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自从林云岚请假回来就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只要考核开始，他会立刻收起所有插科打诨，无比专注地投入其中。那是一种极强的目标感，甚至连他自己本身也可以被忽视。
……有很多Alpha都不能做到这样，严霜薇如是想着。她不由得也跟着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扳机被扣动，她的心也随之紧张起来，不知道林云岚这次的成绩会是……
枪响，瞄准镜里的靶子应声倒地，林云岚直起身，严霜薇的终端上也同步传回现场的视频及分数。
“怎么样？”林云岚随口问道，不动声色地甩了甩手。
严霜薇却不回答，转而又调出下一个靶子：“继续，一共要测十组成绩。”
“你是保密局的吗？”林云岚无奈，只好拎着枪去寻找下一个狙击点位。
空间场里无限模拟现实。空气、风速，以及每次开枪后强大后坐力激起的烟尘。每一次狙击都是一场耐力与体力的考验。
他们不断调整位置，林云岚有时俯趴在地，有时寻找墙垣做掩体，新的成绩一次次反馈回传。
严霜薇观察着他，看他装卸子弹的动作、瞄准时微微弓起的腰身、还有每次开枪后习惯性抬起的眉梢。
这不是第一次被他吸引注意力，非要说的话，当林云岚对她说出那句“你不一定考的过我”之后、当他的考核结果真的压过自己之后，严霜薇的视线就总是不自觉地偏向他。
只是平日里不好大张旗鼓地看，现在倒是能借着考核的名头，目不转睛地盯着。
林云岚每一次的动作都无比精准，无需十次测验也能看出这是他的实力而非巧合，只是……看着他每一次的成绩，严霜薇不由得露出惋惜的神情。
他原本，明明是天才来着。
“还有最后一次。”严霜薇看着地图上的标记地点，带着林云岚走进景观电梯。从天台顶俯视下去，整个空间场高楼林立，犹如钢铁丛林，或许这个世界就是个巨大的丛林，优胜劣汰，只有捕食者才能站在最顶端。
电梯开始下降了。
“你没事吧？”严霜薇忽然问道。
“怎么了？”林云岚拎着枪靠在电梯上，闻言回过头。
窗外的景色在飞速变换，她迟疑了一瞬，开口道：“看你脸色有点差……要不还是先休息吧，你可能还需要适应……”
“不用。”林云岚打断了她的话。电梯恰在此时停止，两人穿过连廊，走向另一栋楼的电梯。
“早晚要习惯的。”林云岚说。
电梯又开始上升了。
快到中午，阳光直直地射下来，天台上的光亮得耀眼，照得所有建筑物连个影子都没有。
严霜薇看了一圈，见林云岚已经开始调整枪架，忍不住又劝道：“还是等等吧，现在连个背光位都找不到，狙击难度太大。”
“下午还有下午的项目要测。”林云岚再次将枪托抵在肩头，一边寻找着目标，一边幽幽道，“毕竟，如果我的成绩不达标，严队还要重新挑选队员，重新培训，联赛可就剩二十九天了。”
“可是……”
“嘘。”林云岚声音轻轻的，视线凝聚在瞄准镜上，他发现目标了。
然而，就在这时，严霜薇似乎嗅到了一点淡淡的、薄荷汽水般的气息，在这个炎热的午后，就像一丝清凉的风。
她下意识地想要深呼吸捕捉这一丝极淡的气息，却在发现迟迟没有响起的扳机声后意识到了什么。
不对，这个味道是——
“林云岚！你的信息素泄露了！”
严霜薇疾步走过去，对方却没有回应，心下一沉，她连忙矮身去看。林云岚还维持着刚刚瞄准的动作，眼神却有些涣散，冷汗也顺着下颌角滴落。
“你，你这是怎么了？”
严霜薇试图扶起林云岚，然而刚板过他的肩膀，就听见他闷哼一声，整个人脱力地朝自己倒过来。
薄荷的味道更浓了。
林云岚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呼吸变得急促又沉重，两人离得很近，以至于心跳的声音也变得很明显。凑近了还能闻到那身军服上面浸染的硝烟味。
“两天的训练超出了你的承受能力，狙击枪的后坐力也不是你现在的身体能受得了的。”严霜薇眉头紧蹙，叹了口气，“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这么着急。”
“新的抑制贴……在口袋里。”林云岚费力地开口，他想自己处理，可是居然连手都抬不起来。其实关于后坐力，他开第一枪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从前不当回事儿的那点冲击力，这一次竟然令他半边身子都发麻。
原来性别的改变真的能带来体质上的变化。
可他不服，如果连十次狙击都做不到，那以后怎么办？
严霜薇在他腰间的口袋里摸索，终于找到了抑制贴：“我帮你。”她屏住呼吸，指腹在林云岚后颈腺体处逡巡，怀中的身体下意识绷紧。
找到缝隙了，旧的抑制贴被揭开，更加浓郁的薄荷汽水味散发出来，严霜薇觉得自己脸上变得有些热。
她动作迅速，撕开新的贴纸，直接贴了上去。
“唔……”林云岚很想抱怨她拍得有点疼，然而不待他开口，眼前忽然一黑，他又一次断电了。
第10章
醒来的时候，林云岚发现自己躺在活动室的沙发上，衣服不知道被谁解开了，右边肩膀上缠着几圈绷带，规规矩矩地，看着不像严霜薇的手笔。
他起身按了按那处，有点疼，应该是因为后坐力受的伤。
“真麻烦。”他不知是在抱怨谁，撑着沙发扶手坐了起来。
“你太勉强自己了。”一个声音传来，林云岚吓了一跳，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他下意识拢紧了衣服：“你，你没走啊？”
“我的队员，在我眼皮子底下训练到昏迷，你说我能走吗？”
“……把我讲得跟弱鸡一样。”
“事实就是这个情况。”
林云岚的脸色还是很不好，本来分化期间就要多多注意，减少剧烈运动，可他呢？简直是在雷点蹦迪。
“我也要向你道歉，”沙发微微下沉，严霜薇坐在了另一端，“可能是我自己压力太大，不小心把这份压力传递给你了，我不应该在你刚休假回来的时候就逼你去考核，要是……”
“是我自己没有好好了解Omega的体质，想当然以为能做到，不怪你。”林云岚还是头一次见队长如此低落的样子，不由得笑着打趣：“再说，我算是咱们小队的先例了，不，整个学校的先例，大家都没经验不是？”
“你……你认真点，这次意外很严重。”严霜薇可不想再看到他眼底乌青、脸色惨白、人事不省的样子。
林云岚却仍是不太在意的表情，他一边穿好衣服，一边打着包票：“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忽然，他动作一顿，左手按住腹部，抽起气来：“嘶……我的肚子……”
严霜薇哗地站起来：“又是什么情况？肚子怎么了？”
“肚子……饿了。”
“哈哈哈。”林云岚看着焦急的严霜薇，花枝乱颤地系好了最后一枚衣扣：“严队，你还是这个表情比较有意思，别皱着眉了。”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严霜薇无语到在心里把白眼翻上了天，气道：“早知道你这么有力气，我就不该给你包扎，让你歪在那流血流干算了。”
这下轮到林云岚愣住了，他耳廓迅速红了一圈，有些磕绊道：“这……这是你帮我包扎的？”
“本来想叫你妹妹来帮你的，可是你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都死命按着我的手，不让我告诉她，我实在没办法，只能亲自动手，望你理解。”
“我……”
“大家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姐妹，别见外。”严霜薇一本正经地说完这些令对方心神大震的话，然后自顾自、若无其事地走了。
“喂，你！你干嘛去？”活动室的门狠狠一关，留下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林云岚一人。
他呆了片刻。心说竟然被反将一军？严队的段位比林水水高啊……但我真的很饿。
林云岚在活动室里翻箱倒柜，最后总算在孙野的桌子抽屉里找到一包干脆面，他发泄般地揉碎，然后一口气倒进了嘴里。
……
下午只有一节课，明天又是周末了，班级里的同学们似乎都有些心猿意马。林水水原本在低头看书，眼前忽然伸过来一摞塔罗牌。
前桌的男生小声道：“抽一张。”
“为啥？”林水水觑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也小声问。
“我最近迷上了古代巫术，可以帮你测测运势。”
“嗯……”林水水指尖在几张牌中来回移动，“就这个吧。”
坐在旁边的俞琳菲稍稍侧头，看着她俩的动静，只见那男生神神叨叨地将牌洗了又洗，然后自己抽出几张放在林水水刚刚抽到的牌上面，趁着老师不注意，逐一翻开。到了最后一张，男生脸色骤变：“大凶之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