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瞳孔骤然缩成一个针孔般的小点。
她想起来对方身上熟悉的甜香在哪里闻到过了。
顷刻间,无数纷繁复杂的思绪在谢棠脑子里剧烈爆炸。
谢棠的脑子突然就转不动了。
不知道是不是发觉她的异常,贞子哥快速地收回手臂,又手脚并用地想要爬走。
只是爬了一半又爬回来,他没有给谢棠解释纹身跟手镯的意思,只是倔强地端着自己带着浓郁异香的胳膊往谢棠嘴边送。
见她用复杂的眼睛盯着他,不肯张嘴配合的样子。
他用并不锋利的指甲努力在非人虫躯上硬生生抠下一块鲜血淋漓的肉来往她嘴边递。
谢棠的眼睛忽然就红了。
蜈蚣的眼睛也红了,她不吃,它想吃!给它吃!
第33章
谢棠不愿意吃那块血肉, 在其他生物眼里可是香饽饽。
这条蜈蚣是岜莱养出来的东西,他拿玄蜃的血肉给它打过牙祭。
在谢棠眼里毫无诱惑力的东西,在它眼里就是大补之物。
岜莱给它的命令是守护肉茧不要让里面的东西死掉,现在对方自己从里面爬了出来, 身患重伤的可怜虫子啃两口他的血肉回回血总该合情合理。
在蜈蚣对着玄蜃的肉想入非非, 并且作出攻击姿态飞速向其逼近的时刻, 一路向上的蚕终于抵达谢棠给它预留的血洞入口。
甲壳跟血肉的敏感程度不是一个等级,几乎蚕刚刚扒上它的眼眶, 蜈蚣身体先是一僵,紧接着就是翻天覆地地发狂。
这一刻起,从残血不断滑落向丝血的boss彻底进入狂暴模式。
它没有人灵活到可以去揉眼睛的手臂, 它只能将眼睛对着墙壁一遍又一遍疯狂地凿击。
同时它其余几百条腿痛得疯狂地在血肉房间内肘击,周围的房间地板到处都是被它足肢挑飞的血液跟肉块。
这宛如活物的房间随着它的疯狂攻击,仿佛遭受剧大刺激一样震颤起来, 有青紫色粘液从四面八方不断溢出, 房间内下起一场粘稠的紫雨。
见她脸色更加难看还倔强地不肯松嘴吃肉, 贞子哥这会儿已经没有时间等她自己放下芥蒂,他慌张却强硬地伸出黏糊糊的手撬开她的嘴巴, 将那块肉塞进去强迫她吞咽。
这会儿他身上的粘液风干后,身体力量恢复不少。
他努力拖着谢棠朝他肉茧所在的方向阴暗爬行。
谢棠不太愿意过去, 她头晕目眩地抗议,“我直接死不行吗?”
贞子哥不语,只是一味地拖拽。
他带她爬过去之后,进一步露出怪物的一面。
他的嘴巴突然也开裂成虫子的口器模样,并从中极快速射【】出红色的丝线去缝缝补补那张破损的血肉茧衣。
房间内的蜈蚣还在虚空索敌,狂暴地用墙面攻击阿蚕钻入的地方。
跟陷入癫狂不停战斗的它比起来,专注缝茧的贞子哥这边竟然有种岁月静好的即视感, 两边完全是截然不同的画风。
谢棠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在贞子哥将肉茧缝补到只余下一个人进出的洞口,并且试图把她往里面怼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她试图跟对方讲道理,“我是人类,这里面没法呼吸。”
而且她也不愿意跟虫子共处一室啊啊啊!
闻言这位覆面系人外怪男僵硬了一下,紧接着用她陌生的粗哑嗓音一字一句地解释,“我的茧,透气。”
“你不进去,会死。”说着,他继续将谢棠往里面塞。
把她塞进去以后,他自己也钻了进去。
他们两位挤在这巨大的虫茧内,肢体难免有接触。
贞子哥努力将屁股对着她,嘴巴继续在肉茧的缺口那里缝缝补补,进行一个手动关门的操作。
谢棠看着他的背影,脑子里思绪纷繁。
尽管对贞子哥的身份有一定推测,谢棠还是怀有侥幸心里。
说不定他不是玄蜃,只是跟玄蜃同母异父的好兄弟,所以他也拥有岳母大人的同款手镯遗物以及一模一样的手背纹身。
她一开始还能去想贞子哥跟玄蜃之间的关系,接着她的注意力控制不住地开 始跑偏、发散,她恍惚间看见机器人擎天柱站在贞子哥的背上向她问话,“少女,你愿意跟我一起打败牛魔王,拯救女儿国吗?”
谢棠:“?”
这什么跟什么啊?
窜频了吧?
菌子房间的毒素是如此迅猛,本就强弩之末的谢棠脑袋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失去精神控制后,她的身体只剩下生物的本能。
茧衣外面还能感受到生死时速的危机环境,等谢棠躲进这里面,那真是有一种重回母亲体内的温暖与舒适。
尤其是随着玄蜃将茧衣缝补结束,它的内部逐渐开始充盈起粘稠的血红色液体,她很像是泡在生命起源之水里的婴儿。
随着谢棠露在外面的肌肤与血红液体的接触,她身上的一切疼痛也在逐渐离她远去,一直以来强撑着的精神在这一刻松弛下来,她原本防御性的姿势也逐渐松弛下来。
她蜷缩成一个半球状,回到生命的最初形态。
玄蜃偷偷等了好一阵,听到她那里始终没有传来什么动静后,才小心翼翼地转过身看向她。
又等了一阵,猜测她此刻没有意识以后,他才敢用手指去轻轻戳弄她的脸颊。
反复戳了两次,她依旧毫无反应。
此刻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始当着她的面对自己动手动脚。
具体行为是毫无顾忌地撕扯虫躯上的血肉往她嘴巴里塞。
虽然这个念头很阴间,可玄蜃内心深处确实在为自己这副畸形躯体能救她的命而感到庆幸。
如果当年的他知道自己被做成这副鬼样子之后能在未来某一天救下谢棠的命,那么他被万虫啃咬跟刀劈斧砍时根本不会做无谓的反抗。
只要能帮助到谢棠,他愿意接受那一切。
玄蜃把虫躯薅得所剩无几后,他既是心碎又是幸福地将谢棠搂进他的怀里紧紧抱着。
她虽然还不能接受他,但是她没有愤怒嫌恶到对他起了杀心,她刚刚还愿意让他碰她,他已经很感激了。
他在这里不合时宜地庆幸着,忽然听见脑内阿蚕弱弱的传讯,它在询问接下来要怎么处理洞窟上面的那批人。
闻讯玄蜃扭转头颅,成功与看起来清澈愚蠢又丑陋的巨型蜈蚣脑袋隔着肉茧大眼瞪小眼。
意识到对方是自己跟谢棠的嫡长女阿蚕,而不是该死的蜈蚣后,玄蜃深呼吸忍住下意识想要攻击对方的冲动,给出命令,“既然阿姐想让他们活着,那你就带他们出去吧。”
汉人常说爱屋及乌,他爱谢棠,就不会对她的同伴冷眼旁观。
这样谢棠醒了以后看见他把她的同伴们安排得妥妥当当,肯定幸福得搂着他狠狠亲吻。
玄蜃想着想着,没忍住将嘴巴咧开到耳侧,又细心跟阿蚕交代了许多注意事项跟之后的策略,这才示意对方可以离开了。
控制蜈蚣身体的阿蚕还保留着做蚕时的习惯,它对着玄蜃点点头,这才歪七扭八地往洞窟上面爬去。
担心外面的人以为蚕是坏东西,对它露头就秒。
蚕在打开机关后,还特意等了一会儿才对着外面探头探脑。
它爬出去后,洞窟的机关再次关闭,密室内成了玄蜃跟谢棠的二人世界。
玄蜃很想扒光谢棠的衣服,这样更方便她吸收茧内的液体。
但是他不敢这样做。
两人现在还没有表明身份,他作为一个“陌生”人,需要尊重她的穿衣自由。
这会儿没有旁人再侧,他不用再克制自己的情感去塑造强大冷静的形象,他手指隔空触摸谢棠身上斑斑血迹的位置,眼睛里的泪水一个劲地往外流淌。
他凑近小心翼翼将自己的额头与她贴在一处,用带着浓郁哭腔的调子很小声地跟她碎碎念,“刚刚辛苦了,是我没用才让你一个人去处理那只糟心的畜牲。”
“谢棠……快些好起来吧……没有你我也不要活了……”
住所内的岜莱几乎在蜈蚣身亡的瞬间就有所感应。
他身体摇晃一下,手掌紧扣桌案边缘,张嘴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身上穿着玄蜃衣物,做圣子打扮的玄棘被他吓了一跳,连忙一个箭步上前搀扶,“阿爷!你怎么了?”
“那群废物东西居然能杀了我的蛊鬼!”年近八旬的岜莱契约蛊鬼身死道消,他的身体也随之遭遇重创,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自己的寿命一眼看得到头了。
只是他死不瞑目,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交代清楚。
他派出手下去通知大祭司祖豹带着族里的青壮前往万虫窟杀人灭口,接着便一把推开搀扶他的玄棘,转身一路摇摇晃晃向着住所的祠堂走去。
玄棘带着自己孩子的母亲慌忙跟上去,便听见自己阿爷如同交代遗言一样碎碎念道,“杂种闭关化蝶需要大量的血肉供给,我这才迫不及待将那群外地人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