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礼紧绷着的神经微微放松,却听到手机那端闵雪婷颤抖着的泣音。
她说:“岑律师……拜托你救救我。”
檀砚书看见岑礼微微张嘴,却没说出话来,替她问道:“怎么了?你现在方便视频么?”
那边迟疑了一下,防备道:“这是岑律师的手机吗?”
“对,我是她丈夫,她现在不太方便听电话,你有事可以和我说。”
那边又是好几秒的停顿,然后立即挂断了语音通话。
岑礼和檀砚书皆是一懵。
前排两人也被后排这一通电话吸引了注意,徐远忱敏锐察觉到对面女孩儿的情绪不自然,建议岑礼:“你发一段语音过去,我感觉涉及到人女孩儿的隐私,她只愿意和你说。”
岑礼点头,照着徐远忱说的做。
果然,那边很快回复,问她在不在沪城,是否方便去找她一下。
岑礼没有犹豫,问了地址,让徐远忱将她送回家取车。
徐远忱看了眼路线,犹豫片刻,说:“你把地址发我,我先送你过去。”然后立即纠正道:“算了,我感觉那边不太安全,你一个去太危险了,我、我们陪你一起过去。”
檀砚书淡淡看了眼徐远忱,清了清嗓子道:“礼礼你把位置发给哥,他送我们去比我们回家取车再开过去要快,但是……”
檀砚书看了眼怀里的漂漂,冷静道:“车里还有孩子呢,哥你把我们放到地方就行,你先带漂漂去爷爷奶奶那,我陪礼礼过去就行。”
隋甯听了这话也点头附和,“既然涉及到人家女孩儿的隐私,咱们这么多人一起过去也太招摇了,咱们还是别去添乱了。”
事已至此,徐远忱没再坚持,将岑礼和檀砚书送到地方,嘱咐檀砚书:“有危险找警察,你照顾着点礼礼,她怀着孕呢情绪不能起伏太大。”
“这个不用哥你提醒。”檀砚书看着隋甯从副驾驶下来,去后座陪漂漂,他松口气,自然地牵起岑礼的手,往小区里走。
闵雪婷一家住在一个老式小区,位置不错但是是没有电梯的高楼,周围环境复杂,他在楼下犹豫,让岑礼询问闵雪婷是否可以他代岑礼上去。
“她爸爸之前就家暴她弟弟,这一次看情况也是和她爸爸有关。”岑礼推测:“可能昨天夜里她也挨打了。”
檀砚书不信,“如果只是挨打,她应该不会吞吞吐吐。”
这样一说,岑礼也不放心在楼下等着,坚持要和檀砚书一起上楼去。
檀砚书无法,牵着岑礼中间停顿两次,终于走到闵雪婷家门口。
岑礼走在前面,轻轻敲了敲门,叫闵雪婷的名字。
里面的人闻声走到门口,透过猫眼查看了一下,确认来人是岑礼和檀砚书后,才敢轻轻将门打开。
但,门只开了个小缝,闵雪婷又重新将门关上,没让他们进来。
“怎么了?”岑礼忽然担心起来,问她:“是不是你爸爸在里面?是不是他不让你给我们开门?”
“不是……”闵雪婷犹豫几秒,哑着声音道:“你在门口等着吧,他进来就行。”
她只是突然想到岑礼怀着孕,这样血腥的场面,她担心岑礼承受不住。
檀砚书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让她站在上面两级台阶上,“万一里面有人冲出来,不至于撞到你。”
他让岑礼放心,轻轻推开门进去。
闵雪婷就站在门口,头发凌乱,整个人慌张又恐惧。
她几乎是在看见檀砚书的一瞬间就流下了眼泪,无声却汹涌,带着檀砚书往房间里走。
那不是她的房间,而是她父亲闵勇健的房间。
离房间越近,那股血腥味就越浓郁,房门被打开的那一刻,他强忍着胃里的翻涌,及时捂住了口鼻。
床单一片血色,墙壁上都溅上了血渍,不用凑近看,檀砚书就已经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他连忙拉住闵雪婷的衣摆将她拉出房间,重新将门掩上,声音也不由自主开始发颤,问她:“打120了吗?”
“不用打了,已经没有呼吸了。”闵雪婷绝望地对着他摇头,哭着问他:“警察会来抓我吗?”
“是……是你做的么?”檀砚书从她的眼睛里看到除恐惧之外的另一种情绪,像是……解脱。
可闵雪婷却是摇头,很坚定地表示:“不是我。”
她看着檀砚书的眼睛,发誓:“早上我找志远的时候去敲门,房间里没有声音,我推开门进去他人就已经没有呼吸了……真的不是我。”
“那有没有可能……”檀砚书觉得这道题似乎只有两个答案,如果不是闵雪婷,那么只有可能是她弟弟闵志远。
“你也觉得是志远?”闵雪婷眼里的绝望更加浓郁,她抽泣着,一个劲儿地摇头。
“整个房子我都已经找过了,都没有找到志远,他一定是害怕所以躲起来了。”
“怎么样了?我可以进来嘛?”岑礼站在门外,一颗心悬着,怎么也放心不下。
她脑海里一直循环播放着闵雪婷发来的那几条求救消息,脑海中各种猜测过了个遍,每一种情况都是难以承受的。
岑礼不禁自责,如果她能第一时间看到闵雪婷的求救信息,如果她能及时地给予帮助,是不是可以避免……
“你别进来。”檀砚书对着门说。
屋里,檀砚书冲闵雪婷比了个手势,和她商量:“我们先报警,让警察来处理好不好?警察一会帮忙找到你弟弟的。”
“一定要报警吗?”闵雪婷心里恐惧不安,她突然拉住檀砚书的袖子。颤抖着声音问他:“如果报了警,警察会把我和弟弟抓走吗?”
“警察会让你们配合调查,但如果不是你做的,你不用害怕……”檀砚书突然转身看了一眼那扇老旧的木门,大声问岑礼:“中国法律规定满多少岁需要负刑事责任?”
“十二周岁。”岑礼斩钉截铁道。
“听到了吗?”檀砚书笃定地看向闵雪婷,“上次在医院我看到你弟弟了,据我所知他应该还不满十二周岁,所以你不用过于担心,如果你们有需要,岑律师可以帮忙代理你们的案子,她会帮你们和警察沟通,你不用害怕。”
这个年纪的儿童犯罪,检察机关在查明真相之后都不会提起公诉,如果闵雪婷没有撒谎,如果真的是她弟弟闵志远犯下的恶行,那么他将不会受到任何法律的制裁,最多只是勒令监护人加强教育,无论如何事情都不会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我打电话报警,你自己和警察说明情况,可以吗?”檀砚书试探着问。
闵雪婷内心挣扎又挣扎,然后再次抬头,对上檀砚书笃定的眼神。
“警察不会把我弟弟怎么样的对吧?”
檀砚书还是点头,向她保证:“是的,如果你相信我和岑律师的话。”
“你们愿意赶过来……愿意帮我……你们是好人。”闵雪婷突然在檀砚书面前跪下,咬着唇说:“只要你们愿意帮我和我弟弟,我可以卖房支付律师费。”
第25章 ②⑤个吻 今晚也要抱着睡
报警后, 檀砚书和岑礼一起陪同闵雪婷去警局接受讯问。公安部门当天下午发布警情通告,案件进入立案侦查阶段。
岑礼和檀砚书做完笔录,等闵雪婷出来以后先将人送到外婆家,又不放心地嘱咐一番, 才到岑肃山那儿去吃晚饭。
警方现在正集中警力寻找闵雪婷失踪的弟弟闵志远, 等人找到, 岑礼还要再单独和闵志远聊一聊,这个案子有几个疑点,现在闵雪婷的说辞没有人可以证明,而闵志远无疑是最重要的存在。
岑礼低头思考案子, 饭菜因此变得索然无味,她没吃多少,先一步坐到沙发上去,重新仔仔细细去看她和闵雪婷的对话框,疑问一个接一个的不断冒出来。
闵雪婷在警局只陈述了她早上出房间之后的所见所闻, 而夜里发生了什么,她犹豫再三却最终选择了沉默。
在她凌晨发来求救消息的那段时间, 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和本案到底有没有关系, 她都要打上一个问号。
律师的直觉告诉岑礼, 这个案子绝非闵雪婷下午在警局陈述的那么简单, 毕竟她简称自己一直在自己的房间, 没有亲眼目睹闵勇健被害的过程, 一切都只是她的主观臆断。
而她透过闵雪婷那双慌乱的眼睛,岑礼脑海中曾短暂飘过一个最坏的猜测。
她当然还要再去见一见闵雪婷,明确告知她“自首”的定义和益处,如果她真的也参与到了这个案子里, 劝她自首才是最好的选择。
“礼礼,你哥的新房子你们还没去看过吧?”岑嘉禾端着饭碗过来,提议一会儿去徐远忱的新房看看。
“你哥下午的时候去中介拿了钥匙,说是一会儿过去看看,明天找个开荒保洁,下周上班就住新房子了。”岑嘉禾盯着趴在茶几上吃饭的两个孩子,定下规则道:“不把饭吃完的小朋友晚上就留下来在舅舅家睡觉哦,我们就不带ta去看新房子咯,我看看谁的碗里还有那么多饭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