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青云发现,我便藏身在云柏轩,始终躲在一重与衍界之中间隙里。”
“无极渊有古怪。”
话即一出,沉泽登时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沉泽:无极渊有问题?这种事情为何你不早告诉我!为何偏偏现在才说!
坛泫依旧不改神色,淡然至极:“早告诉你的话,你能做些什么,我又能做些什么。”
沉泽心底怒道:可如今,你我纵使知晓无极渊有问题,又能如何!你即将消散,我难逃被处死命运。六百年前枉死那么多神灵与……还不是一样不能翻案了吗!
在一旁武将看来,沉泽天尊还在作着无谓挣扎,于是一脚踩在他背上,厉声警告:“老实点。”
坛泫耸了耸肩:“倒也不是。谁知道呢。”
“沉泽,我们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点点荧光自她的脚下开始显现,坛泫的身影缓缓消失在面前。
“希望火种,生生不息。”
她的面容最后消散之前,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浮现出了笑意。
*
“先生!?”
先一步从衍界逃出的钟礼,本感叹着鬼王归羽闹了一遭,衍界再无鼠耳之辈,一抬眼却见到匆匆赶回天上的玄机先生。
见了先生,他下意识打了招呼,看到玄机先生惊诧的目光,他才发觉,自己没法说为何身处此地,许久未曾有的口吃毛病这时候又突然犯起来。
“先生……我我我……”
玄机先生轻轻皱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赶紧跟来吧。”
噫?眼下天界有这么大麻烦事,玄机先生又一向趋利避害,圆滑的很,怎么竟一言不发的带着自己这么个小麻烦走了。
生怕先生反悔,钟礼快步跟上,假装同先生一同刚回天界。
然而事情发生一如他所料,玄机先生根本不知道天上发生了这么大的祸事,眉头拧成麻花一样看着钟礼,最后只好心里不断念叨着:就他妈当梨行欠我人情了!
终是带着钟礼,战战兢兢的回了五重。
武将们将云柏轩搜刮一通,翻了个底朝天,一个人影都没有看见。
雷霆战神大怒,气都撒在沉泽天尊身上,奈何这个老儿什么屁也不放,满身狼狈,疯癫的哈哈大笑。
他真的很想此刻便杀了这个疯子,可又有命在身,现在还杀不得。
于是,雷霆干脆将整座云柏轩砸了个遍,金光火光不断交替显现,等整座云柏轩都叫烈火吞噬之时,有一武将找到了湖底的天隧。
雷霆战神赶忙拎着沉泽,急匆匆向天帝复命。另一边,抽干了整座湖水,令七八名武将跳入天隧去追,其余人守在一旁。
武将们应声而动。
坛泫陨灭消散,最后一丝能稳定住天隧的残魂也不见,原本漆黑一片的天井现下变得更加癫狂难控,大有撕裂一切之势。
至于天隧在数日后吐回那几名武将的残尸断臂,已是后话。
第89章
天色渐晚,九渊终于在满壁白栀子的流霜谷后找到了花川。
花川怀中抱着奄奄一息的又枝,鲜红的血自花川怀中晕染开来,猛地一见,触目惊心。
后方剑气凌冽,没等解释完事情缘由,修竹短剑已然直逼花川怀中,电光火石间,鸣霜出鞘,抵在花川面前。
修竹惊惑:“殿下?你在做什么。”
杀了他,父帝与鬼界勾结便再无败露之时,杀了他,眼下就是杀了他的最好时机。
不等九渊辩解,修竹执剑而上,一副势在必行架势。
阿汀看着修竹竟与九渊缠斗起来,一时不知如何阻拦,碰巧此时,花川怀中的鬼王睁开双眼。
第一句话便是:“妈的,吵死鬼了。”
火光明灭,阿汀召出火雀直向又枝飞去,可等火光散去之时,只见阿汀手中握着的短匕未及又枝心口,便被他钳住脖子,动弹不得。
又枝反手将阿汀箍在怀中,轻蔑地扫视在场的人,脸上不见半分虚弱神色。
花川掸了掸衣服起身,退开三步。
修竹见状,再没心情顾及其他,提着短剑便要朝着又枝刺去,可又枝握着阿汀后颈给她推向前去,修竹便半分办法也没有。
“鬼王,我是长龙氏,我与你的恩怨不牵扯旁人,你先给她放了!”
阿汀脸色苍白,双眼噙泪,怯懦地摇了摇头:“小蛇蛋,你别过来……别过来啊。”
“好,我不过去。”修竹收了短剑,向后退去,双手举起。“鬼王归羽,你将她放开!我不会伤你。”
又枝轻蔑一笑,好似说:就凭你?
转瞬之间,一团黑雾自他背后展开,又枝向后跌去,连带着手中钳着的阿汀一同消失不见。
“又枝!!!”修竹疯了似地向前扑去,只扑了个空,那团黑雾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不着痕迹。
他转头抓起花川的领子:“我不问你为何和又枝躲在这里,你有办法找到他对吧?依你的性格,他背后也有你留下的光点对吧?告诉我!告诉我他在哪!他在哪!!”
花川漠然地看着他愤恨神情,轻拍开他的手:“没留。我不知道。”
“你放屁!”修竹这次毫不客气将短剑架在他脖颈,“你不相信任何一个人,不论是殿下,我,还是槐园任何一个人,你都想过杀了的办法,你接触的每个人你都会留下那个鬼东西的,告诉我他在哪!”
修竹说得不错。花川想了一下,好像真的是他说的那样。
他轻笑一声:“无可奉告。”
“你!”修竹气急,他从不想对友人刀剑相向,可眼下那短剑真在他颈上割出血痕。
“修竹,你疯了不成。”九渊握住他的手腕,狠向一边推开。
“心疼了是吧?我不心疼阿汀吗!”
“盛九渊我还没说你呢,你是殿下,自然顺风顺水要什么有什么,可你自己知道,满天只有阿汀是真心待你!她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你呢?你算什么朋友!”
“你们和鬼王沆瀣一气是吧?”修竹指着他们二人,慢慢后退。“你们不帮,我自己找。”
九渊沉默着,看着修竹走远的背影,深叹了口气。
坦白讲,她觉得又枝并不会伤害阿汀,反倒是阿汀,火雀明灭间,似乎像是……自己冲上去的一样。
回头时,花川神情哀伤,双手捧着一个微弱的光点。
“阿渊,给你。”
修竹说的对,他确是如此。
那光点悬空轻轻飘动着,他捧得是如此小心翼翼,若不是发觉他指尖轻颤那么一小下,九渊还真的以为,他并不在意修竹说的那些话。
*
阿汀昏睡又醒来时,又枝正坐在她旁边拨着火堆。似是察觉到她醒了,他也不向旁边看。
“抱歉,我能力有限,只能抓你了。”他顿了一下。“我不会伤害你的,等我走出这里,我就放你回去。”
阿汀觉得有苦说不出,槐园这几个人里,唯独自己弱小。
她干脆向后躺去:“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
“他们一定会找来的。”
“我知道。”
“我可以帮你。”
“我……啊?”又枝惊诧抬头。
“你救过我一次,黑水玄地,不是你我就掉暗河里了。”
又枝嗤笑一声,喃喃道:“我当天界都是没心没肺的呢。”
阿汀坐起身,伸手烤着火,目光熠熠:“不是,天界不是,哪里都不会是。”想起那个死在自己怀中的同族,阿汀沉默。
又枝沉默片刻后开口:“抱歉。”
阿汀回头看他,又回想起九渊大致讲的萤璃之事。眼前这个人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却也是帮忙救走萤璃的人。如若不是恰到好处的鬼气捣乱,很可能萤璃就逃不出去,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暴露身份,跑也跑不出去。
太难懂了。她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接着自在烤火。
“不过……你是故意的吧?”
什么?阿汀转过头诧异看他。
“你是故意扑上来的吧?你明知道自己打不过我。”
又枝说这话时神情依旧冷漠刻薄,只是脸侧的黑羽稍微消散了一些,露出原本瘦削青涩的面庞,又像愿愿,又不像。
“是呀。”阿汀托着下巴,目光之中竟有一丝纯真的狡黠。
“你是想问蛇帝的事吗?”
“是呀。我想知道伏御帝与鬼界在勾结什么事情,还有日月乡的千灵石又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若换了平常,他一定是先说一通:凭什么你问我就要告诉你云云的废话。可现在又枝身上依旧剧痛难耐,而且并不是很讨厌眼前这个小神女,便也懒得和她兜圈子。
“没有你想的那么大阵仗,蛇帝也并非与鬼界勾结,仅仅是与我一人勾结罢了,此事与你们这群小辈无关,更不会牵连你那小情人,而我也是鬼界追杀的对象,所以你无须在意。至于后面那个,我未曾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