岜莱见她递完抱枕也迟迟不肯离开祠堂,又阴沉着一张脸斥责道,“这里不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该多待的地方!孕妇就该早点休息,莫要累到你肚子里的孩子!”
闻言唐晚晚眼里快速溢出一层泪水,“可是我担心玄棘担心得都快要死掉惹!我也好想像您一样第一时间得到玄棘的消息呢!我现在回去只会更加忧思难安,孕妇心情不好,宝宝容易畸形呢!”
说完,她又昂头望向头顶的梁柱,摆出一副努力不让眼泪从眼角滑落的强颜欢笑模样,“况且您身上有伤,阿棘出门前特意叮嘱我让我务必要照顾好您,我这样一个恋爱脑又如何能辜负他的嘱托?”
眼泪这东西对于男人有没有杀伤力,在于你有没有具体能威胁到他们的东西。
“你爱留下就留下吧,莫要再哭了,坏情绪对孩子不好,我可不想要一个畸形的孙子。”岜莱头疼,随便摆摆手,示意她去地上的棉垫上坐下。
唐晚晚:“……”
虽然达成了她想要的结果,但是她还是很不爽。
看在孩子的份上才允许她这位孕妇坐在地上,而不是坐在椅子上,她在这个家族里的地位有多么崇高自然不必多说。
没关系,她坐哪里都没关系。
唐晚晚假笑着坐下去,温顺地拿起身边被玄棘音译过的一卷经书开始为远方工作的丈夫祈祷起来。
抱枕确实没有毒,但是里面放了大量具备助眠作用的酸枣仁跟艾草,再配上她声音柔和且连绵不绝的诵经声,她就不信风烛残年的老头子能睡不着。
等他睡着以后……
唐晚晚看向那幅背后藏有暗格的先祖挂画,眼里闪烁起渴望的光芒。
她在这边跟糟老头子勾心斗角时,谢棠在那边跟糟老头子的族人上演激烈的追逐战。
这片深山老林于蝶族人而言跟自家后花园没两样,对谢棠来说却是全然陌生的新世界。
她的身体素质确实被肉茧加强过,可是山林的地图确实没随之一起塞进她这位外地人的身体里。
这就导致谢棠在山上很轻易地迷路了。
在谢棠拽着藤蔓在树林里荡来荡去,几乎要怀疑自己已经荡出蝶族自治区,没有传送阵绝对回不去的绝望时刻。
救星出现了,那就是如雨后菌子般从漫山遍野里冒出来的追兵。
她看见对方时,感动得险些哭出声来。
她瞄准一个落单的村民,直接从树上跳下来将他砸晕,再动作利落地开始扒他身上的衣服,准备换上以后混在追捕者的队伍里逃下山去。
“棠棠老师。”
把对方扒得只剩裤衩一条的谢棠身体一僵,停下手来看向声音的方向。
只见她好久不见的学生哑巴阿媞正站在巨树旁边,用那双满载喜悦的大眼睛瞧着自己。
见确实是她以后,阿媞先是扑过来欣喜若狂地一把将她抱住,“棠棠老师!见到你真好!嘶嘶!”
接着她昂起脑袋天真无邪地对她发问,“棠棠老师是要在这里采阳补阴吗?”
她看看脚边正处于昏迷状态的光秃秃男子,又看看眼前目光呆滞的谢棠,微张着嘴巴发出了善意的提醒,“可是玄蜃也在找人的队伍里哦,他性格很霸道的,你采补时候不要被他发现,嘶嘶。”
谢棠觉得有必要在学生面前为自己摇摇欲坠的形象作出一番解释,“我只是……”
“不要说你与玄蜃没有关系,”阿媞摇摇头,“棠棠老师的身体由内到外地散发着玄蜃的味道,我不会认错的,你没必要跟我解释。”
由内而外散发玄蜃味道?是那天他留在自己身体里的东西还在?
“我……”谢棠凌乱了,救命啊!她想解释的是扒人衣服这件事啊!
只是谢棠刚一张嘴,阿媞再次将她的节奏打乱,“时间紧迫,你先换上这人的衣服,我立刻带你下山嘶!”
只要能带她下山,那阿媞好妹妹说啥就是啥!
谢棠眼前顿时一亮,手忙脚乱地开始往自己身上套衣服。
只是套着套着,她又发现哪里不对劲,她手上动作没停,嘴里疑惑地朝阿媞发问,“你说玄蜃在追捕我的队伍里?”
“玄蜃是这次追捕你跟你同伴的主力。”阿媞一直都是老师喜欢的三好学生,立即举一反三思索起谢棠可能会产生疑虑的其他点。
接着她耐心地展开解释道,“玄蜃确实杀了玄棘嘶嘶,但族长毕竟只剩下他这一名继承人了嘶嘶,他只能对他犯下的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推这位独孙出来戴罪立功。”
谢棠懵了,从这个结果来看,杀兄的玄蜃似乎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惩罚,反而得到了晋升。
可是岜莱老头在两兄弟之间明显极度偏爱玄棘,他那样一个自私自利、睚眦必报的狗东西被看不上眼的“杂种”杀了亲孙子,还能这样轻易地原谅对方?
而且假如这些天玄蜃都在外面追捕“逃犯”,那万虫窟底跟她同住一室一厅的贞子哥又是谁?
不会吧?他难不成真是跟玄蜃拥有同款纹身跟同款母亲遗物的好兄弟?
谢棠对现在的情况是满腹疑虑,但一切都要等到下山以后再说。
她人长得高,把头发盘起来往独角帽里一塞,拿地上的泥土往脸上一抹,这黑灯瞎火的夜晚离得远的村民也根本看不出她是哪个。
谢棠跟着当地导游阿媞一路精准躲开人群往山下逃窜,路上交流起接下来的打算,她说,“我准备去小芳那里躲一躲。”
阿媞表示赞许,“她那里味真足,再高明的猎犬也找不到你嘶嘶。”
等到两人抵达目的地附近,阿媞并没有选择跟她一起靠近小芳的屋子,她要回到搜查队去做收尾工作。
临走之前,阿媞问谢棠,“棠棠老师不好奇我此前为什么装聋作哑吗嘶嘶?”
在这风波诡谲的蝶寨,好奇害死猫。
谢棠经历过种种惊悚事件以后,不该多嘴的事情她绝对不问。
“你不说话自然有你自己的理由,这有什么好问的?”谢棠抬手从身上摸了摸,拿出一块被裹在塑料包装袋内的糖果递过去,“谢谢你帮助老师逃难,这是我给小班长的奖励。”
阿媞没有第一时间将它接过来,只是低头怔然地看着谢棠掌心内的糖果,这一刻她才对谢棠的回归有了真真切切的实感。
这寨子里暗无天日的生活实在太苦了,只有谢棠的存在能带来一丝甜蜜。
阿媞低声说,“棠棠老师,我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谢棠抬手将她奔跑时掉落下来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温温柔柔地说道,“嗯,老师相信你。”
阿媞又说,“棠棠老师,其他人也在等你回来。”
谢棠的眉眼依旧那样温柔,她上前将糖果放进阿媞的掌心内,再用她的手指将其包好,“好孩子,谢谢你们相信老师,老师会努力给你们创造出一个美好未来的。”
这一刻,阿媞觉得自己为眼前这个女人再死一次也没关系。
只是有件事情她需要提醒,“今晚大祭司祖豹在寨子里坐镇,他蛊术极其强大,你尽量不要跟他对上。”
谢棠被她逗笑了,“单挑祖豹?你看我像那么胆大包天的人吗?”
阿媞没说话,因为谢棠确实不像,她就是。
在谢棠的安危跟自己摇摇欲坠的人类马甲之间犹豫了一会儿,阿媞忽然张开嘴巴,用手从中掏出一只长约一米的黑褐色尖吻蝮蛇来。
毒蛇一张嘴就是人话,“老师,我在山上的这段时间就让毒舌来保护你的安全,嘶嘶。”
自诩也是千帆过尽的谢棠手臂哆哆嗦嗦好一阵,硬是不敢接话,更是不敢接蛇。
每次谢棠都觉得之前遭受的惊吓已经是恐惧的极限时,这帮蝶族人总能给她整出一些别开生面的惊悚小节目来。
急着赶路的阿媞自然没有那么多时间静待谢棠接受,她直接向前一丟把蛇扔谢棠脖子上缠好,于是转身向山里走去。
毒舌一边在谢棠身上转圈圈cos围脖,一边支起上半身将自己的蛇脸往谢棠眼前凑,“棠棠老师,你可要好好珍惜人家呦。”
怪不得阿媞说话总是发出诡异的嘶嘶声呢,原来她的毒舌真是一条毒蛇啊!
谢棠被这条毒蛇硬控了好一阵,这才同手同脚走到小芳门前,僵硬地抬手敲门。
开门的是小芳本人,她见到谢棠先是眼前一亮,接着就拧巴着小脸去揪阿媞的蛊鬼,“你凭什么缠她脖子上?你也配?”
“干嘛呀?人家是阿媞派过来保护棠棠老师的!”物似主人形,阿媞的毒蛇不卑不亢地将谢棠缠得更紧,嘴里提议道,“你也可以把小□□放到她肩膀上,我们可以一起享受嘛嘶嘶。”
于是谢棠肩膀上又多了一只紫色的癞蛤蟆。
宛如动物园园长的谢棠回归时造型虽然别致了一些,但是这并不耽误她的受欢迎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