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侯川好心的将手中寻人令侧过去,那上面赫然印的是——顾言的脸!
另一边被满城追的顾将军显然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
顾言跑着,无意瞥见一张张贴的寻人令,差点以为自己眼瞎了,退回了两步。
好吧,根本不是什么眼瞎。他叹了口气,回头看追来的人群,俨然有种要跑上一夜的壮烈感。
——姜子圭你个王八蛋!
与此同时,姜天师在遥远的大牢里打了个喷嚏,接着从怀里掏出了个皱皱巴巴的画像,颇为得意的欣赏自己的杰作。
第39章
已是夜深,约莫不到半个时辰便要天明,方才在荒郊野岭的地下折腾一通,再匆匆赶回小镇里折腾一通,已是疲惫不堪,更哪堪,街边客栈也纷纷打烊,连敲了好几家门都未敲开,好不容易敲开了最后一家,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翻遍浑身上下也没翻到一个子儿。
双双看向旁边这个人儿,想起他刚刚一掷千金,迟来的有些心疼,心疼钱。
天边泛起熹微晨光,整个无双镇披上一层朦胧银霜,白日里看着鳞次栉比的座座小屋,此刻毫不客气的尽显锋芒,像是手持武器严阵以待的士兵。
北侯川不怎么喜欢眼前的景象,也不喜欢这个镇的名字。
方才客栈老板见他们分文没有,颇为不满得打发人走:“去去去,西郊有好几个破庙,去住那吧。”
双双在北侯川身后瞪起眼睛,未等发作,便听见身边这位贵人有礼道:“多谢老板。”
天,他该不会是皇宫后花园待久了,好赖话也听不出来吧?
没等和老板对峙一二,双双便没脾气地被牵走了。
不过此牵非彼牵,方才那个将军走后,他从怀里掏出了个白帕子,三撕两撕系成了个布条绳子,拉过她的手就是一捆。
不过也是套了个大圈,将将勾着她走罢了。
除了方才问客栈,一路上北侯川一言不发,气氛凝重至极。
双双见状,偷偷腾了手,想在他不知不觉中偷偷溜走,哪知,刚拿出一只手,前面的人便一脸疲累的回头。
北侯川脚步停下,依旧沉默的望着她。
停了不过片刻,北侯川转回头,接着拉着那根绳子慢慢向郊外走去。
他分明是没表达什么态度,却有些阴冷的渗人,双双悻悻将那只手伸了回去,一路思索许久,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我是不是骗他来着?
她那丢失许久的愧疚之心这才慢慢跑回来。
西郊荒凉,沿着一条小径走方见一座庙,一路身侧草木沙沙作响,像是鬼混乱撞,可到了这庙跟前,所有诡异悉索声尽数不见。
到这庙跟前,双双忽地发觉什么,扯过北侯川袖子“诶”了一声,之后嘴便向黏住了似的,一句话也讲不出来,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北侯川低头看着她那浑身伤口,放下了那个绳子的把戏,一把拎起她抱了起来,径直走进那庙。
一进那庙,他便眉头一皱。
经传里的神仙各不相同,或高矮胖瘦不同,或手持神物不同,可眼前的这神像半男半女,精雕细琢,男像面容俊美,手持银剑,女相艳丽非常,手持莲花,俨然不像他话本看过的任何一种。这是哪里的妖怪像……
显然这位太子殿下打死也想不到这是他自己。
神像前放着一朵未干枯的小野花,晨露已干,这朵无名小花离了根,平添几分意犹未尽之美。
纵是妖怪像,也有他的信徒。北侯川垂手一拜,接着回身升起一簇小火堆。
双双呆站在一旁:他怎么还自己拜自己。
北侯川一甩衣摆席地而坐,向着门口伸出了手:“双双,过来。”
“啊?”环顾私下破庙这么小,还能过哪里去。
他的手就静静悬在空中,加之满脸疲容,双双一咬牙:审问就审问!来吧!
大步朝他走去。
没成想,差那最后一步时,他却解下外衣,发狠地撕着内衬。
双双急上前阻止:“诶,你干嘛啊,金枝玉叶的大贵人,怎么,现在要和我一样做个流浪的小乞丐了吗?”
阻止的不是什么好时机,一个脚滑扑了个满怀,北侯川没来得及,也没想阻止,顺着他倒下,大方摊开双手,任她东扒拉西扒拉。
末了,扯过她的双手,声音柔和道:“好了,别闹。”接着,他小心翼翼给她擦拭着伤口,那些脏血和着尘泥,他看着又是皱起眉,起身道:“我去找点水来,你等我。”
双双还跪坐在原地,没答应也没拒绝,等他走后,她抬头痴痴地望着面前神像。
她从未如此虔诚,闭上双眼合手道:“能遇到他是我今生莫大幸事,能与他重逢,”她睁眼,定定望着太子像双眼。
“我什么都愿意做。”
第一次见到北侯川时,属实不是什么好的相遇。
她骑坐在那小皇子身上,手中刃未落,身后长哨声起,她手缓缓落下,起身离开。
身后鲜戎大首放下骨哨慢步走来,周遭野士们手起刀落,了结了脚下奄奄一息的灵泽将士们,回身对着大首行礼。
一时间血流成河,汇在坑坑洼洼的地里,如此情景叫他这辈子都难忘。
听闻关外有一奇妙生物,名胡玲,鹿身,通体雪白,在阳光下便泛起绚烂颜色,他本只是出去游玩一圈,想去看看那是个什么东西,侍从明的暗的跟了他十几人,全都在这帮达蒙人埋伏中尽数牺牲。
洛伊尔握着短匕的手紧了紧,忽地扬起,又迟迟不肯落下。胸腔猛地叫什么狠撞了一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她心中激荡。
踟躇着,侧身叫个野士一脚踹去一边,这股混沌闷感随这一口淤血呕出去了。
熙熙攘攘一群野士在大首的带领下七手八脚地给他捆起来,嬉笑声一片,宛如斗虫。
洛伊尔不喜欢达蒙人,达蒙人也不喜欢她。
年幼的皇子被关在笼子里,供人取乐下酒。
“大巫,人抓来了,你得守信用。杀了狗皇帝,复我达蒙。”
二十年前,新帝上位,收复藩镇,归拢破碎的赤乌。
达蒙一族自由惯了,断不同意叫人领导着,谈判未果,忍让未果,新帝一气之下下令攻打达蒙,将这群人系数赶尽杀绝。
如今,剩下这么寥寥数人,未绝于新帝屠刀之下,仍坐着那占霸一方的梦。
虽说达蒙天性霸气好战,可要是和他们说占领整个赤乌国,他们定是绝口拒绝,若是叫他们顺了时代之流,完璧赤乌,他们还偏偏要做这颗老鼠屎。
大巫笑笑,举杯邀众人共饮。“我赤日之下雄鹰,永不为奴。”
澜姬端着葡萄经过,瞥了一眼,送好水果之后又折返笼子旁。
“这灵泽小娃娃长得真好看。”手伸进笼子里去勾他下巴,“来,给姐姐笑一个。”
笼子里的北侯川猛地攥住她手指,狠狠一咬。
澜姬倒是不痛也不叫,更是笑吟吟的。旁边士兵拿着打磨成尖的棍子朝笼子里乱捅一同,北侯川吃痛放开。
澜姬毫不在意地擦了擦满是血的手指,将帕子一丢。“真可爱的小狗,不过不听话,姐姐就不喜欢你了。”然后转头瞥见个人影,“洛伊尔!”随后步履欢快地跑向另一边。
北侯川又痛又累,视线随着澜姬去一旁,却又没力气抬起眼皮,仅能昏昏沉沉地瞥见半个人影,脸也瞧不清楚,无力倒下。
*
“发什么呆?”烛火在他眼里跳动,她看到一片静谧湖泊中,有着耀眼的精灵起舞。
双双痴痴望着,眼泪竟平白无故地流出来。
一只大手覆上她的头,轻抚着:“怎么还哭上了。”
她摇摇头:“有个姐姐给我讲过,在一片无际黑暗森林里,见到精灵跳舞会愿望成真,顺风顺水一生。”
擦好手上最后一块污血,北侯川抬头:“那你许了什么愿。”
他抬头时,那双璀璨的双目直视着她,距离近到能听到清晰的心跳声。
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双双忽地烫手似的抽开手,头别去一旁磕磕巴巴道:“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干笑一声,转身拿过洗干净的手帕,抬手示意叫她伸过来手臂。
说来奇怪,双双觉得自己叫鬼魅上身了,不然怎能听到什么就做什么。
“你带我一起去吧。”
双双:“什么?”
北侯川头也不抬的答她:“今日是我莽撞。进了那赌庄,我分明知道画押论赌,却还是贸然出手,惹出祸端。”
他又是深叹口气:“我不问你同那老板赌了什么东西,只是……你可否带着我一起?”
双双:“……”
灵泽大好山川湖海,她去过的地方也仅仅只是一角,可这一角偏偏是翠河至皇都。达蒙人鲁莽好战,可凭空炸了皇辇这种缜密动作断不可能是达蒙那几个莽夫做的,这些个人必须得是对灵泽有一定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