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仪一巴掌打过去,秦烈被打的偏过头去,并不生气,只束缚住她的双手,一副与她好好商量的语气:“公主何不今日好好比一比,到底是谁亲的更舒服?”
他又来寻她的唇,令仪扭过头去,“秦烈,你疯了?!”
秦烈轻笑:“是啊,我早疯了,难道公主今日才发觉?”
自收到密信后苦苦压抑了半个月的嫉恨愤怒,自她恢复记忆以来的患得患失,二哥在自己怀里时逐渐消失的体温,心愿得偿后巨大的怅然与空洞,他不想压制,爱与恨,铁与血,汗与泪,只能靠她平复。
其实他早就疯了。
谢玉说他与公主不合适,其实每字每句都在委婉地告诉他两件事。
一件事是他得不到公主全然的爱,便会发疯伤人伤己。
另一件则是公主注定不会爱他。
可那又如何,她不是还在他怀中?
苦苦支撑了这么久,他疯一把又如何?
守夜的丫鬟因着里面的声响,在外面瑟瑟发抖。
之前王爷与王妃恩爱,她自然知道,可是今日声响太过骇人。
在那熟悉的声响中,总有太子时不时的追问。
“他是不是也曾对公主如此?”
“他知不知道公主这里有多甜?”
“他是否也曾入得这样深?”
“公主在他身下也这般快活?”
.......
每次他问完,王妃便会骂他,有时还会有清脆的巴掌声传来。
小丫鬟知道,那肯定不是太子打王妃,否则王妃那身板如何撑得住?
可是......可是,王爷纵然再宠爱王妃,可他现在是太子,一国储君,怎能受人耳光?!
王妃如此肆意妄为,自己会不会受到牵连?
小丫鬟担惊受怕许久,里面终于再没了说话声,只剩下低吟和粗重的喘息。
许久后停下,没过多久又响起,就这样一直到天亮,才终于彻底平息。
第77章 殉情 。
秦小山在王府外等候, 心中不无担忧。
昨日秦烈下朝后便去了太后处,在外面跪了几个时辰,太后始终不见, 而皇后则恰恰相反,得到消息后硬闯前朝, 若非在门口被宫人拦下,差点在早朝上对着秦烈破口大骂。秦烈到了中宫后, 她恨不得以最难听的言语,骂得秦烈为太子偿命。之后又要以头撞柱, 哭着要与太子同去。
秦烈昨日回府前,是秦小山这许多年也未曾见过的满身戾气,如同压抑不了的火山, 不知是毁了旁人, 还是毁了自己。
可今日再见,秦烈恢复了往常的冷峻之色,眉目间只有凌然之态,秦小山立时放下心来。
他如今娶了秦小湖,明白男女之事, 是世间最好的纾解之法。
秦烈昨日执意回王府,一开始他尚觉诸事未定, 秦烈坐镇宫中才是应当。
今日又觉,还是该回王府一趟, 再做起事来,才能不被情绪裹挟。
朝堂上,礼部尚书颤颤巍巍地奏问秦烈,如何为先太子治丧。
秦烈命他们处处以最高规格治丧,只可僭越, 不可轻忽,京中五品以上官员皆需到场吊唁,各地三品以上官员则要撰写祭文献上。
下朝后,又与几位阁老说了些政务,忙完后已错过了午膳。
他没有胃口,又来到秦煦停棺的宫殿。
这本于礼不合,只是东宫如今一片废墟,秦烈破例让棺椁停在宫中。
棺椁乃金丝楠木所制,本是为太后准备,如今只能先给秦煦使用。
太子妃一身缟素,跪在前面,几位太监宫女不停烧着纸钱。
见到他过来,太监宫女连忙跪下行礼,唯独太子妃不避不站,讥诮地问他:“踩着兄长的血,终于成了太子,不去沐猴而冠,为何还来这里碍他的眼?”
一众太监宫女吓得头也不敢抬。
秦烈并未动怒,淡道:“当初二哥不想当这个太子,是你利欲熏心一力敦促,他才勉强为之。”
一开始他想过若自己胜算再大些,秦煦或许会自请退位,或逼他自动退位。只是很快他便不抱任何希望,因为人一旦坐到那个位置上,便不会再想退,便是自己愿意退,也有无数双手推着,一步也退不得,直至不死不休。
太子妃傲然道:“没想到你连这个也知道,不错,当初若不是我,他早与父皇言明自己无意太子之位。可我这样做,不是什么利欲熏心,是因为你不如他!你们都不如他!没有人能与他相提并论!他不做太子,你们又有谁配?!”她不屑地道:“若不是他受过伤,你以为你能赢?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什么百胜将军,你也配?!”
秦烈微微一哂,“配或不配,二嫂尽管睁大了眼睛好好看着,——我不会取你性命,只是他唯一的遗愿。”
说完,他再不留恋,转身离开。
太监李少宝忙跟上,小心翼翼地问:“殿下,殿下,适才那些宫人......”
秦烈一句不说,只冷冷斜乜他一眼,他立时明白。
夜里,皇宫里多了几缕冤魂,与他们一起的还有太子妃甄氏。
她自己喝了药,趴在棺椁上,咽下最后一口气前,微笑着想起第一次见到先太子时的场景。
冀州重武轻文,且将领家眷众多,总有打马长街的少年郎。
那日她马车的马被惊到,一阵乱窜,马夫制止不了,她在马车内东倒西歪,丫鬟吓得尖叫连连。眼看要撞上前面的摊子,恰此时,一人飞身上马,也不见如何动作便制止了马的狂奔之势,事后又一言未发转身离开。
可她看清了他的样子,面容俊美,气质却温润如玉,像是话本里的白面书生,却又比那些书生眼神明亮,神采飞扬。
后来再见他,是在屏风后偷偷为妹妹相看夫君之时。
到那时她才知道,原来他是她的表弟,小时候年节时曾经见过,只是后来她居于深闺,他去了军营,已经几年未曾见过。
他不知道她曾经为了他这个不确定的梦,谢绝了多少亲事,耽误了多少年华。
她甚至不知廉耻地,与自己的妹妹争夺亲事。
她为人平和贤良,只争过两次,一次是想要嫁给他,一次是以死相逼不允许父母退婚。
就连她执意嫁过去,他瘫在床上,刻薄地骂她为了贪图虚荣宁可嫁给自己一个废人时,她也没有告诉他。
自从那日相遇,他便是她心中最好的儿郎。
他不仅是最好的儿郎,还是最好的夫君,甚至对她说,他可以不要孩子,只他们二人过日子。
可她怎能接受他被世人嘲笑?在明知道他自从受伤后便有些自卑的情况下?
这样不对,无论是孩子,还是太子之位,都是他应得的。
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所有最好的东西都该被他拥有,除了他,别人都不配。
太子妃殉情的消息传来时,秦烈正在批阅奏折。
默了片刻,他道:“让礼部再备一副棺椁,将她与先太子合葬。”
李少宝得了令却没退下,斟酌着又道:“孙月彬在天牢,一直喊着要见殿下,若非如此,他便不肯认罪画押。”
秦烈蹙眉:“大理寺这么多人,这等小事也来烦我?”
李少宝心道,这孙月彬原是您的人,到了先太子处,又杀了太子。到底是反间还是其他,您不开口,谁敢审判?甚至于从昨日到现在,只将人关着,大理寺的人一个都不敢往前,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
秦烈原本不耐,想到大理寺卿是烁儿未来岳家,又道:“罢了,将此事告知秦小山。”
李少宝喏了声,这才退下。
当晚,黑老壮进了天牢,为孙月彬带了一壶好酒,几碟好菜。
孙月彬一见他,眼睛立时便亮了起来,好吃好喝了一阵,干脆利落地在认罪状上画了押。
之后才问黑老壮:“主子给了我一个什么死法?”
黑老壮支支吾吾半晌,最后实在瞒不过去才道:“凌迟。”
孙月彬一怔,接着蓦地仰天大笑起来。
黑老壮问:“你这会儿还笑啥?”又红着铜铃眼道:“你放心,你孩子现在是我儿子,我一定会将他好好养大。”
孙月彬道:“你只管将孩子好好养大,我死的越惨,他将来的造化越大。我虽然背叛了王爷,可也为他杀了太子,他越罚我,将来越会善待我的孩子。”
黑老壮吃惊:“你是说,王、王爷他知道这个孩子?”
孙月彬道:“我原也以为他不知道,可是谢玉是他的人,谢家密探监察百家,这世上于他们哪有秘密可言。我也是那一刻才想明白,王爷刻意留着你,留着那个孩子,或许便是为了让我背上杀太子的罪责。”
黑老壮不禁唏嘘:“王爷他手眼通天,你说你那么聪明,怎么就、就.......”
孙月彬道:“事到如今,多说无益,世事如棋局,我走错过一步,可这一次,我绝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