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爱情这东西,真是不好说。”门卫老张脸贴着玻璃看得津津有味。
猫猫大王坐在他帽子上摇摇尾巴,紧张地问道,“喵——”
老张听懂它的意思,被逗得粲然一笑,“我们跟谢棠是友情向,知道我们是鬼也不太影响我们双方之间的情谊。”
“日夜同眠的爱人是鬼才是最让人类接受无能的。”
说到这里,他估计逗猫,“你不是不喜欢她吗?干嘛这样紧张?”
猫猫大王瞬间应激到脊背炸起,气得喵言喵语愤怒反驳这个愚蠢无知的人类。
它才不是担心谢棠避它如蛇蝎呢!
它只是、只是担心以后都没有漂亮的雪糕吃了!
他们两位正在这里津津有味地看热闹呢,措不及防那边谈情说爱的两位突然朝保安室的方向走来。
进了门以后,谢棠跟往常一样将冰饮料跟雪糕放在桌子上,跟老张寒暄两句。
但这次她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亲自拆开一只粉色猫爪雪糕的包装袋,对猫猫大王招手,“咪咪,过来吃东西。”
猫猫大王气得喵喵叫,它才不叫咪咪!
它一边生气,一边忍不住踮起脚尖往谢棠的方向试探性迈步。
夜间的保安室光线昏暗,可离得近的人还是能注意到它皮囊的异常。
它仔细观察,果然谢棠在看清那层人皮外套后,她脸上的表情出现了片刻空白。
猫猫大王顿时吓得原地跳起,在房间内如同一只受惊的大粉耗子一般逃窜到床底。
不过女人只怔然了一阵,回过神来以后她没有强迫猫猫大王出来吃零食,而是走到它的猫食盆旁边,用纸巾擦拭一番原本就很干净的盆底,将雪糕原原本本地放了进去。
“它长得跟之前的雪糕很像,但上次我买的是桃子味,这次是草莓味的。”
谢棠歪着头瞧着床底的它,将说话声音放得很轻很柔,“我下次来看你时,还会再换一个新味道。毕竟猫猫的生活也需要新鲜感不是吗?”
她跟猫咪耐心说话的时候,她身后恐怖大狐狸就用忮忌的眼神直勾勾地往咪身上戳。
等谢棠扭过头时,顾凛又恢复成无辜而悲伤的受气包模样。
然后她一转头,他又向猫猫大王发射死亡视线。
实不相瞒,这让猫猫大王心生畏惧的同时,又控制不住地感到暗爽。
愚蠢的大狐狸!他根本不了解人对咪的着迷程度!
是的!咪就是这样的万人迷!
猫猫大王得意地将尾巴摇成起伏的波浪线,只是迫于狐狸的威慑,没有当场从床底下钻出来当着他的面耀武扬威罢了。
往常谢棠离开保安处以后,她会去校医处跟顾凛进行轻松愉快的肢体交流。
但今天她站在医学院校门口,甚至都不愿意往里面多迈出一步。
顾凛想要伸手去牵她,可是想起之前她连自己碰过的雪糕包装袋都如避蛇蝎,他又伤心欲绝地收回了手。
只是面对明显生出退意的谢棠,他无论如何不甘心放她就这样离开。
挣扎片刻,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出言挽留,“可以去我那里坐坐吗?三天没有按摩了,让我帮你放松一下酸痛的肌肉好不好?”
谢棠没有说好,也没有当场否定,只是纠结犹豫地看着他。
她的沉默不语快要将本就忐忑不安的他逼到疯魔,他伸出颤抖的手试图去拉她的外套衣角,说话声音透着哽咽,他哀求道:“谢棠,别这么快离开好吗?”
他这副样子让她怎么舍得狠下心拒绝?
但他不是活人,他是鬼啊……
谢棠心软归心软,却没有完全让步,“今天我们只在校园里逛逛,不去你那里按摩。我生理期不舒服,想早点回去休息。”
顾凛立刻提议,“我那里有床,我——”
不等他说完,就被谢棠无情地打断,她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直直地望向他,“顾凛,别再说了。”
她态度如此决然,他再难过也只能选择让步。
至少她还愿意跟他沟通,这样已经很好了,他应该懂得知足。
两位热恋但是闹别扭的情侣就这样在黑漆漆的校园内漫无目的散步。
因着两个世界的维度正在重合,夜间的校园内也多了不少活人。
他们两位男美女帅,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有人想要用手机偷拍两人同框的照片跟视频,可不知道是不是夜间光线不好的问题,拍出来的照片中人脸永远都蒙着一层看不清的雾气。
等两人散步到求知湖畔,便一同坐在湖边一处无人的长椅上。
他们落座的位置中间隔得好似存在一条银河。
谢棠出神地看着夜晚的河水发呆,顾凛则趁机如饥似渴地盯着她的侧脸,像是要将她的身影永久地镌刻在自己的脑海。
等她回过神时,便对上了这样一双被浓郁悲伤、眷恋、痛苦所塞满的金色桃花眼。
世人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可是对于爱你的人而言,他们不会舍得看见你难过的样子,在此之前对方就会主动把糖送进你的手里。
他现在的模样看得谢棠心里难受,她忍不住手掌向上摊开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
顾凛愣了一秒,便强颜欢笑将自己戴着黑色胶皮手套的爪子搭在上面。
他不敢握住她,他怕谢棠讨厌他。
“干嘛弄得这样可怜?”她忍不住叹气。
顾凛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谢棠将他的爪子攥在掌心里,低声道,“我没有责怪你。”
他在双方相处之间表现得如此可怜,好似她在单方面欺负一只软包子。
哪怕被她牵手,他也不敢去过多触碰她,只是乖巧地扮演一只玩偶。
若是他脾气暴躁跟她大吵大闹,谢棠还会凶他两句。
他现在这样委曲求全,怎么看似乎都是她的不对,让她怎么舍得对他撂狠话。
又过了一阵,谢棠问:“你要坐过来一些吗?”
顾凛颔首,起身很小心地挪到她身边,在尽量不与她发生肢体接触的前提下坐好。
没过多久,谢棠又问,“你要靠在我肩膀上吗?”
这次顾凛讶异地扭头与她对视,在看清她眼底坦坦荡荡,毫无嫌恶之情后,他这才非常小心谨慎地低下头去,轻轻地靠在她温暖宽厚的肩膀上。
两位之间那看不见的冰层似乎裂开了一条缝隙。
他们这样手拉手、肩并肩,似乎又回归到曾经小情侣的蜜里调油日常。
顾凛没提去狐狸窝的事,谢棠也没说要离场的话,此刻他们就在月光下静静地依偎着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谢棠说,“你身体好冷。”
顾凛原本的情绪还算稳定,她这句话问完,他再吭声时就带着明显的哭腔,他说,“嗯,你最近没来看我。”
说完担心谢棠误会,他又补充解释,“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是我不好。”
看见他眼镜片上湿漉漉都是水花,谢棠亲手将其摘下来放到一旁,用纸巾轻柔地擦拭他脸上的泪水,“不哭了,你没有哪里不好。”
顾凛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满是忧伤的眸子深深地凝望着她,无声无息地流着眼泪。
真是救大命了!这看着也太可怜了!
谢棠有点慌了,“不哭了好不好?我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我刚刚还送雪糕给你吃呢。”
顾凛与她相牵的那只手依旧不敢用力,他哽咽道,“可是你刚刚躲开了我的触碰,那只雪糕上的脆皮都摔得四分五裂。”
“你不要它,”他越哭越厉害,眼泪越流越多,“你不要它,也不要我。”
“我没有,你小子别冤枉我。”谢棠见他还敢翻旧账,她也跟着一起翻,“你瞒着我那么多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委屈上了。”
顾凛这次直接握紧她的手,生怕她跑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担心你不要我。”
他已经让美甲姐询问江家两位千金那天在礼堂内都发生了什么,他知道谢棠已经知晓他是死人的事情了。
这些天他过得浑浑噩噩,如果不是他不能离开这里,他真的很想去体院问问谢棠为什么要躲着自己。
如果不是他还想要谢棠真情实感地爱着自己,他很想拿江弯弯跟江白雪的命威胁她继续跟自己在一起。
正是因为他了解谢棠,他知道自己如果真的那样做了,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以后。
哪怕心里这会儿阴暗扭曲到想要发癫,顾凛面上也是冷静的。
他低三下四地给自己求情,“谢棠……你说过要爱我一辈子的……你还说过下辈子也要娶我……”
“你小子看着可怜,实际上脸皮可厚,”谢棠抬手捏他冰凉刺骨的脸颊,“你之前还跟我说你十八岁呢,结果你死亡时间都快跟我年龄一样大了!”
“男人至死是少年,”顾凛不苟言笑,“我确实是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