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战神救命之恩。”九渊端手一拜。“若有鬼王踪影,但请差遣九渊尽绵薄之力。”
皓轻“嗯”了一声,转头便离开了。
没过几天,赤霄战神的调令便传到了梨行先生的手上,若调令亮起,便要差槐园全部弟子助赤霄战神一臂之力。
沉泽天尊后来也找过几次花川,可每次都是愤愤离去,而花川却一脸悠然模样。
禁室里的阿汀和修竹被放了出来,令九渊意外的是,他们身后还跟着那位八重的审判官。
在九渊问出口之前,他先嘿嘿一笑:“我来躲命几天。”
在禁室中,阿汀修竹大概知道了九渊大闹昭阳宫这一事,很知趣地走开了,留他们二人叙话。
话即一出口,九渊心中愧疚陡增。“多谢审判官。”
他释然一笑:“什么审判官呀,我不干啦。”
沿着湖畔走着,他边走边垂头,想踢起什么小石子玩,可这天上的湖向来澄澈透明,旁边也没有石子。
“上神大人,若您担心羲和上神报复,我可以联系神使官,给您重新谋个好职位,您无需……”
“好啦。”他双指夹住小本子,打断了她的话。
那本子抵挡住了十二金针,表面焦黑。他翻开本子,里面记着这位胡闹的殿下一桩桩罪状。
九渊低头。“九渊认罚。”
他却在她身侧哈哈大笑起来。
“上神为何发笑?”
“抱歉,审判官向来铁面无私,严守律法。可我却罚不了羲和。”他手指一捻,将那小本子收了起来。
“如果律法只对遵守它的人使用,那我看它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他笑吟吟的,双眼眯成两条缝:“这个,我就留作纪念了。殿下,您幸运,遇到了我这么个不想干了的审判官。”
“上神高洁,是天界福祉。”九渊端手回道。
“罢了罢了。”不知何时竟走到槐园门口,他挥了挥手,“今后一别,也许不能再见,愿殿下前路顺遂。”
他端起双手交叉横于胸前。“神礼降福。”
九渊回礼:“神礼降……诶?”
她下意识地回礼,却猛地发觉,这里早就不是人间的灵泽了。
等她再次抬起头寻找那位审判官的身影时,却早已不见踪迹。
他怎么会知道?
第74章
九渊回身走入槐园时,远瞥见樾乔身影。
她看向九渊的表情很是奇怪,似怨,似恨,却又一闪而过,同她身影一起缓缓隐于槐树后。
五重试炼过后,元气大伤,皆应休养。梨行先生是这样说的。
不过,可能是他被赤霄战神罚得元气大伤比较对,梨行先生自那之后一气之下进了幻境,将战神调令丢给九渊,一头扎进幻境里不愿见人。
在这调令亮起之前,大家皆是可以好好休息一番。
九渊回屋之前,先路过他的屋子。
花川久久伫立在门口,望着地上满是生机的野花,看得愈发出神。
“阿渊。”察觉到来人,他回身笑着。
“嗯。”九渊答应一声,便快步走过他,回自己屋去了。
方一推门,一阵刺目白光袭来,正当她要召出鸣霜时,却听见白光之中传来银铃般脆耳的声音:“恭喜我们阿渊,大闹昭阳宫!”
一方光亮渐渐消退,九渊揉了揉眼,轻点了一下那空中的小珠子,一方便飞回了修竹身边。
“你这宝贝,快要亮瞎我了。”
光芒消退,她才见到自己这满屋琳琅。
桌上堆满了糕点和饭菜,窗上摆满了一排的玉石和白栀子,透过窗边清风,馥郁满溢。
修竹收起一方:“你倒是,快要吓死我了,你有几条命啊,若是真不想要,不然你死在我手上吧,这样我也算打败你一次。”
修竹心中有怨,自一重到如今,与殿下相识颇久,却是一次也没赢过。就连去人间一遭,自己也是万人窟下的无名恶鬼之一,而她成了那传奇的洛伊尔。
人间,算了,人间没什么好说。
“对了……”修竹刚想开口问关于花川的话题,刚开了个头,便叫阿汀往他嘴里塞了块糕点堵了回去。
瞧见眼前热闹模样,九渊这才有些活着回来了的实感。
“多谢。”
“谢什么呀!”阿汀蹦蹦跳跳上前一步,拉过她绕着桌子转。“尝尝我的手艺,保证不是像以前一样了!”
以前。九渊不自觉想到人间的林清,即便自己是那样的恶鬼一个,也会有那个透彻如清泉的人出现,用着叮叮当当的声音说着:“要一起奔向海里吗。”
历经了人间一遭,她其实更明显地感觉到了。
她讨厌孤独。
她再也不想一个人了。
九渊转头,笑道:“好。”然后跟着她一起落座,毫不客气地动起了筷子,同修竹一起抢吃食来。
历经人间一趟,回来时,见到老友们,多了许多想说说不完的话。
屋内欢声笑语,花川抬了一半的手在半空中僵了很久,终是没有敲下门。
转过身时,却见到不远处兴致冲冲跑来的玉尘。
“哟,花蝴蝶,真有你的。”
标志性的假笑再次浮现在他脸上:“你若是不想说话,我让你再也开不了口便是。”
“那你也别开口了。”玉尘拎起手中两坛酒,“西陇这厮下凡历劫去了,正愁没人陪我喝酒,一起喝点?”
下凡历劫?
花川抬头,望了望自己屋子旁边那棵树上,依旧不见那紫色身影。
怪不得,他寻了这么多日,不见竺溪。
花川不发一语,默默收回了自己要敲门的手,藏于袖中,径直走过玉尘身边。见他没有跟上,回头道:“走啊。”
“你就不能好好跟本大爷说话吗,我请你喝酒,到像是我欠你似的。”玉尘跟在后面,不满地嘟嘟囔囔。
花川无心喝酒,玉尘倒也是无心。
往日他与西陇对酒,谈天说地,谈风说雨,可今日面对花蝴蝶这厮,满脑子都在好奇,这厮是怎么会那么多禁咒,还用的那么好的?
花川无心回他,一盏白玉杯能看出花似的,放在手中转了又转。
也不知几时,月上枝头,玉尘百无聊赖地倒了倒空的坛底,心想这顿酒可真是无聊至极,问他如何习得这些个咒术,他说今夜月色宜人,问他和沉泽天尊说了什么,他答正宜对酒赏月。
摆明了不想回答他这些个问题。
罢了,不想答就不答罢。
玉尘回去的路上,止不住地回想起看到花川站在门口那模样。寻不到西陇,他本来想找钟礼一同饮酒的,可见了他那个可怜模样,他硬是没忍住凑上去搭话。
分明站在门前,分明听着门内欢声笑语,分明是想敲开那扇门的,可那只抬起的手却始终不落下,望着一扇门的目光都缱绻万分。
真是恶心死了!
他怎么想这些。
玉尘晦气的赶紧摇了摇头,打了个冷战,快步离去。
一连几日,槐园都安静无比。
九渊时不时就掏出调令看,那圈着一小撮桃云的透明晶石始终没有亮起来。阿汀趴在她腿上,声音软软糯糯地问:“阿渊,调令一亮,我们就要即刻去追杀鬼王归羽吗?”
“自然。”
阿汀沉闷地“哦”了一声,垂头不语。
察觉到她的异样,九渊收起调令,轻声问:“怎么了?”
阿汀支支吾吾许久才开口。
“那日于黑水玄地,暗河汹涌,那鬼王似乎……救了我一命。”不等九渊反应,她急忙补充道:“我也觉得奇怪,可一方亮起时,我确实是见到了那根黑羽钉在了我脚后的地上,我也是碰到了才没敢再向后走的,我也不清楚他为何会这样做……”
“鬼王作恶多端,杀无数小神,自应就地正法,可我想不通,他为何要救我?”
九渊一下一下抚过她的头发,轻柔地顺着毛。“这件事,别对任何人说了。”
虽不明白原因,阿汀还是似懂非懂地应下了。
另一边,修竹正要去找阿汀,路过一旁槐树时,冷不丁传来了个声音:“你说,殿下喜欢什么。”
花川倚在树旁,鬼魅一样幽幽开口。
“吓死老子。”修竹摸向腰间竹笛的手放开,不怀好意笑嘻嘻问着:“哄神女这种问题往常不是我问你吗,倒有你吃瘪的时候了。”
听他如此说,花川转身便走:“不答算了。”
修竹倒也不拦他,拉了个长音:“殿下嘛,当然是喜欢——”
他说着,前面花川的背影果真停下了脚步,侧耳仔细倾听。
“打架啦!”
花川背影似乎都透露着“无语”二字,这次是叹了口气真的直接走掉。
分明是想让她开心的,难不成要去找她打架?果真不该问他。
不过,倒也不是全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