和后期软装全凭岑礼自己做主,她因此过了一把设计瘾,搬家那天比高考出分时还要激动。
然而新鲜感不过半月,岑礼就开始想念在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可徐远忱一毕业就搬了出去,即使租房住也要独立,岑礼不愿被他一直当作长不大的小孩子,咬咬牙,还真就独立起来了。
殊不知,人家搬出去租房住有女朋友鞍前马后,小公寓也能住处大别墅的幸福感来,而她一个人坐拥偌大的三室一厅,孤独的时候只能通过养猫来缓解。
可尽管这样,还是有很多人羡慕她。
“沪城本地女孩儿,父母有能力的,总愿意在婚前给准备套房子。如果靠我自己,你这样的房子我可能都租不起呢。”
檀砚书安静吃饭,听她又絮叨了几句。
一大锅玉米排骨汤,岑礼因为米饭吃的有点多,没喝多少,心里觉得实在浪费,问檀砚书家里也没有饭盒,她想给岑肃山带些过去尝尝。
“正所谓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我爸这人我了解,要知道你厨艺这么哇塞,他对我们的婚后生活也能放心些。”
檀砚书找来全新的打包盒,“有时候会带点健身餐去学校,买了这种可降解的,等下我再拿保鲜膜固定一下,以免洒掉。”
岑礼点点头,“一会儿我来弄吧,你看下婚前协议内容,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圈出来,我明天修改完签字后给你。”
“不用看。”檀砚书盛好汤,将书桌上的文件拿出来,干脆利落签上自己的名字。
岑礼困惑,“你都不看一下的嘛?”
他笑笑,“我一穷二白,没什么亏可以吃。”
檀砚书天生有种孤寂的气质,尤其在这只有黑白色调的房间里,像有一股隐形的力量,将他推至墙角,给他整个人平添些许破碎感。
“你这个心态就容易吃大亏。”
他抿起唇,“偶尔吃一点亏,也没什么。”
因为这个人是岑礼,因为他心里那点不为人知的愧疚,如果非要让檀砚书在这段虚假的婚姻里面吃一点亏,他大概也甘之如饴。
“除了协议上的条款,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你说。”
“等你进了我爸的科研组以后,可以帮我监督他按时吃饭吗?”
岑礼剩下的亲人不多了,她希望岑肃山能够健健康康的。
科研是重要,但是留得青山在才不怕没柴烧,她担心岑肃山一进实验室就忘我。
“可以。”檀砚书毫不犹豫地应下。
岑礼去医院的一路上都在想,如果没有遇见她,檀砚书这个人是否也会为了进这个科研组而不惜以婚姻作为代价。
应该也会的吧。毕竟最开始的那通电话,是他主动打过来的。
真是个热爱科研事业的好青年。
可岑肃山这人愣是眼拙,让这颗明珠蒙了尘。
到了病房,岑礼将汤倒进岑肃山的饭盒里,打热过后端到岑肃山面前,看他眉眼带笑地一汤匙一汤匙地细品。
“怎么样,这汤还可以吗?”
岑肃山以为这是女儿亲手做的,心里还感动呢,赞不绝口:“岂止是还可以,都快赶上你阿姨的水平了。”
“嘿嘿,那您这是很高的评价了。”
岑礼狡黠笑笑,故意道:“我可不敢自己居功哈,这汤是您女婿做的,他人就在外面呢,您要见见嘛?”
岑肃山愣了愣,想起下午徐悦的老同事苏芳来病房看他,聊起前几天在医院走廊里看到的求婚场景,说那天被求婚的姑娘看着很像是他们家礼礼。
当时岑肃山觉得好笑,连照片都不屑看一眼,现在却突然不安起来。
“什么女婿?”
岑肃山眼神立即沉下去,放下了手里喝到一半的汤。
第7章 ⑦个吻 让他入赘,孩子随母姓。……
周末,岑礼带檀砚书上门。
原定的周六,因为徐远忱出差未归而推迟一天。岑肃山大病初愈,一时之间还难以承受这么突然的事儿,坚决要求等徐远忱回来,全家人一起三堂会审岑礼这位从天而降的“男朋友”。
徐远忱也意外,在苏州出差接到徐悦的电话,接通后是岑肃山向他打听岑礼这段时间的感情情况。
徐远忱愣了愣,不确定道:“卫宇哲出国之前,礼礼和他应该是和平分手了。”
“你确定是和平分手?”岑肃山和徐悦看着卫宇哲那小子长大,他几斤几两、会不会做菜,岑肃山心里门儿清。岑礼口中的这位男友绝不是他。
“除了卫宇哲呢?”
岑礼从小就乖巧,循规蹈矩二十六年,她做过最出格的一件事情,不过是高中时不顾他的反对坚决选了文科。
这会儿卫宇哲才出国一个多月,她就要带回家一个新男友,还说两人是奔着结婚去的,多少让人有些不安。
别是遇到什么软饭硬吃的捞男了吧?
岑礼心软,又刚经历分手,如果这时候被坏人趁虚而入,恐怕也只有徐远忱说的话她能听进去。
作为慈父,岑肃山实难做出拆散鸳鸯的事,之前岑礼突然宣布和卫家那小子恋爱时,他哪怕并不看好,可还是硬着头皮什么都没有说。
礼礼很早就失去了妈妈,他不希望他这个爸爸在她眼里是站在对立面的,他想给女儿撑腰,想补偿她从小就缺失的那一半亲情,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们父女两沟通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沉默的父爱最后只能落在通过金钱来表达。
除了前两年给岑礼买的一套小三居,岑肃山还以岑礼的名义设立了一个信托基金,这几年收益可观,岑肃山打算等岑礼结婚时让她拿去做嫁妆,如果那人打的是这些钱的主意……
岑肃山不方便告诉徐远忱实情,只说:“你妹妹年纪小,对人对事了解的都太少,我担心她被骗。”
徐远忱听完也忧心起来,“我上次听我妈说礼礼要带朋友回家吃饭,还以为是女性朋友,就没多问……怪我。”
“阿远,叔叔拜托你了……”在岑礼的事情上,岑肃山见证过徐远忱的能力,他是他最信任的人。
徐远忱不负重托,在周六下午提前出差回来,当晚就回了家。
微信上徐远忱的问号一个接一个,岑礼莫名心虚,只回了一句:【明天当面说。】
周日,岑礼睡到自然醒,去接檀砚书的路上顺路从林双语那儿接回了度假归来的公主。
公主是岑礼养的一只布偶猫,前段时间跟着它干妈自驾游去了趟云南,历经三个多月,再见面,公主都不亲她这个亲妈了。
岑礼到家的时候,在停车场看到了徐远忱的一汽大众,和公主对视一眼,哄道:“一会儿你要有点眼力见哦,如果舅舅和外公不让你爸进门,可就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