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林水水捕捉到他轻微的话语，转头看去，傅辞视线没有离开街道上通身漆黑、没有车窗的军用车。
“差点杀死我的人，原来是联邦防卫部的人……”他似乎对回忆这件事十分恐惧，搭在栏杆上的手也不由得攥紧，微微发颤。
林水水不着痕迹地扶住他，指尖碰到他在夜风里发凉的皮肤，仿佛被信息轰炸过的神经渐渐冷静下来：“也就是说……雷恩集团跟军方勾结，联邦防卫部已经被它的势力渗透。”
“不对。”她返回房间，找到自己画出来的梳理图，已知雷恩集团与其联手的军方部分人员所期望的是洗脑大众，推行人体进化方案。那么他们大可以从一开始就营造FAU这支强劲夺冠队伍的负面新闻，就像现在这样。
而不是曲折地加入针对Omega的新规，反倒让FAU的逆袭变得更有看头。
林水水将这一条异常划去：“我明白一直以来感觉到的矛盾来自什么地方了。”
另外三人也从阳台走回客厅，林水水抬头，隔着窗子看向外面悬浮的巨大投影，数队穿着黑色作战服的武装人员已经登陆，荷枪实弹地追踪FAU小队成员。
繁茂的雨林是很好的藏身地，林云岚等人早已在听到广播的时候便冲进了林木最茂密的方向。
枪声撕裂了雨林中的风雪，在这个怪诞的空间里正上演着一场怪诞的追逐。
林水水看着短短几天就已经消瘦不少的林云岚，压抑着心底的不安，对她们说道：“我之所以觉得背后操纵之人做法矛盾，是因为促成今天这一局面的，不只是一方的势力。”
“一定还有一股势力，不期望人体进化方案的推进、不认同这项侵犯人权的研究，并且具有干涉比赛规则的权利。”
傅辞忧心忡忡：“可是到目前为止，洗脑进化者的论调甚嚣尘上，我们没有看到任何阻力。”
“这一局面绝不是推行计划的最优解。”林水水笃信，“背后之人一定还有动作，我们……我哥他们不是没有胜算。”
“那我们可以做些什么呢？”卫乔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此时便着急问道。
这是普通的一夜，站在时间节点上的人们还不知时代的车轮隆隆碾过，街道上一片寂静，悬浮在城市上空的巨大银幕播放着远超常人的防卫部风姿，各大网站论坛上铺天盖地关于FAU枪击案的虚假新闻，看似热火朝天讨伐嫌疑人的帖子里不断顶帖的不知是人还是机器……
林水水看向卫乔：“我们能做的很少，但可以努力——发出声音。”
第40章
040
空间场域内。
雪停了, 气温逐渐转暖，雨林重新恢复潮湿的生机。茂密的阔叶是遮掩踪迹的极佳道具，身穿迷彩的FAU小队穿行其中, 乍一看仿佛与交错的植物融为一体。
“他们手里都是真枪。”孙野小声道, “我们只有玩具, 没法正面交锋, 只能这么憋屈地躲着！”
“我这里还有两发子弹，应该……也是真的吧。”卢周声音低沉, 她还是忘不了子弹从自己手中打出的感觉。
肩膀忽然被一只手按住, 卢周侧头, 是严霜微。那只按在肩头的手稍稍用力, 并不疼痛，反而传递出她想要安慰的心情。
“我们毕业后总有一天要站上真正的战场。”严霜微这样说道。
“是啊, 只不过是提前演练罢了，等我们从这里出去, 还要帮你平反呢！”孙野笑了笑, 像是想要缓解卢周紧张的心情, 然而话音刚落, 几人藏身的树干忽然被子弹击中！
散乱的子弹对着这片树木就是一阵扫射, 几人被逼得不得不暴露。
“发现目标！”一队士兵追击而来, 正打开对讲机联络其他队伍。
面对一架架对准他们的枪口, 林云岚当即扔下闪光弹：“跑！”
好在这片地形在比赛之初就已经被小队研究过了, 几人跨越灌木，几乎是转瞬间又隐匿进了另一片丛林。
“闪光弹还剩三颗，震撼弹还剩一颗，都是我们最后的杀手锏，不能再这样一味逃避了。”严霜微语气急促, 忽然顿住脚步。
“卢周，把你的枪给我！”她朝卢周伸出手。林云岚神情一变：“枪里只有两颗子弹，你要干什么？”
“去搞两把热武器。”她神情冷峻，说出的话却仿佛平地惊雷。
严霜微看向林云岚：“你有没有发现，那些人找到我们的方式很奇怪？”林云岚心领神会：“你是说，他们每次不是追踪到我们逃跑留下的痕迹，也不是拨开层层叠叠的藤蔓搜寻，更没有携带军犬，但是却可以精准地在几米之外仿佛透视一般看到我们的样子？”
几人说话间已经矮身潜入一处茂密的灌木，周遭虬结的古树参天蔽日，几乎遮蔽了所有的天光。
严霜微压低声音，认同了林云岚的话：“那些兵的眼睛就像野兽，不，应该是加强版，即使是白天也能像热敏感应装置一样察觉到活人的气息。”
“如果整座雨林只有我们四个的热量能被他们捕捉，那在他们的视角里，这些树丛都是黑白的，只有我们四个发着红光到处移动，简直就像裸奔一样！”卢周眉头紧锁，“如果空间模拟得再真实一点就好了，雨林里的其他野生动物也能干扰他们。”
“艹！”孙野气得踢了一脚灌木，“这他爹的哪是人？分明是怪物！”
士兵越来越近了，严霜微和林云岚视线交汇之间仿佛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小周的话是关键。
她握紧了枪，又看了林云岚一眼，然后闪身到灌木旁的树后，几下便蹬着树干钻入枝条繁茂的树冠之中，她潜伏在一条枝干上，屏息凝气，如同一条静静盘旋着等待狩猎的蝮蛇。
近了、更近了。就在士兵们即将转过灌木，可以观测到他们的时候，林云岚猛然朝远处投掷出唯一的一枚模拟震撼弹。
响声、火光、地动山摇，模拟震撼弹不会给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防卫队带来什么伤害，但是其制造的热量足以像小周说的那样，对他们造成干扰！
果然，不要钱的密集火力全部向爆发出红光的震撼弹方向轰击，剧烈的热量让他们忽略了藏身灌木和树上的几人。
就在这一刻，严霜微从树木罅隙间一枪打中最近之人的颈动脉，不待那人倒地，她已一跃而下，左手紧抓那具鲜血狂飙的尸体，右手稳准狠地对着身侧直面自己的敌人又是一枪。
防卫部终于反应过来，集体调转枪口朝严霜微扫射，而她已清除身边的威胁，此时以紧抓在手的人身做盾，反手夺过了尸体扔握在手中的机关枪。
“闭眼！”林云岚一边大喊一边投掷出闪光弹，光芒炸开的瞬间，缴获武器的严霜微成功脱困。
“快！转移阵地。”林云岚拉住返回的严霜微的手腕，拽着人就跑。这一趟严霜微从那人身上缴获了一把机关枪、一把手.枪、还有三枚手.榴.弹，而她仅仅凭借两颗子弹而已。
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林云岚心跳从没有像刚才那么快过，严霜微从树冠上跃下的时候，他几乎忘记呼吸了。
还好……还好。
察觉到抓住自己手腕的力道越来越紧，严霜微开口：“刚刚的震撼弹证明了那些人真的植入了热敏成像装置，或许是对眼睛的一种改造？”
她的话将林云岚的思绪拉了回来，他顺着思路想道：“既然这样，我们在雨林里再怎么躲也是徒劳无功，应该去一个折角多、地势曲折、遮蔽物坚实厚重的地方……”
“溶洞！”几人异口同声。
“好，我们把武器分一下，朝溶洞进发！”严霜微说完将手.榴.弹递给卢周，后者却摇了摇头，她想到刚刚严霜微临危不惧的样子，子弹那么稳地打中敌人脖颈，她看到严霜微此时被敌人鲜血浸透的衣衫，看到她脸上也被喷溅的血迹……
“队长。”卢周声音坚定，“请给我一把枪。”
此处离溶洞还有一段距离，他们保持着警惕，一路疾行，在走到一座巨大的榕树边时，枝干上掩映的寄生藤蔓忽然簌簌动起来。
所有人皆是心下一凛，做出防御姿势，令人惊讶的是，从藤蔓后走出来的是一个熟人——吴逍。
“怎么是你？”孙野吃惊，“你不是被淘汰了吗？居然还没离开空间场域？”
吴逍一脸茫然：“别说你们，我都不知道我遭遇了什么，那天我跟随指引准备离开，结果莫名其妙进入了一个子空间。”
所谓子空间，就是嵌套在赛场这个空间场域里的另一个空间。
“谁造的？”严霜微凝眉问道，要知道，有临时创建空间场权利的人可不多，“是组委会吗？”
“不知道。”吴逍一五一十道，“看着不像比赛空间场的风格，我被关在里面好吃好喝地供着，里面还有其他被淘汰的人。”
“没有为难你们？”
“没有。”吴逍也觉得奇怪，“而且就在刚刚，那道空间屏障莫名奇妙消失了，我们全被传送到赛场各个角落，我还以为穿越了呢！”