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礼套着睡袍出来,带子松散地系着,就去拿吹风机吹头发。
檀砚书坐在沙发上,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只能闻其声而不能见其人。他前后看了好几次手表,发现岑礼吹一次头发竟然要十多分钟。
十分钟,光是举着吹风机手都酸了,更别说还要来回调换姿势。
终于,吹风机停,岑礼梳着头发过来,蹲下身子唤公主。
公主凑过去,亲昵地舔了舔她的脚,被岑礼夸了两次“好宝宝”。
岑礼顺势也坐上沙发,偏头看见檀砚书在看书,问他:“我洗好了,你不去洗澡吗?”
檀砚书合上书,起身挑了张胶片,启动唱片机。
“我很快,等我洗完给你打针。”
他说很快,就绝不会超过五分钟。岑礼听着音乐,缓缓闭上眼睛,伸手轻轻贴上肚子,感受这个小生命的存在。
孕期不到三个月,肚子还没有明显隆起,但一想到在过几个月她的生命里就会迎来一个新朋友,那种感觉不实且遥远,让她不自觉地心里发慌。
可是不知为何,当檀砚书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心里的那种慌乱总是会明显得到改善,比如这两次去医院做检查,比起第一次她孤身在妇产科做孕检时,她的心态发生了显著变化,就像……她真的可以依靠他。
檀砚书是一个踏实可靠的人,这一点,和他过于耀眼的外在反差明显。
檀砚书今天比平时要洗得久,原因不在洗澡流程上,而是冲洗完,他瞥见墙壁瓷砖上沾着的头发,帮着清理了一下。
他擦干净身体,穿上睡衣,拿出手机检索“孕妇掉头发是否正常”,然后在这个话题里沉默了好一会儿。
岑礼有个习惯,那就是洗头发的时候,会把掉下来的头发都沾到墙壁瓷砖上,以防下水口遇阻下水变缓。
檀砚书记得刚搬过来时,他帮忙清理时还只是少许头发,这才过了几天,今天突然就掉了这么多……
檀砚书不敢细想,好在网友们都说孕期脱发正常,多吃些黑色食物可以有效改善。
洗澡完,又到了每天晚上的打针环节。
岑礼进房间找了一圈没找到自己的打针战袍,出来问檀砚书看见没。
檀砚书指了指地上的黑色裙子,尴尬道:“不知道是公主还是警长,应该是把你的裙子当玩具了,我看了下好像不能要了。”
岑礼捡起来看了眼,第一反应也是去闻味道,然后差点眼前一黑。
这裙子无疑是被玩坏了。
可是……她的裙子都很贵,上哪里再去找一条舍得拿剪子剪开的?
岑礼抬手卷起自己一缕头发,大脑飞速运转着,看向檀砚书。
“要不,今天我们打针的位置往上移一点?”岑礼提议道。
她看网上就有人是打在腰上的,这样她只需要把裤子往下拉一点,他应该也看不到什么。
可檀砚书却一本正经地,“这个针需要肌肉注射,你腰上没肉……”
“我腰上没肉你怎么……”知道。
岑礼反驳的话信手拈来,可临到嘴边,又默默咽了回去。
因为她看见,檀砚书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幽深的眸子里涌动着难以辨明的意味。
“今天就在外面打针吗?”岑礼打破寂静,问道。
“随你。”他反正在哪都行。
“那就在沙发上打吧。”这样有公主和警长在旁边看着,气氛也不至于那么暧昧。
对,就这样,岑礼安慰自己别想太多,你在人家檀博士檀教授心里,和他在实验室伦里扎的任何一只小白鼠没有任何区别,别说性别了,就连物种大概都是模糊的,她其实没必要这么扭捏。
再说了,人家一个连女孩儿手都没拉过的人,怎么可能对一个孕妇图谋不轨嘛,她真的是小人之心了!
然而,然而。
当他温热的手掌贴上来,岑礼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
尤其当他抓着她的手将睡裤微微往下拉,那一毫一厘的距离,时间仿佛都暂停。
连呼吸都窒了一窒。
就像唱片里唱的那样——
“Love is always strange when it just starts.”
每段爱的开头都不会太寻常。
第18章 ①⑧个吻 “宝宝你好呀,我是……爸……
檀砚书自认是个自控力强的, 可是面对岑礼,他身体的自控系统总是出现差错。
那一晚是,现在也是。
一针打完,他的手掌还贴在那儿久久没有移开。
岑礼憋不住不了, 叫他:“檀砚书。”
“我在。”
“我知道你在, 我就是想问……针还在嘛?”他到底拔没拔啊, 怎么也没个动静,他不是在用手给她热敷吧?
檀砚书被这么一提醒,才回过神来,连忙帮她把裤子拉上, 然后转身又看到茶几上放着的蒸汽眼罩,拿过来递给她,画蛇添足道:“抱歉,刚才走神了。”
岑礼拉了拉衣服,从侧躺着的姿势转为坐着, 看向一旁的唱片机。
“这个歌是蛮好听的,但是……下次还是去我房间打针吧, 我怕你再走神给我顺便抽脂了。”岑礼开玩笑, 说完自己先笑, 刻意没去看檀砚书可能又红了的耳朵尖。
人家可能真的不会对她有什么想法, 但架不住人是纯情少年, 说不定内心全是“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 让他给自己打针可真是难为他了。
岑礼回到洗脸台前刷牙, 末了在卫生间敷上蒸汽眼罩,回到客厅,坐到书桌前去补上今天因为于红菱他们耽误的工作。
客厅里暖气开着,可毕竟空间大暖气效果没有卧室好, 檀砚书去阳台上收了条毛毯,给她披上。
岑礼没回头,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屏幕,道了声谢。
檀砚书却没走,伸手帮她把刚吹干的头发理到毛毯外边,又去厨房给她泡了杯枸杞茶。
岑礼太过投入,伸手接过杯子的时候不小心再一次握到了他的手,她抬头,他低头,两人对视一眼。
这一次,是岑礼迟疑了,没有及时松开手。
不知道为什么,对视的那一霎,她好像被他眼里的温柔绑架了。
他垂眸的时候,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黑色瞳孔里弥漫着深不见底的雾气,朦胧又缥缈,将她的不断往那双眼睛里拽。
空气安静许久,直到警长看不下去,从高处豁地跳下来,两人同一时间将目光别开。
岑礼这才松开他,看他将杯子搁下以后挠着头离开。
“晚安。”岑礼冲他笑了笑。
“晚安。”檀砚书回头看她。
……
很难得的,这一晚,檀砚书入睡很早。
可觉却不踏实,他做了好几个混乱的梦。
起初背景是首尔的街道,他下班从学校回家,走在出租屋下面的那条小坡上,慢悠悠地打量着附近的餐饮店,纠结要走进哪一家店还是回去自己做饭。就在这时,有人从背后轻轻拉了下他的袖子,檀砚书回头,被对方一把拉住领带,迫使他低头,双唇顷刻间陷入一片柔软。
檀砚书瞪大眼睛怔在原地,呼吸被掠夺,完全忘记了自身原本应该做出的反应。
岑礼丝毫不胆怯,拉着他,指向路旁一间旅馆,问他:“晕不晕,要不要去我房间喝一杯?”
不等他拒绝,脚步已经先一步随她往前走。
画面一转,又回到沪城。檀砚书去岑肃山家送礼,请求他能够批准自己进他的科研组,岑肃山皱着眉头看他,让他把酒拿回去,指责他:“我胃出血刚出院,你送我酒,是害怕我康复得太快吗?”
檀砚书解释不清,差点给岑肃山跪下。这时,有人突然开门进来,看到他之后先是一愣,而后很快走到他面前,和他打了个招呼。
檀砚书手里还拎着被拒的茅台,正要往出走呢,被岑礼叫住:“檀砚书你回来。”
檀砚书迟疑着,听到岑礼说:“都是成年人了,我以为我们只是露水情缘,你怎么找到我家里来了?就那一晚你就要赖上我了是吗?”
他没说话,心跳却被她一句话拨得乱七八糟。
他闭上眼睛,没有张嘴,却听见有声音从他喉咙里冲出来。
他居然大言不惭地“嗯”了一声。
檀砚书在梦里翻了个身。
最后一段梦,他终于踏踏实实地躺在了床上,复古的木质大床,床四个角上还有立柱,他认出来这是个女孩儿的房间女孩儿的床。
眼前的布幔被人掀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白嫩的手。
那双手在松他的领带,剥他的衬衫,触上他的腰带。
檀砚书像只弹簧一样猛地弹起,推她,“这样不好吧?”
“你情我愿的事情,这有什么的?”女孩儿勾唇笑,红唇一张一合,口红比方才淡了好几分,全染到了他的唇上。
檀砚书紧急护住自己坦露在外的肌肤,“不要这样。”
对方笑笑,伸手捂住他的手,轻轻那么一推,整个人倒进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