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川抬头,望去死掉的那神方向。
“我……”九渊欲辩,花川拉过她手臂仓皇逃跑。朝着身后众人道:“走,快走。”
樾乔惊呼:“殿下你?”
“不是我!”九渊回头慌忙解释,“我打在旁边,我没杀人……”
阿汀:“你笨啊!阿渊怎么可能杀人!”
樾乔不说话,视线望去花川跑在前的背影。
修竹:“是没有。黑雾之中暗,难免叫人分辨不清,我看到了,殿下剑气歪得不能再歪了。”阿汀不悦,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修竹转了话柄,“花川,怎么回事啊?”
钟礼被玉尘和珉一同架着,玉尘余光撇了一眼另一旁的珉,怎么他们槐园的一个比一个高?心中不服气,暗暗举高了钟礼。钟礼一路实在是不舒服得很,被玉尘抬得右臂快断了,念着友人好心,只能是忍下。
“花川,为何要跑,为何叫他们走?”虽不明原因,一种不详预感在钟礼心头升起。
九渊轻拍了拍他背,“花川?花川?他们已经不追了。”
闻言,他渐渐停步。
一回头,看着不明所以的众人,他满脸迷茫神色。心中预想过所有结果,终于还是开口:“望得此信者,速将此讯传给其余弟子,衍界浓雾渐清,一重惨遭其染。然……”
众人等着后文,他梗了一下,继而道:“黑雾呈收缩之势,且吾等尝试再三,终无法进入,亦无法探清其中情况。望英勇后生见机行事,切记保重自身。——宣阳。”
“什么!?”
为止黑雾蔓延,三重弟子们奋身而入,此刻黑雾收缩,那不是……
九渊回头:“得去告诉他们。”
“别去!”花川拉住。“你可想过后果?”
他继续解释道:“依他们所言,那名小神应是同之前那样爆体而亡,阿渊,你可知有什么办法能保证自己活下去?”
“当然是跑出去。”
“不是的。”花川没想到她这么回答,一惊,“还有另一种……就是这位鬼王想看到的。”
珉沉思许久,接道:“自相残杀。”
空气久久凝滞,呼吸声也全无,八个人木桩似的站着,想不出一条保全所有人的路可以走。
九渊不发一语,没想一会,还是回头跑了回去。
“对……对不起……我我……”
一名小神颤抖的松开手中匕首,连连倒退。
收到宣阳天尊信的,不止一人。不少三重弟子都是闻讯赶来,在外本就对雾中情况知道了个大概,加之眼前真有个人爆裂而死,心中恐惧登时放大数万倍。
“你他妈疯了!”那人拔出刺在后腰上的匕首,狠狠丢在地上,亮出手中剑,一步步咄咄逼人。
“不……不是的……没有办法,没有办法了!!”
恐慌瘟疫似迅速蔓延,方才壮气凌云的杀鬼大队,顷刻间各个紧握手中武器,等待着一个缺口。
“残害同门!枉为天人!”一群人将他围起,步步紧逼,死死盯住这个缺口不放。
慌乱之中,那小生边逃边大喊:“我想活下来!我有什么错!你们不想活吗!”
刀剑无眼,人群紧密,有些误伤的,有意为之的,二者混杂,但终究避不了一个结果——混乱。更大的混乱。
九渊跑回,眼前上方是夕阳暮色,下方是刀剑鸣鸣。她腾空一翻,翻上一处高岗,眼下混乱一片,她大喊:“你们都疯了不成!”
“大敌当前,率先内斗,吾辈天神,就是这样叫鬼界看笑话!?”
几人闻言,缓缓放下手中武器。
“尔等堂堂天神,竟由鬼界玩弄股掌,刚刚的正气呢,撑不过一会就没了?何其不争!”
“殿下!”一个三重小神大吼着,“你说这么多,你可知怎么办?您多厉害,您怎么不杀了那个鬼王给死去的衍界仙神们出出恶气!”
不乏一阵窃窃私语声:“就是。”
一个白影飞速在人群中掠过,步伐轻盈迅捷,所及之处,在那些个小神脖颈处留下个光点。他足尖一点飞上高岗,揽过九渊的腰带她下来,在她刚刚站着的位置留下一小光点。
未等他人发问,他打了个响指,高岗顷刻炸的粉碎。
“花蝴……花川!你他妈疯了不成!赶快给我们解开,不然我们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任他们挥舞着手中武器,花川静静站着无动于衷,抬手捏起手指,倒是没有人开这个头上前。
“阿渊,杀了他们,我们就能出去了。”他面色平静,像是说了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我看你敢!”
花川轻笑:“阿渊,你看他们像不像叫嚣的狗啊,杀几个畜牲而已,有什么不敢?”
“好了。”九渊绕他身前,“各位莫急,我们想想办法。”她这个笨脑袋,除了杀了那鬼王或是给他驱逐出去,除此之外,实在想不到什么。
几人赶来,玉尘老远看到那光点炸碎高岗,背后一寒,悄声问着钟礼:“你看看,我身上还有没有?我后面,嗯?”
人群中有人说着:“劝殿下注意点自己身后吧,你额间这莲印,没准也是他的手笔。”
九渊一愣,这还真是他的手笔。不过,那又何妨。
樾乔咬指想了一会,忽然惊呼:“有办法!还有别的出路!”她提裙快走了几步,“各位同生试试看,能不能连上各处回家的路。”
天界重整,青云帝一手创建了新天界,分别设下九重。愿意向上走的,便攀上这天界,一往无前;愿意继续安逸的,便待在游离这天界之外的各处天岛。
大多天神生于自己的家乡,上这天界便要走上自家连起天界的天桥,各式口令不一,各式天桥阶层亦不一。
想到这点,樾乔愧疚。她族天桥,也只能通往一重罢了。
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呼:“可以!可以!”
“我的也可以!我们能走!”
看着他们一个个兴奋至极的脸色,樾乔心中有些不悦:你族天桥只能连着一重,实属弱小无能,虽说在这情况下有那么点些许用处,何至于如此兴奋喜悦。
樾乔望了一圈,殿下是九重之人,且早就斩碎天桥,令人钦佩,却又鲁莽至极。再者花川,同那七重羲和上神不清不楚,与这一重应是没什么关系。长龙氏修竹、风师玉尘各个家名显赫,身为人神的钟礼、回望着她摇了摇头的珉,应是都没什么办法。
樾乔最后希望看去阿汀,只见阿汀闭起双眼,口中念诀数次,无奈道:“要是二重倒可以回日月乡。”
如此一来,便只有回她家一个选择了吗?樾乔无奈叹气,压低声音:“走吧。”
第25章
武选结束前,樾乔回过一次家,倔强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破釜沉舟似,不进三重再也不回。父母在一旁好言相劝,不过那一句句劝告,在她听来,无异于懦弱地叫她放弃。
“说什么众生平等,若真是平等,见了那个盛九渊为何还要行礼?”
樾乔母亲赶忙观望四周,生怕叫人听了去,一把拍在她背上。“你说什么胡话!”
樾乔转回头,红着眼看她。
“我要建立的,是一个全新的天界,一个真真正正平等的天界,绝对的公平,没有上下,没有阶层,互助同心,荣辱与共。”
——一个无人再敢说是下下品的新界。只是这句,樾乔没有说出口。
她母亲一把拧在她耳朵上:“若他人听了去,你要怎么办。”
“我怕不成!怎么?偌大天界,连一句话都容不下吗!”
“我看你是反了天了!你这死犟的脾气随了谁!还想去三重,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今天我不打断你的腿,日后你的腿都不知道要叫谁给打断!”樾乔母亲边说着,边找着有没有什么趁手东西,樾乔父亲端着些果子瞧见这一幕,赶忙小跑几步上前拦着。
趁着这空隙,樾乔抬腿便走,头也不回,任由身后吵得不可开交。
在她离开琴屿时,便和父母立誓:“我樾乔,势必要创出一个真正公平的天界,我必会带着我族辈上那九天之上。”
话说回来,她还没有做到。
樾乔可太明白若是他们一行人去了,父亲母亲该是什么样了。
几十年前,一个二重小神官去了,父母都笑着待客,看的她心生厌烦。如今她们这一行人,十二支、长龙氏,再加上一个九重天的殿下,岂不是得跪着待客不成?
烦。真是烦。
琴屿偌大,百曲共鸣,为何偏偏她族渺小至极,以致于经久不衰地流传一句“阮为下下品。”年少时候樾乔不理解他人这样说,总是要辩上一辩,吵上一吵,不论说的结果如何,到最后都会以一句“你看你阮族,世世代代有哪人破的了二重?”怼得她哑口无言。
父亲母亲二人为人和善,甚是他们阮族为首的神明挽月,人也可亲的不得了,每每有盛大集会,或是几个位阶略高的神明光临,他们一族都会隆重迎接,献上一切仅有的最好的物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