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庄以欣阴阳怪气说了几句:“呦您这种大忙人,连自己儿子都没时间养,倒有时间养孙子了。”
荆淙家的年夜饭自然是丰盛异常,人人都举起了酒杯。
棘梨也喝了几杯,她的酒量不能说是不好,但也绝对不能说很好。
荆淙见识过她喝醉时耍酒疯的德行,只两杯后就绝不允许她再喝,换成了别的饮料。
对于这种小事,棘梨一向很给荆淙面子,他说不喝就不喝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这红酒喝到嘴里涩得要命,她宁愿喝葡萄汁。
外头的烟花声砰砰炸起来,将黑夜照得通明,这是荆淙特意准备的。
荆朔又抱怨起来:“这么多年头一遭,搞成这样是想干什么?实在是太过招摇。”
庄以欣白了他一眼:“幸好儿子是我教的,这叫浪漫,你个没情趣的木头老东西懂个什么。”
这句话可把荆朔气得够呛,什么叫木头老东西?
现代人寿命越来越差,他又不是七老八十,怎么就成老东西了?
棘梨没什么特别兴奋的表现,荆淙有些纳闷,“你不喜欢吗?之前游乐园每次放烟花的时候,你总是很高兴。”
棘梨:“那是在游乐园,氛围到了,我肯定会高兴呀,其实我对烟花本身没有特别喜欢啦。”
听个响就没有了,还不如给她买一把仙女棒呢,可以拿在手里玩。
外头的烟花依旧在燃放着,一朵还未下落,另一朵就迫不及待冲了上去,比春日里的鲜花还会争奇斗艳。
荆淙默然,呆呆看了一会儿,才低下头叹口气。
棘梨听到了,忙过来逗他开心,“怎么啦?虽然我没有那么喜欢烟花,但只要是你为我准备的,我都喜欢!”
她整个身体都靠过来,荆淙顺势搂住她的腰,声音低低的,“我以为我已经很了解你了。”
但好像还是总差那么一点儿。
棘梨微微一愣,不太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多愁善感。
“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这是很正常的呀。”
“我们到底是两个人,脑子又不是连在一起的,只要你喜欢我,肯为我准备这场烟火,我就超级高兴的。”
荆淙这才去看她,她眼睛亮亮地像是小猫,心里不由一暖,棘梨讨人喜欢的时候真是讨人喜欢,他低低嗯一声,唇很轻地碰了一下她的脸颊,“这次说好了,接下来所有新年都要一起过。”
*****
棘梨之前从没有想过要回长大的那个小县城生活,这里纵然有很多美好的回忆,但终究是比不上大城市的开放包容。
虽然不堵车,但电动车老头乐横冲直撞,还有小孩儿在路边玩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窜出来吓人一跳。
棘梨印象最深的一次,在她八九岁的时候,那时候路还不是现在的平整宽敞,好像是过年还是中秋?
具体是什么时间她不记得了,总之是个大日子,家家户户都去买东西。
那时候红绿灯还不是每个路口都有,在没有的那个路口,大家都在拼命挤,造成了堵塞,一有点空,立马就往前冲。
棘梨记得很清楚,就光是那一小段路,爸爸带着她足足挤了两个小时!
还是大城市好啊,红绿灯简直就是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几年没有回来,县城发展得也很迅速,各处都被高楼大厦覆盖,陵园里,妈妈的墓碑,爸爸的墓碑,大伯父的墓碑,大伯母的墓碑,四块墓碑紧紧挨在一起。
棘梨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只有在青玫这个傻蛋非过来安慰她时才会掉几滴眼泪,这时候就算没有青玫,眼眶却也湿了。
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变成了冷冰冰的墓碑,不会说话也不会动。
荆淙拍拍她的手,把鲜花放到墓前,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切语言在这时都太过苍白无力,索性什么都不说。
这里的风没有乐嘉的冷冽,但到底是冬日,还是带了些寒意。
刚过完年不久,正是大家空闲的时候,陵园里也算是人来人往,这样寂寥的地方,居然也有了几分烟火气。
两人谁也没说话,就在这里这么静静地站着,直到棘梨的脸都被风吹得麻木了,才准备离开。
出去的时候遇到陵园门口的保安大爷,他看起来差不多五十六岁,眯着眼不熟练地操作电脑,“你们家人来得挺勤的啊,你这个女儿倒是不怎么来。”
棘梨也没多想,只以为是白蔻,她现在心情不太妙,不想和一个陌生老头说话。
保安不用人搭理,继续自言自语,“回去多劝劝你外婆,年纪那么大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怪可怜的,要是想不开多不好……”
棘梨愣了一秒,两秒,三秒,然后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道:“我外婆?”
怎么可能?
荣顺慈那么讨厌她这个外孙女儿,每次提起妈妈来时也总是一副不待见的表情,她怎么可能会勤来陵园?
棘梨:“大爷,你确定是我外婆吗?”
保安大爷嘴都歪了:“小姑娘你说得这是什么话啊?你不信你来看看这个档案,可记录得清清楚楚啊,容顺慈,青菩月的妈,你是青菩月的女儿,不就是你外婆吗?老头子只是老了,可还没糊涂呢。”
棘梨也不客气,真的伸着脖子去看了,上面居然真的写了容顺慈的名字,光是去年,就来了七八次。
棘梨觉得这个世界怎么朝着玄幻的方向发展起来了?
第93章 最 好好的妹妹,都被他带坏了……
哪怕坐上了回乐嘉的飞机, 棘梨还是有些魂不守舍,心里反反复复的,一直都在想容顺慈的事情。
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
毫无疑问,容顺慈是不喜欢棘梨的, 对于棘梨那一对不听话的父母显然也是持否定态度。
就算一起生活了好几年, 她也没和棘梨说过几句好话。
要说她本性就如此严肃吧,那也不对。
明明在面对青玫她们时, 容顺慈还是会露出个笑脸来的。
容顺慈会去看妈妈, 要不是棘梨亲眼看到来访记录, 一定会觉得这是天大的笑话。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棘梨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她闷闷地摆弄荆淙的手指玩, “我真是搞不懂了,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荆淙很快反应她这是在说刚才的事,思索片刻, “我听说, 你妈妈以前在家里很受宠爱呢, 容老夫人舍不得她是很正常的吧。”
棘梨哼笑一声, 她才不相信,青老爷子还在世时,听到青佼喊她野种还会皱着眉厉声制止。
当然这并不是说青老头就如何疼爱她,他只是为了维护所谓的家族颜面才这么做。
道貌岸然了一辈子, 他也不能接受自己的孙儿口出脏话。
但是青老头去世后, 哪怕青佼当着面喊她野种, 容顺慈也不会抬一下眼睛,青家这么多人,只有青玫会说话, 她说的话也没什么用就是了。
棘梨吐槽:“不可能,就算是她只讨厌我也不对。这老太婆很变态的,每次让我过去说话,只要我说我爸妈感情很好,之前我们一家生活得很幸福,她就阴沉着脸,可吓人了,就像是故事里的老巫婆。”
荆淙觉得痒痒的想把手抽回来,她瞪了他一眼,训斥道:“你老实一点听我讲话,不要搞这些小动作。”
荆淙只能乖乖不动。
棘梨接着道:“于是我只能每次编瞎话,把我小时候看到的那些八卦都套到我爸妈头上。我爸一会儿酗酒家暴,一会儿出轨赌博,我妈呢,则是整日里哭哭啼啼,还因为生不出来儿子被所有人指指点点。我一这么说,容顺慈就高兴了,你说她是不是变态?”
荆淙点头:“是挺变态的。”
棘梨又道:“就因为她这么变态,我才觉得奇怪唉。她既不喜欢我,又不想我爸妈过上好日子,却多次去扫墓。真不知道她脑子里想的是什么。还有还有,我爸妈的保险金和留下的那笔钱,我原本都没想过她会给我,毕竟这些年我在青家又吃又住,肯定花了很多钱,没想到她给我就算了,还多给不少。荆淙,你说这是什么情况?”
荆淙还没有来得及说,棘梨就自接自话:“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她都让我滚了,以后再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了。变态的想法,我又怎么可能猜到呢?”
回到乐昌
嘉,刚下飞机,两人第一件事不是回家,而是直奔餐厅。
棘梨早就和白蔻约定好吃饭时间。
看着多出来的不速之客,白蔻很不高兴,但在棘梨面前还要强颜欢笑,嘴角虽然上扬着,但眼底却冷得厉害。
这个荆淙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非得缠着棘梨不放。
还在有外人在的时候又是牵手又是搂腰,未免太不检点。
好好的棘梨,都被他带坏了。
暗流涌动中,真正高兴的只有棘梨,她拿着菜单点菜,嘴里嘟囔着:“下次一定要去我的饭店吃,哥你到现在还没去过一次呢。你都不知道,在我的英明领导下,饭店生意现在可好了呢。再过两年,肯定可以开分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