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霜微和严秋识，是严家同气连枝的双生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为什么非要赢过我自己的姐姐？”
林云岚听完缓缓站起身, 颇不认同地摇了摇头。
“也不是所有兄弟姐妹都像我和水水那么好。”
月亮隐匿进云层，他的神情令人有些辨别不清，但不妨碍他的眼睛是灼亮的。
“你要超过的并非你姐姐，而是你自己，对吗？”
呼吸几乎一瞬间停滞了，严霜微惊得说不出话来。
林云岚继续道：“去年军校联赛，严秋识的成绩并不是靠自己得到的。”
“我分化后，花了不少时间研究每一届联赛不同学校的打法，尤其是去年那场，比赛非常精彩。”
看到严霜微眼瞳的震颤，林云岚轻笑：
“但是，令严秋识脱颖而出、最后进入安全部的那场最终决战，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的声音压低下来，控制在对方刚好能听见的范畴，“那场比赛……是你替她打的。”
他怎么会知道？！
严霜微彻底乱了阵脚，这件事明明被严格保密，就连校领导都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可林云岚他……
随着对方一步步走近，严霜微不得不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逆着光，那些还未干透的碎发竟让他显出了一丝鬼气：“发现异样后，我去查证过，隔壁军校的严秋识，虽然比你大一届，事实上，你们两个却是外貌相似的同卵双胞胎。决赛前那一场，她是在战斗中受了伤，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她没办法继续参与比赛。”
“所以……？”严霜微心跳重了起来。
“所以，为了家族的荣耀，为了整体的利益，你李代桃僵，替她完成了比赛。”
声音忽然消失，严霜微情急之下，双手交叠着捂住了他的嘴。
她颇为紧张地警告：“不能说！”
林云岚被捂着嘴巴，露在外面的眼睛柔和地弯了弯，他抬手轻轻拉下严霜微的手：“看来我猜对了，明明优秀的人是你，她却理所当然应下进入安全部的唯一机会，知道内情的家人都劝你忍让，因为你们是一个整体。”
“……是，外人都以为我们姐妹俩关系很好。”严霜微顿了顿，没在继续说下去，月亮从云层中冒出头来，她转移了话题：“你怎么看出是我的？”
“可能……因为比较熟悉吧，”林云岚想了想，“在一起训练久了，你会如何出招拆招、谋划布局时憋着什么坏水儿，我都很清楚了。”
严霜微：“……坏水儿？”
一阵风吹过，卷动花坛的淡淡清香。
严霜微定定看着面前的人，看着这个第一位发现她不喜欢严秋识的人。
片刻后，她笑了笑：“我可以帮你查你想要的。不过……你说的‘什么都可以做’仅仅是这样吗？”
“嗯？”这下轮到林云岚发怔了。
“我不需要你帮我做任何事，就算是联赛冠军，那也需要整个小队的努力。至于你的许诺……”严霜微勾了勾嘴角，转身离去，她潇洒地背对林云岚挥了挥手，“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等我想好再告诉你吧。”
……
不愧是严霜微，这一招真是歹毒，林云岚晃晃悠悠地上楼，只觉得自己头顶悬了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不过，算了，她肯帮忙就已经很好了。希望快点查出结果，也省得水水一天天寝食不安，提心吊胆地害怕。
正想着，林云岚抬起头，看见自家家门洞开，本应【寝食不安】、【提心吊胆】的林水水，正穿着一条小熊连体衣，气势汹汹地堵在门口——
“哥，这种脏活咱们不做！”
“什么？”
“不要沦为权利的奴隶！”
“发癫啊你。”
“发癫的是你！你不是早就到家了，为什么这么久才上来？是不是那个女人不放你走？”
“哪个女人？”林云岚莫名其妙，一边说话一边揉了揉酸痛肩，“快让开，我要回去睡觉，折腾得都快散架了。”
他今天被严霜微倒着抗了两次，着实不太招架得住。
可这话在林水水的脑补中就完全变了样。脑海里，林云岚可怜兮兮地跪坐在地，面前是个衣着火辣、脸戴面具的女金主，正在啪啪地甩着皮鞭。
那种事不要啊！
趁着林水水脑内闹腾时，林云岚已经深深地打了个呵欠，挤进了家门。
“等等，哥！”林水水没能叫住他。
唉，古话说得好，一入豪门深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林水水叹息，希望当他看到自己在床头为他准备的书，能引以为戒，及时抽身吧。
林云岚进了卧室，刚一躺下，就被枕头边的硬物硌了一下。
他将那几个硬物摸出来：“《误入豪门，我成了大佬的金丝雀》、《不要玩火，豪门大佬小逃妻》、《一胎八宝，豪门甜心哪里跑》”
“……什么玩意儿啊！”
适时窗外一道闪电劈过，林云岚跟碰到脏东西一样，把那几本书扔下了床。沙沙的声音敲打窗棂，外面下起雨了。
一个念头蓦然从意识里像弹幕一样冒出来。
……严霜微，她应该不会淋雨吧？
地下城街角，戴着兜帽的青年在雨幕里东躲西藏，此时正扶着墙壁大口喘息。
“别做无谓的抵抗，你的药效已经发作了。”
“集团不养废物，死在我们手里好歹能给你个痛快。”
“可你若一直躲下去，早晚也是死在这烂泥一样的地下街道，尸体被下水道的老鼠啃食干净。”
眼前出现重影，药物的作用让浑身血液仿佛倒流一般，青年的喘息越来越痛苦，扶着墙的手渐渐发软，整个人在大雨中委顿下去。
就在这时，一道强光打在他背后，青年惊恐地睁大眼睛。
“找到你了，傅辞！”
第18章
身体的反应快于脑速, 傅辞凭借经验闪身的一瞬间，原本的位置上多出了两道弹孔。
“身手真是不错，只是可惜, 运气太差。”来人似是发表着真心实意的夸奖, 行动上却只是将傅辞逼入更深的绝境。那人叼着一根雪茄, 慢悠悠地再次拉动手枪保险栓, 一步步逼近半跪在地苟延残喘的青年。
“0156，你还能负隅顽抗多久呢？我很期待……”那人咧开嘴角, 缓缓用枪瞄准傅辞的脑袋, “因为, 我最喜欢看濒死之人挣扎求生的样子！”
对讲机里传来傅辞上线急迫的声音：“等等！他的任务还没结束, 你们不能——”
砰——！
枪声毫不迟疑，并没有因为对讲机里的话动摇半分, 与此同时响起的，是傅辞的惨叫。
他在开枪的一瞬就已经向右躲闪了, 可那人竟然预判了他的动向, 那一枪是朝着右边开的！
仿佛是故意戏弄一般, 这一枪只是穿透了傅辞肩膀, 他踉跄摔倒在地, 发丝浸染在血泊之中。
“放弃了吗？还有两发子弹, 你还有机会。”雪茄烟雾模糊了说话之人的面容, 过长的衣袍仿若死神的装束, 遮罩了全身。暴雨夜的雷声掩盖了一切异响，大雨冲刷掉所有罪证，或许傅辞是真的运气太差，才能让这场虐.杀游戏得以完美实施。
雨水细密地拍打在身上，寒冷已经是程度最低的痛苦, 耳膜里鼓噪的心跳、因药物而产生的幻觉、痛到麻木的右肩……傅辞觉得自己这次可能是真的撑不过去了。
尽管如此，他没有错过子弹上膛的声音。
傅辞用力咬破舌尖，眉头紧锁着，拼劲全力在枪响之前完成了又一次闪避！
“呃啊——”子弹擦过了他的脚踝，他的动向又一次被预判了。
“很好，我喜欢你努力求生的样子。”如帘的雨幕中，那人将最后一枚子弹上膛，居高临下地看着捂住脚踝、跌坐在地的青年，“如果这枚子弹没能射穿你的心脏，我就给你活下去的机会。”
傅辞紧盯着黑洞洞的枪口，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活下去的机会吗？他想活，他当然想活！幼时被父母抛弃，他没死，被福利院的大孩子欺负，他没死，被绑架、被实验、被注射药物，他通通活了下来！
想死的话，他早该结束这恶心的人生了。
可是凭什么？
他生来就低贱吗？他活该受命运折磨，向命运屈服吗？该死的，另有其人！
枪响，傅辞一动未动。然而，子弹打偏了。
雨水顺着傅辞苍白的脸淌下，他淡薄的身体微微晃动，松了一口气般抬起了头。
自己这是……赌赢了？
……
一周后，就像林云岚说的那样，警察解除了对林水水的保护。同时，严霜微那边也传来了消息。
傅辞死了。
“死了？”林云岚有些不可置信，“你确定吗？”
“我用了母亲的权限，亲自查的。”严霜微将自己查到的讯息一股脑发给林云岚，“这个人明面上登记的信息是在福利院工作的普通人，但实际上，他在为一个杀手组织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